“劉大人，時機差不多了。”
這天，在鳳縣縣衙裡，張金寶掩飾住自己眉宇間的急切，低聲提醒道。
“唔，你都準備好了？”鳳縣縣令姓劉，今年已經六旬開外，再有幾年就退休了，按理說不該沾上這種有風險的事，保不齊是要被老百姓狠戳脊梁骨的。
可是……
那可是兩千兩白花花的銀子！
他做縣令的俸祿，那真是半輩子也攢不到這麼多！
要說做這個官，當然不能絕對清白，否則早就餓死了，可是因為鳳縣是個窮得叮當響的縣，就算想要刮地三尺，也得有地可刮啊。
劉老爺甚至懷疑，這麼窮的地方，就算這個張財主一切都安排妥當，老百姓真的有錢來集體認購這個大明國債？
“大人放心！”張金寶拍胸脯說道：“一切都安排好了，隻要大人出麵，證明這個大明國債的真實性就好了！它本來就是真的，原原本本是來自大明戶部！隻不過……唉！小人也是受害者啊，大人務必要看在這麼多年的交情上，拉小弟一把……”
嘁！
劉老爺撇撇嘴，倒也的確沒想到大明戶部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竟然把那些已經一錢不值的大明國債，弄到了遙遠的這裡。
現在，這個上當的張金寶不肯自己擔損失，要拉些百姓來分擔，這自然是一條毒計。
不過……我有什麼風險？
我隻不過是偶然的機會，得到大明國債，看現在縣裡百姓吵吵嚷嚷，都說人家的淳化稻穀債好，我是一心為民，才把這國債忍痛割愛拿出來，給大家分一分。
都是債嘛！
至於有朝一日兌付不出來，那不應該是朝廷的事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想明白這裡麵的關竅，劉縣令點了點頭，終於還是財帛動人心，畢竟他操作這一波，老百姓那邊的錢他不敢伸手，但張金寶那兩千兩，可是實打實的落袋為安。
乾了！
次日，鳳縣縣衙門口，貼出一張新鮮的告示。
可惜了，這裡可沒有淳化那邊的盛況，告示貼出大半天，竟然無人關注。
一來，這裡能讀書識字的人，實在太少。
二來，這劉縣令在鳳縣多年，也沒乾過什麼正經的事情，就算有告示，難道還能是有利於咱們老百姓的？不看也罷！
這就尷尬了。
劉縣令在縣衙裡等了大半天，也沒等來預想的熱鬨局麵，反而是等到了兩個擊鼓鳴冤的老百姓，因為鄰裡之間的瑣事，大打出手，鬨到縣衙上。
一番審問，這倆愣頭青在氣頭上，竟然不顧這裡就是縣衙，怒吼道如果是秦楓秦大人在這裡，一定不會這麼和稀泥辦糊塗案，人家還搞出了淳化稻穀債，你這位縣太爺搞了什麼出來？
好家夥！
本來遇到這種刁民，那自然是要打板子的，甚至情節嚴重的，定你一個咆哮公堂，那接下來家裡不乖乖送點銀子上來，就得看你自己的命硬不硬了。
劉縣令遇到這種愣頭青，是十分歡迎的，這都是進賬呢。
不過今天，這句話一出口，劉縣令大喜，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終於提到這個事兒了。
當時，他把驚堂木一拍，怒道：“淳化稻穀債？本官也不是沒給你們機會！告示早都貼出去了！你們這些刁民不好好看明白，卻來責怪本官，真是枉費了本官一片苦心！”
這倒是把打架的兩個人都給搞糊塗了。
有機會？
有機會跟淳化人一樣，免稅？！
這消息太過驚爆，哪還顧得上打架，倆人稀裡糊塗就離了縣衙，然後思前想後，還是不惜走了大老遠的路，把縣裡的一個教書先生，請到了縣衙門口。
很快，消息終於開始爆炸！
“什麼？咱們也能買的大明國債？”
“不是咱們也能買，是縣太爺找了很多門路，才弄來的大明國債，現在願意讓利於民，讓咱們湊錢，湊得多就賺得多，湊得少就賺得少！”
“真的假的……就咱們那個縣太爺……我怎麼不敢信……”
“嘿嘿！我開始的時候跟你一樣，不過你知不知道這國債是大明戶部發行的？而現在戶部做主的，正是那位秦楓秦大人啊!”
“啊，是秦大人搞的東西？那好像，真的可以相信呢！”
“我、我家裡沒有銀子啊……用稻穀行不行？”
“我最多隻能拿出五兩，這能夠嗎？”
“誰知道呢！不過按照告示上說的，現在這大明國債，已經有了至少三成利，也就是你拿十兩銀子，至少能兌付十三兩！說不定兩年之後，還會更多，十五兩都不止！”
“還有這好事兒，那咱們縣太爺為什麼不自己吃下，還把這種機會給咱們？這裡麵有詐啊！”
“嘁！什麼都瞻前顧後，活該你不賺錢！縣太爺都說了，這些日子看咱們吵淳化稻穀債吵得凶，他快致仕了，也想臨走的時候，弄個萬民傘萬民旗什麼的，圖個風光！”
“再說了！咱們縣太爺，的確有點糊塗，這大家都知道，但你要說這十幾年來，劉大人貪了多少錢，好像也沒有吧！”
“的確沒有……劉大人呐，他單純就是能力不行，倒不是那種鑽到錢眼裡的貪官……”
“所以啊！這次劉大人弄來的，可是一萬兩大明國債，就算他想要吃下去，也沒那個胃口，這才讓給咱們老百姓，都能喝一口湯！”
“不說了，我回家拿銀子去，不能錯過了這個機會！兩年時間，就能有五成的利，這可比種地快多了！”
“這，能行麼？”
“你隨意，像你這樣戰戰兢兢什麼都小心的，能成什麼事兒？”
像鳳縣這樣的局麵，在最近一段時間裡，全國範圍內，至少有十幾個縣，同時上演著類似的戲碼。
雖然操作的過程各不相同，但目的和內核都是一致的。
不過，這並不會引起什麼大的動蕩。
大明有至少一千個這樣的小縣，區區十幾二十個，又隻能牽涉到這裡麵極小比例的百姓，形成風波是不存在的。
但儘管如此，秦楓還是嚴陣以待，將賀三鬥等心腹手下，幾乎全部撒了出去，對整個事件的掌控，幾乎達到了洞若觀火的地步。
暴風雨，快要來了。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
不不不！
海燕呐，你可長點心吧，那都是苦哈哈的老百姓，平時從牙縫裡省出來的一點錢，真要是有什麼閃失，哪怕很快反轉，隻怕也要搞得好多人當場上吊投井，那就悲劇了。
所以，這筆錢，我索性提前給了！
雖然還不到年關，就當給這一小撮老百姓，提前發個驚喜大紅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