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秦楓正色道：“你若是肯聽我的，那就不要再掙紮，更不要出爾反爾，再上什麼不願辭官的奏折，那隻會讓陛下對你越來越厭惡！你明白麼？”
“呃，明白。”陳迪咬著牙說道。
他何嘗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尤其是陛下的脾氣，最煩這種出爾反爾的人，說不定一下子就從辭官變成抄家了呢？
但……
難道真就這麼走了？
半生努力，全都付之東流了？
我還不到六十歲啊！
人家戶部尚書楊思義，都快乾到八十了，身子骨都搖搖欲墜，陛下還不舍得放手呢。
怎麼到了我這裡……
唉，真是人比人得死！
“放心吧，這隻是暫時的。”秦楓笑道：“你也知道的，現在咱們大明朝廷缺官，雖然去年科舉，提拔了一批有前途的年輕人，但他們成長起來需要時間，還有相當一部分是隻知道死讀書，並沒有實際的執政能力，無法身居高位。”
“這樣，過個幾年，多則年，少則一年半載，等聖上忘記了靈覺寺的事，手上有缺人使用，自然而然就會想起陳大人。”
“到時候，重新起用，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隻不過，倒未必是禮部了，但就算無法一下子回到六部主官，起碼也是個侍郎的位置，那麼接下來，就看陳大人自己的了。”
啊！
對！是這個道理！
陳迪眼前仿佛打開一道光明，雖然渺茫，但總也比剛才一片黑暗的強。
這個秦楓，果然不凡！
他好像把聖上的心思性情，以及朝廷的情況細節，全都掌握透了。
唉！
我怎麼就鬼迷心竅，還以為憑一道聖旨，就能扳倒了這個如日中天的年輕人。
糊塗啊！
“秦大人……”陳迪顫聲道：“如此，能否拜托您，到時候，在聖上麵前，多美言幾句……”
“哈哈，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這陳迪雖然之前腦抽了一陣子，但說起來也是悲催的受害者，再加上今天又是負荊請罪，又是厚禮磕頭，秦楓看這小老頭的確有點可憐，便不為己甚，也不想把他一棍子打死。
兩人聊了一會兒，倒也算是投機，主要是陳迪姿態擺得夠正，一言不合納頭便拜，雖然他這個禮部尚書眼瞅著要被拿下了，但根據秦楓的判斷，未來再起用的可能性也不小，到時候不管去了哪裡，當然再也不會忘記秦楓的大恩大德。
“行啦，陳大人。”秦楓微笑道：“我一會兒還約了彆的客人，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就儘管先回去，告老還鄉也好，或者在京城找個地方暫時居住也好，總之靜等消息就好了。”
“啊，好好好。”陳迪連忙起身，自然不敢耽誤了秦楓待客。
將禮物放下，千恩萬謝，便告辭往外走。
可是……
嗯？！
迎麵走過來兩個人，陳迪迷糊了一下，見他們也是雙手拎的滿滿當當的禮物，態度謙卑，顯然是拜碼頭來的。
關鍵是，陳迪認識！
太認識了……這兩位，正是他手下的左膀右臂，大明禮部的左侍郎蘇簡，以及右侍郎劉章。
陳迪眼前一黑。
好家夥！
我、我這還沒走呢……
看樣子，已經迫不及待了啊？
瞬間，他就對秦楓剛才的安慰，產生了無法控製的懷疑。
讓我告老還鄉，安心在家等著。
然後，他大清早就約了禮部兩位侍郎……那我這等待，還有希望嗎？
迎麵撞見老大人，蘇簡劉章兩人也是神色尷尬，連忙拱了拱手，卻隻能是彼此心照不宣。
很明顯，大家訴求不同，陳大人來到這裡，是想繼續留在位置上，而蘇簡劉章既然來了，當然是尋求上位！
這還聊什麼聊！
不打起來已經算是場麵和諧了。
更何況，就連蘇簡劉章兩位之間，也是赤裸裸的仇恨啊！
畢竟，眾所周知，禮部尚書隻能有一位！
現在他們是平級，但隻要誰得到這位秦大人的認可，說不定就能搖身一變，成為另一位的上級。
而陳迪……已經不需要太關心了，叫你一聲老大人，送你離開便是。
陳迪，失魂落魄地離開秦府。
秦楓也正式開始接待這兩位意圖染指禮部尚書的年輕人。
嗯，說是年輕人，那是比照陳迪來說的。
實際上，今年蘇簡四十七歲，劉章更是已經五十有二，比秦楓至少也要大了兩輪。
但是到了秦府，到了秦楓跟前，蘇簡和劉章都是畢恭畢敬，雖然之前沒有交集，也不需要像陳迪那樣負荊請罪，但姿態是一定要擺正的，必須要堅定不移地拜在這位秦大人門下，不然人家憑什麼替你說話？
的確，秦楓對他們了解不多。
但他現在對朱元璋倒是了解不少。
既然朱鏡媺是大明公主，那個毛老爹就是老朱本豬，那麼秦楓稍稍回憶，就已經知道，很多已經發生的事，朱元璋都或多或少地參考了他的意見，但那些話，本是跟毛老爹閒聊說的。
老朱啊，老朱，你這未免也太有偷感了！
以後，可不敢在那個“毛老爹”麵前胡言亂語了，最多就是在心裡說，表麵上，隻要提到朱元璋，那必定就是英明神武，否則那可就不禮貌了。
以秦楓的了解，算算日子，說不定“毛老爹”，也快“探親歸來”了。
那麼關於這個禮部尚書的事情，自己雖然表麵上沒有發言權，但實際上還真挺有建議權的。
但是不論蘇簡還是劉章，秦楓不能說頭回見麵，卻也知之甚少。
現在的秦楓，已經在大明官居三品，又有柱國、侯爵之位，更在昨夜榮升大明駙馬！
大明對他來說，已經不是曆史書上的一段記載，不是網絡上流行的一些哀歎。
觸目可及的大明百姓，更不再是一個個文字符號，而是鮮活的存在，會因為他的一個小小決定，而歡喜雀躍，或是痛哭悲憤……
禮部尚書，位列六部主官，自然也是極為重要的位置。
這兩位，誰更合適？
秦楓神色平靜，慢悠悠交談著，不急著做決定，更多的是傾聽而非表達，聽聽他們對於禮部，對於朝廷，對於天下的看法，以此來判斷，誰更適合更進一步。
嗯……其實這場談話，有點像是公司麵試。
雖然麵試的決定權另有其人，但秦楓現在相當於是個hr的位置。
正聊著呢，忽然門外賀三鬥的聲音響起，低聲道：“大人，毛老爹來訪。”
嗯？
謔！
說老朱，老朱就到啊！
秦楓神色一凜，連忙站起身來。
開玩笑！
現在的毛老爹，可不再是毛老爹了！
又來看女婿了？
還真是殷勤……也不知道這個集慶公主怎麼如此討他歡喜，三天兩頭來看，不然……總不會是衝著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