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高大人尷尬了。】
【畢竟是頂頭上司,彆讓他太下不來台吧,否則對我又沒什麼好處。】
【高大人呐,你看看你,來就來唄,還非要學人家玩什麼微服私訪,玩現了不是?】
【還得本官來救你……】
心聲,源源不斷,傳到朱元璋的耳朵裡。
朱元璋扮作瞎眼老爹,連朝政都扔下了,就為了探聽那件堪稱恐怖的大事。
可是這會兒,心聲倒是有了。
但他說的全都是沒用的詞兒啊!
朱元璋很想抄起衙役手裡的大板,一家夥把這個高文天砸死算了。
“法理,不外乎人情。”秦楓略一思忖,站起身來,微笑說道:“法律是道德的底線,法律也即是人情。律法的存在,正是為了維護人情的存在。律法並不會超出百姓的情感之外,要符合倫理道德,要尊重人的情感思想,也就是說,律法並非無情,而應該具有人性化!”
“當今聖上,愛民如子,頒布《大明律》,隻為了我大明江山永固,大明百姓生活安寧,這才是最樸素的《大明律》根本,也是聖上的體恤愛民之心。”
“具體到本案,徐三七其實並非想要懲罰女兒,隻是不願意女兒嫁到窮人家裡受苦,也同樣是一片愛女之心。如今本官賜水田與郭某,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秉持的原則,正是本案中每個人的情感需求。”
“若是生搬硬套律法條文,硬要對徐家女兒動用笞刑,則所有人都沒有從大明律法中得到好處,那才是違背了聖上以律法治國的苦心初衷。”
好啊!
說得太好了!
就連朱元璋都是眼前一亮,連連點頭。
這番話既捧了自己,尊重君主,又不拘泥於律法,令百姓滿意。
人才!絕對的人才!
下一刻,縣衙內外,掌聲雷動。
徐三七等一家人,更是一邊流淚一邊鼓掌,隻覺得這位秦大人,不但免了他們的笞刑之苦,更是句句說到了老百姓的心坎裡。
律法,不外乎人情啊!
這一句話,就讓高高在上,令人望而生畏的《大明律》,仿佛一下子變得親近起來,在稱頌秦大人的同時,也有不少誇讚當今皇上的言辭,聽得朱元璋心裡十分舒服。
說話間,秦楓已經來到全場最尷尬的高文天身邊,不動聲色地靠近,低聲道:“高大人?”
啊!
高文天一愣,沒想到已經被這個淳化知縣認出來了?
厲害!
他這一愣,秦楓已經確認,再次低聲道:“高大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請隨下官入內奉茶。”
嗯。
高文天在這裡隻能是尷尬,老百姓的歡呼聲越響,他越難受,還好秦楓給了個挺好的台階,連頭也不敢回,急匆匆跟著秦楓就走。
呀!他真的好厲害!目光如炬呢!
高玉蘭自然是關注老父親的情況,也看到了秦楓走過來,越看越覺得心裡歡喜,一顆方心怦怦亂跳。
父親明明沒亮明身份,他竟然已經看出來了。
光是這份眼力,就非同一般!
誒?
冷不防,秦楓忽然將目光落在高玉蘭身上,高玉蘭瞬間緊張,難得地忸怩起來,紅著臉低下頭……
卻聽秦楓熱情地招呼道:“這位壯士,是高大人的侍衛吧?一起來啊!”
?
高玉蘭如遭雷擊,哭笑不得。
什麼眼神啊!
本姑娘……就那麼像是壯士?隻不過為了路上方便,沒穿女裝罷了,怎麼……個個都這麼說,太討厭了!
完了!
這次,咱又是白跑一趟!
眼看著秦楓帶著這倆人,去到縣衙後麵的內室,朱元璋一臉的鬱悶。
聽了個寂寞啊!
大明江山差點不到一百年就沒了……五十萬精銳明軍儘墨……敵人殺到京城前……於謙……土木……
這些令朱元璋驚駭的心聲碎片,在腦中縱橫來去,卻怎麼都沒法串聯成一個完整的內容。
急死老朱了!
但沒辦法,這個秦楓十分謹慎,絕不會在話語中泄露天機,要想打探到更多的隱秘,隻能是旁敲側擊,通過竊聽心聲的方式。
高文天!
真的太誤事了!
朱元璋在縣衙門口,嘬了半天牙花子,決定一回京,就先把這個應天知府給下獄。
……
“下官淳化知縣秦楓,拜見知府大人!”到了縣衙後堂,秦楓按照正式的禮節,拜見這位微服而來的應天知府,畢竟是頂頭上司,不能失了禮數。
“唔,免禮。”高文天籲了一口氣,算是把剛剛在大堂上的尷尬,稍稍緩解幾分。
“來人呐,奉茶!”秦楓禮數周全,再次告罪道:“下官實不知知府大人到此,有失遠迎,罪過了……”
“無妨。”高文天找回了幾分顏麵,見這個秦知縣倒也伶俐,便開始切入正題,正色道:“本官聽聞,秦縣令精於農事,搞出了一個新型灌溉法,惠澤全縣,連帶著周邊幾個縣鄉,也漸漸鋪開。”
“土地糧食,乃國之根本,因此本官親自到此察看,果然處處欣欣向榮,可見秦知縣用心了。如此新法,本官打算在應天府所轄八個縣內,一同施行,不知秦知縣以為如何?”
“知府大人明見!”秦楓連忙說道:“我淳化縣上下,自當緊緊圍繞在以知府大人為核心的應天府中央,上下齊心,眾誌成城,守正創新,勇毅前行,深入貫徹落實知府大人的先進思想,為全麵推進建設具有大明特色的新應天府,做出應有的貢獻……”
呃?
高文天有點懵。
這都是些什麼?
其實我就是讓你上點道,最好是寫一封文書,言明這個什麼新型灌溉法,乃是在本官的指導下搞出來的東西,這樣等到應天府全麵鋪開施行,並且受到高層官員的關注,首功就是本官的了。
怎麼你……扯得有點太遠了吧!
還什麼,以我為中心的應天府中央?
彆亂說啊!
應天府裡可還有皇城呢!那裡麵隨便拎出來一個太監,都比我全家還大,我哪敢做什麼中央,不要命了麼。
這個秦楓。
有點悟性,但好像不多。
罷了……反正以後都是一家人,倒也不必計較太多,就算功勞歸了他,本官身為嶽父大人,也是一榮俱榮的。
略一沉默,高文天將話鋒一轉,微笑問道:“秦知縣年輕有為,不知……可否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