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鏡湖,方竹林。
眼看兒子受到生命威脅,鎮南王妃刀白鳳低聲對段延慶道:“他……他頸中有一塊小金牌,刻著他的生辰八字。”
段延慶一奇,去段譽身上翻找,果然找到一塊金牌,一麵刻著“長命百歲”四字,翻將過來,隻見刻著一行小字:“大理保定二年癸亥十一月廿三日生。”
段延慶看到“保定二年”這幾個字,心中一凜。
“保定二年?我就在這一年間的二月間被人圍攻,身受重傷,來到天龍寺外。啊喲,他……他是十一月的生日,剛剛相距十個月,難道十月懷胎,他……他……他竟然便是我的兒子?”
段延慶一生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室家之樂,驀地裡竟知道世上有一個自己的親生兒子,喜悅滿懷,實是難以形容。
此時此刻,他隻覺世上什麼名利尊榮,帝王基地,都萬萬不及有一個兒子的尊貴,當真是驚喜交集。
一敝眼見到段正淳,隻見他臉現迷惘之色,顯然對他夫人這幾句話全然不解。
再看段正淳那些美貌如花的女兒,除了那邊好奇看著自己的阿朱和阿紫,其他兩個都時不時看著自己兒子,滿臉關心。
段延慶頓覺這輩子,值了!
自己雖然沒有得到皇位,但兒子卻繼承大理大統,自己雖然沒有這麼多深愛的女人,但段正淳這些女兒愛的是自己兒子。
樂!
等等,好奇?
段延慶這才發現一點不對勁,身居險地,生命隨時受到威脅,為什麼這兩女孩一點都不害怕?
“休得傷我娘親!”
還沒等他上前檢查,就見段譽大叫一聲,從地下彈了起來,舉頭向自己小腹撞來。
段延慶側身避開,驚詫之極,這小子既受‘悲酥清風’之毒,還受到自己以秘術禁錮內力,怎的會跳將起來?
卻是這段譽修行乃是天下頂級的道家絕學:北冥神功,內力走向與常人不同。
雖然這小子不努力練功,但道家絕學本就講得無為而為,此時心神激蕩,瞬間便衝開禁製。
段譽一撞不中,肩頭重重撞上桌緣,雙手使力一錚,捆縛在手上的牛筋立時崩斷。當即一指點出,使出六脈神劍中的“商陽劍”,向抓自己母親的大敵刺去。
段延慶連忙側身避開。
“嗤嗤嗤~”段譽卻沒有手下留情,六脈神劍使得氣勢縱橫,頃刻間段延慶便左支右絀,狼狽萬狀。
數招之間,隻聽得錚的一聲輕響,段延慶的拐杖便脫手,直飛上去,插入屋梁。跟著波的一聲,其肩頭為劍氣所傷,
段延慶知道,再逗留片刻,立將為段譽所殺,但他此時哪有什麼報仇,複國的念頭,乾脆閉眼等死。
段譽劍勢一頓,隨後毫不猶豫,對準其眉心就要來上一道劍氣。
王妃尖聲叫道:“不可!”
段譽一怔,回頭道:“媽,這人是咱們大對頭!”
段夫人仍是尖聲叫道:“不可!你……你不能犯這大罪!”
段譽頓時滿腹疑團。
段夫人道:“你俯下頭來,我跟你說。”
旁邊的段正淳更加莫名其妙,隨手擺開頭頂的綠蘿葉子,看著地上的兩具遺體,又開始黯然神傷。
她們怎麼死了呢?
段譽低頭將湊到母親唇邊,隻聽得母親輕輕說道:“孩兒,這個段延慶,才是你真正的父親。你爹爹對不起我,我在惱怒之下,也做了一件對不起他的事。後來便生了你。
你千萬不能傷害他,否則……否則便是犯這殺父的大罪。我從來沒喜歡過這個人,但是……但是不能累你犯罪,害你將來死了之後,墮入阿鼻地獄,到不得西方極樂世界……”
在短短不到一個時辰之間,大出意料之外的事紛至遝來,正如霹靂般一個接著一個,隻將段譽驚得目瞪口呆。
他抱著母親的身子,叫道:“媽,媽,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從小到大他都是大理世子,生來就在山巔而非溪流,爹和大伯都告訴他將來必定繼承大位,身邊的所有人也都討好他,奉承他。
結果現在卻告訴他,自己是這樣一個醜八怪的兒子?那自己以後怎麼麵對他們?
他這番大叫讓在場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
阿朱卻是瞪大眼睛,今天這個瓜真是給她吃撐了。
再看旁邊兩個妹妹,鐘靈和木婉清。這兩丫頭一直想要乾哥哥,現在怕是真的有乾哥哥了。
屋頂正在嗑瓜子喝酒看熱鬨的一人一貓,身體一頓,都是傻眼。
這些大人物,真會玩!
段譽突覺背上微微一麻,跟著腰間、腿上、肩膀幾處大穴都給人點中。
一個細細的聲音傳入耳中:“我是你的父親段延慶,為了顧全鎮南王的顏麵,我此刻是以‘傳音入密’之術與你說話。你母親的話,你都聽見了?”
王妃向兒子所說的最後兩段話,聲音雖輕,但其在麵前的段延慶,內勁深厚,自然一一聽在耳中。
段譽大叫,哭聲道:“我沒聽見,我沒聽見!我隻要我自己的爹爹、娘親。”
段延慶又是氣惱,又是失望,隨後長長一歎:“那你殺了我吧。”
段譽伸左手拭了拭眼淚,心下一片茫然,帝王心術告訴他,必須要殺了眼前這人,否則若是消息泄露,以後大理怕是會再起內鬥。
而從小到大的教育都告訴他,生養之恩大於天,他又如何下得去手?
段延慶等了半晌,見段譽舉起了手又放下,放下了又舉起,始終打不定主意,森然道:“男子漢大丈夫,要出手便出手,又有何懼?”
段譽一咬牙,縮回手,說道:“娘親不會騙我,我不殺你。”
段延慶大喜,哈哈大笑,知道兒子終於是認了自己為父,不由得心花怒放,隨後直接雙手著地,爬了出去。
留下屋內眾人麵麵相覷。
屋頂的陳飛,望著遠遠離去的段延慶,思考一會抓一把花生米塞到嘴裡。
“樂爺,我去去就來!”說著,腳尖一點,飄然而去。
有些人雖然可憐,但也可恨。
小黃貓點點頭,低頭一看,裝花生米的盤子空空如也。
苗樂:???
……
早晨,驚心動魄的一夜過去,段正淳望著床邊美貌依舊的王妃,心中一動,伸手過去,便準備做點有趣的事,壓壓驚。
隨後,王爺使用段氏皇族秘術,努力提氣,再提。
嗯?
巋然不動,毫無反應。
片刻後,段正淳傻眼。
他,有心無力了?那要這有何用?要那麼美貌好看的女人有什麼用?
狗賊段延慶,我和你不共戴天!
……
元祐八年(1092年)六月,西夏太後號召天下,為公主招婿,招親對象條件十分寬泛,隻要不太老的中青年才俊都可以參加。
頓時西夏國都群雄彙聚,少長鹹集。
要知道,如今之西夏,帶甲精銳之兵有十幾萬之巨,國力強盛,若是能成為西夏駙馬,豈不是直接走到人生終點?
結果讓天下人大跌眼鏡的事發生,中原武學泰鬥,少林寺前任方丈玄慈大師的私生子,虛竹小和尚最後入選成為西夏駙馬。
不提群雄不滿,少林寺當即宣布將虛竹逐出師門,今後他之所為和少林再沒有半點關係。
十月,西夏梁太後帶領新任駙馬爺,率領號稱數十萬的大軍親征進攻宋朝,沿馬嶺水(今環江)發動強大攻勢,圍環州(今環縣)及烏蘭、肅遠、洪德、永和等寨。
時任大宋環慶路戰區主帥章楶[ jié]提出“淺攻之計”。
他認為“大抵戰兵在外,守軍乃敢堅壁”,西夏入侵,帥府應即下令各將兵馬出城,“擇利駐劄,高險遠望,即不聚一處。賊馬追逐,又令引避”。
那樣,敵軍有後顧之憂,便不能從事持續的攻堅或抄掠。西夏若敢長驅深入,則宋軍可扼其退路伏擊。
......
洪德城,中軍大營,慕容複和苗樂一人一個椅子安靜坐在章楶後麵,聽著這個讀書人吐沫橫飛,批評下麵將領。
“啊,我怎麼說的?敵進一舍,我退一舍。彼必謂我怯,不複備我邊壘,乃銜枚由間道繞出其後,或伏山穀,伺間以擊其歸,又在水中置毒,另外安排宋軍駐紮肅遠寨,約定舉火為識,阻攔夏軍歸路。
你們呢?不挑人家落單的,非要打硬仗,甚至還有想一擊破敵的,可能嗎?
要是這麼簡單,那西夏還敢這麼猖狂都打到我們家裡來了!......”
後方的慕容複和小黃貓麵無表情。
這大夏一開始進攻消息就傳到江湖,時任宰相的蘇轍連忙寫信,以朋友的身份請求慕容複護衛一下章楶之安全。
正好無聊,而且家裡的兩個孩子一歲,正在神憎鬼厭之時,慕容複和小黃貓忙不迭跑了過來。
然後就在這章楶身上見識到戰爭的藝術。
不愧是讀書人,心臟,直接把李秋水的十萬大軍耍得是團團轉。
上馬領軍,下馬讀書。
這大宋一朝說起來還真有不少儒將,戰功卓著,比朝堂那些隻知道大喊治天下,卻一心黨爭的大官們不知道好上多少。
“散會,明日決戰!”
等手下離開,章楶回頭抱拳:“慕容公子,明日那李秋水和虛竹若在,還得叨擾您。”
這些天裡,宋軍戰績極為不錯,但每到關鍵時刻,這兩位絕世高手總是能力挽狂瀾。
李秋水心狠手辣,那虛竹雖說不傷宋軍,但也阻止宋軍傷人,很是讓他頭疼。
特彆他們這裡山高林深,絕世高手幾乎是來去自如,簡直防不勝防。
慕容複淡然點頭:“無所謂,我會出手。”
章楶:......
次日,在李秋水退兵經過洪德城時,章楶伏兵衝擊,夏軍數萬鐵騎迎擊,宋軍死戰,大破夏軍。
中軍,李秋水坐在鑾駕之上,捏緊拳頭,望著自己好不容易才訓練出的精銳士兵,相互踐踏、墜崖,死傷不計其數。
那遼國使者不是說這大宋年年求和納貢,士兵不堪一擊嗎?為什麼自己十萬大軍兩個月都撐不過?
“阿彌陀佛,太後,與所不欲,勿施於人,走吧。”旁邊的虛竹雙手合十道。
若不是公主跪在地上請求,苦口婆心,口蜜舌劍勸說。以他善良老實的性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願意發起戰爭的。
“閉嘴!”李秋水怒道:“再說一句,我回去就把你妻子送去軍營犒賞三軍!”
虛竹一滯,這瘋女人。
沉思片刻,李秋水遙遙看向遠處,那裡有個人正站在高台之上,揮舞旗幟指揮宋軍變陣。
“小和尚,你去,把那個揮棋的小子給宰了!”李秋水吩咐道。
“不去!”虛竹硬氣道。
李秋水一聲冷笑:“你不去我去,等我死了,嗬嗬。你也不想你的妻子被犒賞三軍吧?”
虛竹大怒,腳步一蹬,身形扶搖直上,隨後在戰陣之中踏兵而行,無人可擋。
在到達宋軍傳令兵前的一瞬間,突然消失。
李秋水本來期待的神色直接變成大驚,是跑了,還是遇到強敵?
這小家夥傳承他師兄八十餘年的精純內力,已經不在她之下,除非遇到那南劍仙,不然沒有誰能一個回合將他擊敗。
而南劍仙在江南之地,距離之力遙遙數千裡,怎麼會這麼閒?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那小子準備回西夏帶他妻子一起跑路!
“呼,呼,呼!”
李秋水氣得胸口都大了一圈,她萬萬沒想到那濃眉大眼,老實巴交的小子也有這個心機。
“啪~”一巴掌拍斷剛才虛竹坐的椅子,李秋水同樣扶搖而起,在空中晃了幾下,直射那中軍令旗所在之處。
哪怕沒有虛竹,她一樣能殲滅敵軍首領!
急速到達中軍陣前,當看到那為首將領旁邊之人時,李秋水欲哭無淚。
那張溫潤如玉的麵龐,無絲毫改變,氣質上也無任何威懾,望之如一泓清水,簡簡單單,卻又能洗清世間汙穢。
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心。
慕容複。
還真的有人這麼閒!
……
元祐七年(1092年)末,西夏精銳一戰而下,章楶聲名大振,被授為戶部侍郎。
次年,因朝廷忌諱,章楶被除知同州。
慕容複搖搖頭,轉身離去,返回江南,沒事就釣魚打孩子,被阿碧打,日子過得頗有趣味。
元祐八年(1093年)九月,高太後崩逝,趙煦開始親政,召回神宗變法時的重要人物章惇,在親政後次年改元“紹聖”,表明紹述的思想,追諡王安石為“文”,允許其配享神宗廟廷。
新黨大力打擊元祐大臣,追貶司馬光,並貶謫蘇軾、蘇轍等舊黨於嶺南(今廣西、廣東、海南一帶),甚至直指高太後“老奸擅國”,欲追廢其太後稱號及待遇。
隨後,朝廷之上,打擊守舊派愈演愈烈,甚至成為主要政事,而不是集中精力進行改革。
新法注重發展生產的內容被閹,而在抑製兼並勢力等方麵,比起元豐來更大為倒退,大宋上下的進步性質喪失殆儘。
慕容一家眼不見為淨,帶著願意跟慕容家離開的幾萬黎民百姓乾脆駕船出海,安置在安南、南海、大和等諸島。
之後,一家人和巨鯨在大海閒遊,幫聞信而來的海龜和鯨魚扣除寄生藤壺,無聊的時候監工倭人挖礦,日子頗為巴適。
元符三年(1100年),趙煦病逝,年僅二十五歲,廟號哲宗,趙佶繼位。
靖康元年(1126年)閏十一月丙辰日,因為郭京作祟,金朝完顏宗望、完顏宗翰與諸將破大宋都城,俘趙佶、以及臨時繼位的趙桓二帝。
另俘虜宋朝親王、皇孫、駙馬、公主、妃嬪,朱皇後、太子、孫傅、張叔夜、秦檜等人。
前宋朝堂之上,金主完顏晟正準備下令,廢宋徽宗、宋欽宗二帝,貶為庶人,強脫二帝龍袍。
“鏘~”天上突現一把擎天巨劍,隨後化為無窮劍氣,瞬間儘誅宋朝宗室、皇帝、太子、秦檜等人。
都城內正奸淫擄掠的金軍以及混混土匪,同時心服口服,倒地不起。
萬軍駭然。
完顏晟戰戰兢兢來到大殿之外,竟有一人竟懸空而立,神情漠然。
“仙,仙人有何吩咐?”
“國戰不可擾民!”
說完,那人瞬間消失不見。
完顏晟長出一口氣,連忙大喊:“快快,通知下去,不要騷擾那些窮苦百姓,去抄宋朝那些士紳、百官的家,他們不是民!”
百官:???
……
茫茫大海,碧藍萬頃。
小和島港口,慕容雪撐著下巴,眼巴巴望著岸邊一隻小黃貓釣魚,每次魚竿提起之時,眼睛都亮一下,隨後熄滅。
半日後,慕容雪驚奇發現:“樂爺,你釣魚怎麼沒魚簍啊?你釣到魚了嗎?”
“喵嗚!”
天為鋪蓋地為坐氈,江河湖海便是我的簍子,裡麵的魚自然數不勝數!
“你是不是釣不到魚啊?”小女娃單純問道。
苗樂啞然,正色道:“哇嗚嗚!”
釣魚的樂趣,本就不在得魚。
倚山為靠,坐地為席,清風為誘,落花為餌,世間萬物莫不為我所享用。
有沒有釣到魚,有什麼緊要?
“樂爺,你是不是不會釣魚啊?”
苗樂:......
“啪~”魚竿一扔,小黃貓直接化光消失。
小女娃一愣,噔噔噔跑進旁邊的大船,撲到阿碧懷裡:“祖奶奶,不好了,樂爺被我氣跑了。”
阿碧揉了揉女娃的小腦瓜,轉頭望向窗外,悵然。
“好孩子,樂爺沒走呢,他一直都在,夜晚的繁星,蟲鳥的輕鳴,微風得婆娑,那都是樂爺對你的關懷和溫暖。”
“哦~”小女娃似懂非懂點頭,隨後雙手放到嘴前形成喇叭狀,大聲喊道:“樂爺!你是不是不會釣魚啊?”
苗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