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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隊長歸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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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剛吃了早飯,還沒出餐廳,昨天負責把張誌成和李工送來招待所的同誌就來接他們倆去師部。兩人還是到了昨天的那件小會議室,但裡麵空蕩蕩的,孫專員並不在。那名同誌拿來兩個搪瓷缸,倒了兩杯熱水,讓他們倆先坐。

兩人坐在會議室裡,起初還隻是靜靜地等待,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張誌成不停地看著牆上的掛鐘,每一下滴答都像是在他的心尖上敲打。

等來等去,熱水都放冷了,可會議室的門依舊沒有被推開的跡象。“會不會是調查有了什麼新情況?還是說我們昨天的回答出了問題?”張誌成喃喃自語,腦海裡各種念頭紛至遝來。

李工歎了口氣,說:“彆瞎想了,現在隻能等。也許孫專員在處理其他緊急事務耽擱了。”話雖如此,可他自己心裡也沒底。

窗外的陽光漸漸變得強烈起來,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卻絲毫沒有帶來溫暖的感覺。張誌成走到窗前,望著外麵師部大院裡人來人往,心中越發焦急。

直到臨近中午,會議室那扇緊閉許久的門才被推開,孫專員帶著一陣風匆匆而入,臉上明顯寫著疲憊,像是被一層薄霜所覆蓋,但那雙眼卻似寒星刺透空氣,幾步跨到桌前坐下,目光掃向李工和張誌成,聲音帶著些許沙啞說道:“不好意思,讓你們等了這麼久。上午被一些突發事情纏得脫不開身。行了,咱們彆耽擱,接著昨天的調查往下走。”

張誌成和李工原本有些鬆散的坐姿瞬間緊繃,像是被拉緊的弓弦,全身的神經都集中起來,準備迎接即將如驟雨般傾盆而下的問題。

孫專員快速翻開手中的文件,緊接著猛地抬頭,目光似箭直射而出,問道:“那次沙塵暴裡丟失的資料,你們重新梳理過沒?能不能搞清楚到底丟了什麼,對整個工程的衝擊又有多大?”

李工表情凝重的回應道:“我們馬不停蹄地對丟失資料做了初步整理。主要是一些局部區域特彆詳儘的地形數據,還有部分水文監測記錄,我們全靠這些數據來敲定關鍵節點的施工方案以及水利設施咋布局。不過,二次勘測的時候,我們拚了命補測了些重要數據,還根據經驗和手頭資料做了初步推斷,就是想把對工程進度的拖累減到最小。”

孫專員微微頷首,緊接著又拋出一個尖銳的問題:“二次補救性勘測時碰到野狼襲擊,你們那應對法子,你們自己覺得穩妥嗎?有沒有琢磨過其他更安全、更頂用的方法?”

張誌成眉頭緊鎖,稍作停頓後,堅定地說道:“當時那狼群跟瘋了似的突然加速包抄過來,我們第一反應就是趕緊用簡易火把嚇退它們,為啥?就怕用槍會把狼群徹底激怒,那可就真要命了。然後王力瞅準風向變化,製造煙霧來乾擾狼群,同時趙隊長朝天開槍來鎮住它們,好不容易才撤出來。孫專員,我敢說這些措施已經是最明智的了。當時的條件,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孫專員手中的筆在本子上不停地記錄著,寫完後,他抬頭死死盯著張誌成,繼續追問:“回到工程大隊後,趙隊長被帶走調查,隊裡有人對這事故責任有啥不一樣的想法沒?”

張誌成的臉一下子漲了起來,知道這問題是衝著自己來的,情緒有些激動地說道:“大家當時都懵了,誰能想到出這麼大的事……可當時沙塵暴那陣仗,誰能提前防備啊?好多突發狀況,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我就明說吧,把責任全扣在趙隊長頭上,這絕對不公平!他從頭到尾都在拚命,努力護著大家的安全,事後還忙著組織搶救,他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裡!”

片刻後,孫專員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我懂你們的心思。這次調查,就是要把真相挖出來,把責任分得清清楚楚,給後麵的工作立個警示牌。你們還有什麼要補充的沒?不管是勘測前期咋準備的,人員安排的,技術操作方麵的,啥都可以說。”

李工和張誌成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李工便開口說道:“前期準備的時候,雖然蘇聯專家給我們突擊講課,可到了塔裡木河現場,才發現實際情況和講義裡講的差了十萬八千裡……這說明我們對複雜實地環境的應對,準備得太糙了!人員安排上,各個崗位的同誌們在自己那攤事兒上都沒含糊,可多崗位一起應對極端突發情況的演練,確實少了點……操作上更彆提了,好些儀器提供給我們的時候就是殘缺的。”

孫專員一筆一劃認真記錄著,眼神裡漸漸有了一絲欣慰:“你們能認識到這些問題,這可是個好開頭。對我們總結經驗教訓,把工作流程和規範打磨得更精細,意義重大。好了,今天上午就先到這兒,你們先去師部食堂吃飯。”

正當他們在食堂中如坐針氈時,鄭指導員一路小跑趕來,臉上洋溢著如釋重負的笑容,高聲說道:“好消息!趙隊長的隔離審查結束了,他正在會議室等著和你們碰麵!”

張誌成與李工瞬間彈起,眼中的驚喜與激動不言而喻。二話不說,拔腿就往會議室奔去。推開門的刹那,張誌成的呼吸猛地一滯,瞬間捕捉到坐在那裡的趙隊長和他身旁的王力。

“隊長!”張誌成的呼喊聲中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箭步衝上前去,雙手緊緊握住趙隊長的手,似乎要把這幾日的擔憂都通過這緊緊一握傳遞給對方。

趙隊長也豁然起身,動作帶著往日的乾脆利落,寬厚的手掌有力地落在張誌成和李工的肩頭:“讓你們操心了!”

“隊長,這就……沒事了吧?”張誌成問道。雖然見到了人,但他還沒有得到明確的肯定。

趙隊長微微頷首:“嗯,調查判定是不可抗力引發的事故,但咱們在工作裡確實存在很多不足,我也進行了深刻的反思,並且像組織上做了檢討。”

李工在一旁長舒了一口氣,臉上的陰霾終於散去,說道:“平安就好,這幾天我和小張都揪心壞了!”

王力自始至終沒有說話,隻站在一旁樂嗬嗬的傻笑。

“好了好了,既然都沒事了,咱們今晚好好聚聚,我在招待所擺一桌,再去買瓶好酒,不醉不歸!”鄭指導員插空說道。

張誌成一聽,眼睛亮了起來,起哄道:“指導員請客肯定好,不過隊長先前答應的手抓肉可還沒請呢!”

眾人一聽,都笑了起來,目光紛紛投向趙隊長。趙隊長無奈地笑了笑,說道:“今晚誰都請不了咯,勘測設計院的領導來了,這會兒正在和師領導會麵。領導已經打過招呼,晚上請咱們這次勘測隊的全體隊員,包括鄭指導員、孫專員在內一起吃飯。”

眾人皆是一愣,隨後又湧起一陣驚喜。這不僅是對他們工作的一種認可,也是一次難得的交流機會。

張誌成興奮地說道:“這太好了!咱們可得好好表現。”

李工點頭道:“是啊,正好可以向領導們詳細彙報一下我們後續的改進計劃。”

夜幕將整個招待所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師招待所一間包廂內,昏黃的燈光灑在圓桌上,映出一片融融的暖意。桌上擺的菜肴,雖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每一盤都分量十足,兩瓶白酒立在一旁。

張誌成他們已經提前到了,剛把水一一倒好,門就被輕輕推開,林師長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了進來,他身材並不高大,給人一種從容和內斂的感覺。張誌成知道林師長是一位參加過長征的老革命,因此極為敬重,趕忙起身行禮。緊隨其後的是勘測設計院的張副院長,他戴著一副窄邊眼鏡,頭發整齊地向後梳著,儒雅又乾練。

林師長微微抬手,示意大家坐下:“同誌們,這段時間大家在塔裡木河的工作,那是有目共睹的艱辛,今天這頓飯,就是想和大家聚聚,讓你們也好好放鬆放鬆!”

張副院長也微笑著點頭,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雖然有不少波折,但你們都頑強的克服了!咱們邊吃邊聊,都彆拘束啊!”

酒過三巡,趙隊長放下酒杯,臉上泛起一絲紅暈,眼神中滿是欣慰地看向張誌成,說道:林師長,我可得好好誇誇小張!沙塵暴那陣兒,狂風跟瘋了似的,小張愣是咬著牙,迎著那大風就衝上去了,拚了命地去逮那些被刮跑的資料。手都被紙劃爛了,血直流。後頭碰到野狼來襲,這小子膽兒賊大,主動要把狼群引開,給咱大家夥兒弄出條道兒來撤退。就他這股子猛勁兒,一般人可學不來!

李工在一旁聽得不住點頭,接著說道:“沒錯,二次勘測的時候,小張那股子認真勁兒,讓我這個老家夥都佩服!”

張誌成被眾人誇獎得有些不好意思:“隊長、李工……當時那種情況,大家都在拚命,我肯定也得上啊!”

張副院長聽到了張誌成的湖南口音,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衝著他端起酒杯說:“小張,你是湖南的啊?我也是湖南的嘞,咱們還都一個姓,這可比老鄉還親幾分。來,咱倆走一個!”

張誌成趕忙站起來,身體微微前傾,仰起頭,一飲而儘,酒水順著喉嚨流下,帶來一陣灼熱,卻也讓他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林師長看著這一幕,哈哈大笑起來:“這可真是巧了,小張,你可得好好跟著張副院長學,把他的本事都學到手,將來為咱們兵團建設出大力!”說著,又話鋒一轉:“先把塔河收拾服氣了!”

借著酒勁,張誌成說道:“張副院長,我有個事兒一直想不明白……今天上午我也給孫專員提過,這次勘測之前,蘇聯專家是給我們突擊培訓了,但教的基本都用不上!還得靠李工的經驗帶著我們摸索,這樣很影響後續的工作效率。”

林師長聽後微微一怔,剛要說話,張副院長輕輕擺了擺手,接過話頭:“小張,蘇聯在水利建設方麵有很豐富的經驗和先進的技術,他們的意見對我們很重要。不過……”

他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凝重:“我和林師長商量過,本來是想明天再告訴你們的。但既然你都說起來了,那就今晚講吧。你們之前傳回來的勘測數據,經過蘇聯專家的研判,他們認為在塔裡木河流域建設長效性水利設施,難度極大,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話一出,包廂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

此時蘇聯專家在眾多領域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畢竟他們來自一個在工業、科技等方麵相對發達且經驗豐富的國家,對於新中國的建設,尤其是像兵團所在邊疆地區的開發,被視為重要的技術與經驗來源。各單位對蘇聯專家的意見都極為重視,甚至奉為圭臬。

而塔裡木河流域建設長效性水利工程對於新疆生產建設兵團而言,是關乎南疆生存與發展的命脈工程。

南疆雖資源豐富,但乾旱少雨,水源的有效利用與調配極為關鍵。長效性水利工程一旦建成,便能穩定地灌溉大片農田,從而保障兵團職工以及當地百姓的基本生活需求,同時為人口的增長和聚居提供堅實基礎。另外,完善的水利設施能夠加強對邊疆地區的穩固與開發,其戰略意義深遠,不可替代。

張誌成雙眼圓睜,額頭上青筋暴起,“蹭”地一下站起身來,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與憤懣:“張副院長,這怎麼可能?小蔣在那把命都丟了,就換來這麼個結果?說不可能就不可能了?”他的眼神中滿是不甘與執著,死死地盯著張副院長,勢必要從他那裡得到一個不同的答案。

張副院長看著激動的張誌成,歎了口氣,說道:“小張,我理解你的心情,大家都付出了很多。但蘇聯專家的分析是基於多方麵專業考量的,他們指出塔裡木河的地質結構複雜多變,沙質土壤穩定性差,且河流徑流量季節性差異極大,這些因素綜合起來,讓長效性水利設施難以長期穩定運行。”

李工也皺著眉頭,神色凝重地說:“張副院長,這些問題我們也注意到了,而且在實地勘測中也找到了一些解決的辦法,就不能再爭取一下嗎?”

趙隊長在一旁拍了拍張誌成的肩膀,試圖讓他冷靜下來,“小張,彆激動,先聽聽領導們怎麼說。”

張副院長微微點頭,推了推眼鏡,說道:“大家要清楚,這並非一蹴而就的事,需要嚴謹的科學論證。不過院裡也認為不能停下腳步,要進一步細化現有的數據資料,從其他可行的角度去探索水利工程的建設方案,哪怕是臨時性的灌溉優化措施,也要儘力推進。”

張誌成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內心的憤懣與不甘全都壓下去,可那聲音依舊止不住的帶著火辣與倔強:“張副院長!我曉得蘇聯專家那是權威,可他們連塔裡木河的地皮都沒踩過,光靠些數據就把這工程判了死刑,這怕是太不講道理!我們在那鬼地方,頂著沙塵暴,挨著野狼咬,好不容易摸出點門道,這就全泡湯了?小蔣兄弟把命都留在了那兒,為的啥?不就是盼著能建起這長效水利工程,讓南疆換個新模樣!”

他的眼神連帶著全部的精神都開始燃燒,帶著一種執拗的蠻勁,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而且我們搞勘測時,真真切切發現了些轉機嘞。就說那有些地方的土,雖說沙多,但也有點子黏糊勁,要是用上些特彆的加固防滲法,說不定就能穩住。還有那河流水量,時多時少,咱就整一個能調節的水利樞紐,豐水時把水存起,枯水時再放出來,理論上絕對行得通咯。反正我們湖南人最不怕的就是困難!當年毛主席帶領我們打江山,哪次不是從絕境裡殺出條血路。這搞水利,肯定也能拚出個所以然來!”

李工在旁邊連連點頭:“小張這話說到點子上,咱不能鬆勁。當地的老牧民、老住戶們祖祖輩輩在這生活,他們那些土辦法也是智慧。蘇聯專家的經驗是個寶,可咱自己的努力也不能抹殺。”

趙隊長亦是麵色凝重,話語擲地有聲:“師長,副院長,我們在一線那是咬著牙想把這工程乾成。要是就這麼撂挑子,大家的心氣兒可就全沒了……南疆耽擱不起呀!”

張誌成又一次緊緊盯著張副院長,雙手攥得指節泛白,那架勢仿佛隻要對方敢說個“不”字,就要跟他理論到底:“張副院長,我懇請您再給咱一次機會。咱立馬收拾東西就再鑽進去,重新把塔裡木河摸個透。我就不信還找不出個解決辦法來!”

此時的包廂內,空氣都似凝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師長和張副院長身上,而張誌成就像一座沉默卻即將爆發的火山,那股子決心與衝勁,讓周圍的人都能真切地感受到。

林師長目光深邃而堅定,他輕輕敲了敲桌麵,沉穩地開口:“同誌們,蘇聯專家的意見確實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衝擊,但士氣不能泄,信心不能丟!我們兵團人從無到有,一路披荊斬棘,什麼艱難險阻沒遇見過?如今這挑戰雖大,卻也不能讓我們退縮半步。”

張誌成聽林師長口風變了,頓時欣喜的想要張口,卻聽林師長繼續說道:“但是,我們也不能盲目衝動行事。蘇聯專家的研判,是基於他們深厚的專業知識和豐富的經驗積累,如果我們全然不顧他們的意見,執意按照自己的想法一味蠻乾,一旦最終工程失敗,這個責任將極其重大!”

張誌成微微一怔,隨即昂首挺胸,聲音洪亮而堅定:“林師長,我張誌成從沒想過找什麼借口!我心裡隻想著把塔裡木河的水利工程建成,讓南疆的百姓過上好日子。”

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發出“砰砰”的聲響:“我敢在這立下軍令狀!如果因為嘗試導致工程失敗,我願承擔一切後果!想當年先輩們為了革命勝利,麵對多大困難也沒退縮過。現在,為了南疆的水利工程,我也同樣可以奉獻一切!”

林師長目光中閃過一絲讚許,大聲叫好:“好!好一個有擔當的湖南伢子!這才是我們兵團人的氣魄!”

張副院長也被張誌成的決心所打動,率先鼓起掌來:“小張,其實不瞞你說,我們也不甘心就這麼被蘇聯專家的論斷束縛住手腳。塔裡木河水利工程對南疆的意義太過重大,絕對不能輕易放棄。”

他微微頓了頓,表情嚴肅而誠懇:“但我們也不得不考慮到實際情況和可能麵臨的風險。一旦這個消息傳開,大家的士氣和信心必然會受到極大的衝擊。所以我們才想著先試探一下大家的態度,看看咱們團隊是否還有繼續攻堅克難的勇氣和決心。”

趙隊長站起身來,堅定地說道:“林師長,張副院長,我們全體隊員都願意繼續再乾!肯定能乾成,乾好!”

張副院長看著眾人,笑道:好!既然大家都有這樣的決心,那我們就齊心協力,背水一戰。但一切行動都要在科學嚴謹的框架內進行,不能蠻乾,我和林師長也會為大家爭取更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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