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聞聲行動,把被指到的畫全部取來,集中砸碎。
劈裡啪啦,滿屋子都是畫框和玻璃的碎裂聲。
桑可錯愕地看著眼前的暴動,總算是看明白了:這男人完美避開宋琳琅的所有畫作,隻挑她畫的砸。
是撒氣,也是殺雞儆猴。
“我問你最後一遍,誰畫的?”霍彥庭盯著宋琳琅,眼神如冰錐一般。
宋琳琅臉色煞白,卻依舊死死咬著嘴唇,生怕抵不住壓力,把一切和盤托出。
“琳琅!”
裴旭昀不忍見她受此逼迫,推開前麵的人,衝了過去。
他把宋琳琅護在身後,“霍少,你這樣無憑無據的,逼著她說個莫須有的人實在有失男人的風度。”
霍彥庭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掃了他一眼,“你是誰?”
“裴旭昀。”
“沒聽說過。”霍彥庭淡淡道。
雖然這話讓人下不來台,針對性十足。可他的表情太淡,太平常。就仿佛他隻是說了一句客觀的實話,無意羞辱任何人。
圍觀群眾見宋琳琅的緋聞男友都加入戰場,頓時燃起八卦之魂。
雖然霍少今日砸場子的行為不像傳聞中對宋家小姐有意思。可誰知這不是霍少吸引小姑娘注意的手段呢?
被如此輕慢,裴旭昀頗具君子之風,坦然道,“霍少剛回國,可能不太了解國內的情況。不過沒關係,霍氏旗下的珠寶和鐘表都是我代言的。以後少不了工作上的接觸合作。”
霍彥庭沒有順著他的台階下來,和他商業互吹。
他的目光落回宋琳琅的身上,“我耐心有限。五分鐘內不給我滿意的答案,你損失的就不止這些畫。”
沒能攔住裴旭昀的桑可有預感:宋琳琅的心理防線扛不了多久,就會把她供出來。
趁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他們三個人身上,她不動聲色地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此時,大門依舊被封。
唯有牆邊一棵老槐樹,枝繁葉茂,高出牆圍,是條出路。
桑可二話不說,撩起袖子就是爬。
展廳內,宋琳琅身處冰火兩重天。
麵對霍彥庭沉冷如冰的黑眸,她終於受不了,戰戰巍巍地開口,“是桑……”
“可”字還沒出,外麵突然傳來一陣狗叫聲。
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走。
離門口最近的保鏢確認了前院的情況,前來彙報,“霍少,是五小姐的股票發現了可疑的女人。”
霍彥庭微詫,“姑姑養的狗怎麼會在這?”
見瞞不住,保鏢答道,“五小姐來過。聽到您來了,就從後門走了。”
走前交代過:不許和霍少透露她來過。可惜走得太急,把狗落在這,露出破綻。
霍彥庭隻略一思考,便知姑姑為何來這。
“出去看看。”
有霍少的這句話,廳內的人群便又呼啦啦地跟在他後頭走,換地方吃瓜。
霍彥庭第一個來到前院。
看見樹上熟悉的身影的瞬間,他的視線便再也挪不開。
“那不是裴先生的朋友嗎?”
有人認出樹上的人正是剛剛鬨出贗品風波的桑可,驚訝道。
這句話也成功把霍彥庭的注意力轉移到裴旭昀身上。
感受到霍少目光裡的敵意,裴旭昀想起桑可說她得罪過霍少,以為自己被遷怒,連忙道,“霍少,我和桑可隻是同學。不是很熟。”
桑可?
霍彥庭微微眯起眼,大步朝著槐樹那一人一狗走過去。
桑可知道自己逃不掉。
此刻她像個考拉一樣抱著樹乾,和樹下的小泰迪大眼瞪小眼。
真真是恨死這隻蠢狗了。
要不是它突然竄出來,還咬掉她的鞋,這會兒她早跳牆離開了!
霍彥庭撿起地上一隻鞋,對樹上的人下令,“下來。”
明明他站在樹下,需要抬頭仰視。
可他站姿過於挺拔硬朗,又氣場全開,整個人渾然沒有處於低勢的感覺,連看樹上的桑可也仿佛在看砧板上的魚肉。
生殺予奪,皆在他一念之間。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樹上的桑可身上。
鴨舌帽和黑框眼鏡幾乎蓋住了她大半張臉,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是美是醜。身材雖然不錯,可打扮土氣,衣服也廉價。
這樣普通的女人,丟在大街上,任誰見了都不會多看一眼。
究竟是什麼來曆?
不僅認識康奈爾,還能讓霍少為她撿鞋!
大局已定,桑可不再掙紮,乖乖地滑下樹,像個小學生低頭站在一邊等挨罰。
霍彥庭心中縱有千丈怒火,此刻見她這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也化作一團水。
他遞過鞋,輕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雖然已經知道她的名字,但他還是想聽她親口說。
而這一問如當頭一棒,讓桑可一下子活絡過來。
她猛地抬頭,看著霍彥庭,確認他的眼神裡沒有一絲被玩弄,被欺騙要報複回來的怒火,恍然想明白了什麼,頓時喜從天降。
對呀!
現在的她和在法國時完全不一樣。
隻要霍彥庭沒認出她。
那欺瞞他,得罪他的人就是“宋琳琅”,關她桑可什麼事!
她接過鞋穿上,並掐著嗓子道謝,報出了自己的大名,“桑可。”
霍彥庭聽到她刻意改變的聲線,陷入沉默。
見他還杵著,沒有要走的意思,桑可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露出破綻,不自信地推了推鼻梁前的黑鏡框,又把頭上的鴨舌帽壓低。
“那個,要是沒什麼事,我先……”
話沒說完,宋琳琅已經走了過來,拱火道,“桑可,你好端端的怎麼爬樹啊,該不會做了什麼虧心事,準備逃跑吧?”
察覺到霍彥庭盯著自己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起來,她鎮定道,“我能做什麼虧心事。就是出來走走,結果突然竄出來一條狗追著我跑,嚇得我隻能爬樹。”
仗著狗不能自辯,桑可直接把鍋扣在它頭上。
可眾人好糊弄,霍彥庭卻不行。
他清楚姑姑養的狗從不主動攻擊人,看著麵前接二連三把人當傻子愚弄的女人,不由又想到她過去近一個月的欺騙,剛熄滅的怒火又起了苗頭。
他眼角微挑,“桑可,是嗎?你和宋琳琅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你的畫會出現在她的畫展上?”
他還是認出她了!
桑可意識到這一點,驚恐得瞪大眼。
眾人聽了這話,也無不驚悚。
畫展上除了那幅贗品標明是康奈爾畫作,其他的畫可都署名宋琳琅。
若霍少說的不假,宋琳琅就是盜用了彆人的畫稿。那丟臉的程度可不是買贗品,冒充康奈爾朋友可比的。
一瞬間,無數道探究審視的目光齊齊落在桑可的身上。
宋琳琅也沒想到拱火拱到自己身上。
眼看找槍手的事快要瞞不住,她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