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父母攜全家離去後,我深陷於怨恨與自我壓抑的漩渦中,心底徹底崩潰!我一直以來,所付出的努力遠遠超出了一個12歲孩子所能承受的範疇,卻最終卻化為泡影!我的奮鬥無人問津,我的苦澀無人傾聽,為何我總是那個被忽視、被遺棄的存在?多年後,我曾暗自揣測,或許我命中注定就是要曆經磨難?難道是前世造孽,今生必須承受苦楚以作償還?當內心的重負達到極限,我開始無休止地自我折磨,用身體的疼痛來掩蓋心靈的創傷。直至踏入大學,我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患上了強迫症。
爺爺常說自己腿疼,無法挑水,奶奶那三寸金蓮的小腳自然更是無法勝任,於是這副重擔便落在了我稚嫩的肩上。那些年,都是我獨自在家挑水拉車。由於先天後天都營養不良,我在同齡人中本就顯得異常瘦小。然而,村裡的同齡人中我卻是最辛苦的那一個。老家的地板車上,載著很大的水罐,我需要從遙遠的山坡拉回三百多斤的水。農村的土路崎嶇不平,途中要克服很多個溝坎,每一次都是拚儘全力去拉車。多年後回想,當時為何就沒有人伸出援手呢?人們常說農村人樸實,但其實並不總是團結友愛。他們都認為我父母在城裡賺大錢,因此無人願意相助。而我的父母,也未曾為我想過辦法。
每天,我還要去井裡挑水。扁擔鉤子太長,我個子太矮,不得不將鉤子纏繞一圈,才能讓桶勉強不碰地麵。挑水時,我用儘全身力氣,身體顫顫巍巍。時至今日,想起當年那個無助的自己,我仍然心疼不已。我無法想象,我那瘦弱的身軀是如何承受住這一切的。我稚嫩的肩膀常被勒出一道道血印,正是那個最羸弱的我,撐起了那個家。
當父親得知是我挑水拉車時,也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鍛煉鍛煉也好!” 母親得知後,午飯未進,晚飯還是得吃,然而對我的生活狀況卻未有絲毫改變。他們沒有為我想辦法擺脫苦海,反而告訴我,母親因為我挑水拉車而吃不下午飯。這意味著母親對我是有所心疼的,但也僅此而已。我辛苦勞累,卻還要被道德束縛,不能怨恨他們。他們依然在城裡打拚,無暇顧及我,我隻能獨自承受。
然而,當我進入縣城讀高中後,父親卻知道花錢雇人為爺爺奶奶挑水。為何他們不知道為瘦小的女兒雇個人,為何不能讓他們自己所親生的女兒過得輕鬆一點,少受些苦累呢?或許,在他們心中,我終歸都是並不值得吧。我就是那樣懂事,從不要求親人能對我好一點。他們所有人都無視我的辛苦,可憐的我總是被忽視,仿佛自生自滅一般。
我逐漸發現,虐待自己、讓身體疼痛,能夠減輕心裡的苦楚。於是,我拚命地挑水、拉車,肩膀腫了也繼續乾。寫作業時,一旦心中有對父母的怨恨,我就會狠狠地懲罰自己。跪著寫作業、用針紮手腕,手腕上袖子遮住的地方全是針眼。我甚至用繩子把自己捆住,直到喘不過氣來。怎樣更痛,就怎樣折磨自己,直到痛到向自己求饒才肯罷手。這時,心裡才會舒服一些,終於不再執念。
當身體上的疼痛無法忍受時,我開始依賴外麵的人。第一個被我依賴的人是我初中的同桌。他個子高高的,我大概都是喜歡大哥哥類型的,尋求保護的心理。我依賴他到一天看不見都不行,為他做任何事,全部心思都在他身上。直到老師懷疑我早戀,我向老師承諾再也不和他說一句話,並且真的做到了。我去過他家,多年後他還說起,他的母親和姐姐說如果當年我們倆成了倒是好事一樁的。高中畢業前的大半年,我們像陌路人一般,沒有說過半句話。然而,我又回到了自我折磨的軌道。
這個痛苦掙紮的過程一直伴隨我至今,無法解脫。每一次心理困頓,我都需要這樣對待自己,才能熬過去。這似乎是一種懲罰自己的方式,以獲得內心的寬恕和抵消內心的折磨。
多年後,當我看到精神病院裡被關起來、綁起來、約束起來的人時,我突然明白,自己隻是對自己做了這些事,隻是沒有像他們那樣被外人對待而已。結果是一樣的,都是受夠了折磨後投降,於是,看似好了。
後來又依賴過一個高中女老師,每天晚上都要偷偷去她的窗外看她批改作業,隻要看到她人在,我便是安心的。讀大學後又依賴了一個同學,也是必須每天見到他,偷偷看他的課表去他的教室望他一眼,就足夠了。好像這個世界上有這個特殊的人對我的意義特彆的大,沒他就不行,就沒了我存在的意義一樣。可惜他喜歡另外一個女生,並不喜歡我。我從不打扮自己,也舍不得花錢買件漂亮衣服,長得也不出眾,一切都那麼普通。而他的理由是他的父母是異地的,他覺得不能找外地的女朋友。可笑的是他最後娶的老婆卻是我老家城市的女孩,而且去了我的老家城市定居。這對我來說是天大的笑話,極大的打擊,我是多麼的不堪,多麼的不值得他愛啊?我又在折磨自己和放下執念之間徘徊。 大學畢業時還依賴上課題導師,也是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