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檸猜測,陸承劭一定是知道了這兩日二房發生的事。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陸承劭在這府上手眼通天,想要瞞過他去確實不易。
“世子爺從小便在富貴鄉裡長大,哪裡知道尋常百姓的苦楚?”她忍不住辯白。
陸承劭掃視她一眼,神色略有些不悅:“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在其他男人身上?”
盛檸啞口無言。她確實有過這樣的想頭,如果嫁給江應庭,就能夠擺脫盛家,不必再受父母的折磨。
陸承劭冷哼一聲,神情傲慢。
盛檸蹙了蹙眉,她確實有不對的地方,可陸承劭也不該如此趾高氣揚。
“國法家規,三從四德,哪一個不是壓在女子身上的枷鎖。你們男子自由自在,動輒三妻四妾,不把女人的命看在眼裡。就算是生個女兒,也不過是用來籌謀的工具——”
盛檸越說越惱,可又忽然覺得,何必在此白費口舌,自取其辱?
陸承劭她不太清楚,陸國公妻妾成群,盛家早年失勢,姑父更不將姑母放在眼裡,就連父親都十分不安分。
天下男子大抵都如此看待女子,她緣何會認為陸承劭能體諒到她的些微苦楚?
盛檸深吸一口氣,對著陸承劭微微彎腰:“我定會退婚,陸將軍放心便是。”說完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陸承劭陰沉著臉,餘光裡儘是她倔強的背影。
跟著他的小廝一直站在數十步遠的地方,見盛檸走了,自家世子爺一臉不悅,猜想定是盛檸惹惱了世子爺,上前道,
“世子爺彆跟她計較,這一家子全府上下沒有不罵的。爺若是惱了,我派人收拾她便是。”
“府上的人都罵些什麼?”陸承劭忍不住問他。
那小廝來了興致,手舞足蹈:“都不是正經主子,平白的倒要多伺候三個人。那夫妻倆一個賽一個潑,整日沒個安生的時候。
這位盛姑娘倒是安靜,可她悶葫蘆一個,也不討老夫人歡心,那日聽大夫人房裡的人說,夫人瞧她第一麵的時候就不喜歡她,生得太媚了些。”
聲音越來越低,小廝瞧見陸承劭銳利的目光,漸漸不敢言語了。
他久不在陸承劭身邊伺候,摸不準他的脾性。
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可卻始終在陸承劭眼前晃蕩。
他不受控製地想著定縣發生的事,合著小廝那句“生得太媚了些”,呼吸不由得重了些。
陸悅行動快得很。
第二天一大早,驛站便傳來書信,信上說盛檸的外祖父病了,讓他們趕緊回去。
舒婷心急如焚,匆匆告彆之後就要走,可她不打算帶上盛檸,還特意囑咐姑母好好開導她。
盛檸想著讓母親先去,她明日再啟程追趕便是,可她已經答應了陸承劭,隻好多留兩日。
陸國公生辰這一日,闔府上下非常熱鬨,大家都隻顧著玩鬨,沒人顧得上盛檸。
陸承劭派人悄悄來找她,盛檸跟著帶路的人,一路蒙著麵,第一次進入陸承劭的院內。
當中有五間上房,院內一應陳設都精致非凡,院子裡的人應該是被特意遣走了,隻有湖裡的鴨子在叫喚。
盛檸進去時,陸承劭正坐著喝茶。聽到動靜,他抬眼看了看,命帶路的人出去後,下巴一揚,示意盛檸看桌子上。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盛檸臉唰地紅了,緊接著又是一陣慘白。
陸承劭準備的衣服極其簡單,根本沒用多少布料,她以前從未這樣穿過。
“陸將軍。”她低聲開口,聲音抖得厲害。
陸承劭逐步靠近,站定後,看了眼桌上的衣服,在她麵前俯身:“盛姑娘何必如此姿態?這件衣服很適合你,父親定會喜歡的。”
盛檸錯愕地抬頭,不知道陸承劭這是何意。
“父親向來喜歡年輕貌美的女子,盛姑娘想要的東西應庭給不了,但是父親可以。”陸承劭唇角勾起
盛檸心頭一震。陸承劭這是打算把她送到陸國公床上嗎?
“陸將軍,盛檸絕沒有這個想頭。我定會儘快向江家提出悔婚的事。”她舉起手發誓。
她悔婚之後若還想待在陸府,需要想一個不傷雙方體麵的理由,可她還沒能想出來。
陸承劭嗤笑:“你最好真的能做到。”
他頭也不回地出去了,獨留下盛檸一人。
盛檸閉了閉眼。陸承劭認定了她是趨炎附勢的女人,尋著機會便要來羞辱她一番。
不過,在其他人看來,她又何嘗不是那樣的女人呢?隻不過陸承劭看到的更多罷了。
收拾妥當之後,她跟著陸承劭悄悄去了,外院。
對盛檸而言,跳一支舞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她自小苦練,又極有天賦,每次上台都沉醉其中,跳得忘我。
一曲終了,盛檸緩緩落定,望向看台上的眾人。
不出意外,又是各種充滿欲望、探究,像緊盯著獵物般的目光。
盛檸微微喘氣,福了福身子,一陣叫好聲響起。
她看到陸國公附在陸承劭耳邊說著話,而陸承劭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視線緊緊鎖在她身上,眉目間儘是厭惡。
盛檸並不在意,她還得去陸承劭院裡把衣服換回來。
帶路的人一早就在台子後頭等著她,盛檸與他對視一眼,連忙走上前去:“這位小哥麻煩快些。”她悄悄往他懷裡塞了點碎銀。
那小廝麵上不顯,點點頭,倒是腳下生風,很快就將她帶了過去。
他等在外頭,盛檸生怕再生變故,一進門就直奔桌邊而去。
她褪去方才跳舞時穿的裙子,正打算換上自己的衣服,忽聽得茶盞輕碰的動靜。
盛檸輕呼一聲,慌忙抬手遮擋。
西次間內,陸承劭悠閒地坐在椅子上,輕搖折扇,玩味地盯著她。
盛檸麵紅耳赤,手忙腳亂地套了件外袍。
方才她走到時候,陸承劭分明在看台上坐著,怎得來得比她還要快?
“舞跳完了,將軍可還滿意?”她背過身去係外袍上的帶子。
畢竟在她看來,陸承劭並沒有出去避讓的意思。
許是太過心急,今日她怎麼都係不上衣帶,額前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她抬手去擦,一隻手忽然從背後伸出來,覆在她小腹上。
盛檸忙回身去看,卻被陸承劭牢牢禁錮在原地。他身上帶著酒氣,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