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花園裡出來後,盛檸去了姑母的院裡,母親正好也在,這樣一來也省得她再解釋。
她坐在姑母身旁,緩緩道出退婚的意思,稱江應庭與她家世不般配,她不想嫁過去看彆人臉色。
話未說完,母親站起來便要打她:“混賬,我真是白養你了,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東西。”
姑母嚇了一跳,忙過來拉住母親,又對盛檸道:“江家都未曾說什麼,你何必妄自菲薄,你這孩子心細,想得太多。你且先出去逛逛,我同你母親說會子話。”
盛檸冷冷地看著母親,心裡隻覺得委屈。為人父母,怎麼能偏心到如此地步。
一肚子苦水,卻是無處可訴,發了會子呆後自顧自地回房躺著去了。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響。
盛檸聽到一陣腳步聲緩緩靠近,母親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你可彆怪娘心狠,江應庭與陸將軍是表兄弟,陸將軍將來定提攜他的,這麼好的親事,你可彆在這個時候犯渾?”
“陸將軍知道我在絮樓跳舞的事。”盛檸沒有起身,背對著母親輕聲道。
聞言,舒婷臉色煞白,端著點心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你在絮樓讓他看去真麵容了?”
盛檸輕輕嗯了一聲。
“我日日叮囑你小心些,你怎得就是不聽?”舒婷開口便責罵。
盛檸忍不住笑了,她坐起來,麵無表情地看著母親。
“你們心安理得地用錢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會有這麼一日嗎?”
舒婷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盛檸一向逆來順受,這半年來似乎脾氣越來越大了。
她垂著頭思索了半日,輕輕推了推盛檸的肩膀,
“你去求一求陸將軍,就算做不成正妻,做妾也無妨的。妾室沒那麼多講究,他定不會拒絕。若是錯過這一次,將來再想找這麼好的人家可就難了。”
盛檸實在沒想到母親竟能說出這種話。她究竟還要讓她為盛家犧牲到什麼時候?
“我不去,我就算一輩子不嫁,也不去給彆人做妾。”她擰過頭去不看舒婷。
舒婷氣個半死,但也拿盛檸沒法子,於是匆匆遣人去找盛檸她爹。
待她一出門,盛檸便從屋裡插上門。她翻出包袱數了數,這半年來為絕命堂辦事攢下點銀子,省著點用倒是夠她花個半年。
她已想好了,若是父母定要逼迫她,她就自己去找江家退親,然後拿著錢遠走高飛,出去以後再找活路。
可她實在沒想到,舒婷從外頭插上了門,還將窗戶鎖得嚴嚴實實的,不許她出去,隻留了小口子給她遞水遞飯。
“我與你父親已商量過了,當年我沒讓你用自個兒的名字,若他真的不給你姑母留情麵,事情鬨出來,你哭著喊著要上吊便是。
天下女子相像的多了,陸將軍看岔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女子的清白大過天,我可不允許他隨意攀誣彆人家的女兒。”舒婷壓著聲音在窗下說道。
這是在彆人家中,她竟也如此行事。盛檸越發覺得可笑可悲,淡淡掃了眼飯食,打定主意要反抗到底。
然而陸府畢竟人多嘴雜,李氏很快得到消息,她想放盛檸出來,可鑰匙在弟弟手中,她也開不了門。
若是找人來強開鎖,隻怕會鬨得人儘皆知,為了保全體麵,她準備兩頭慢慢勸解,先緩和他們父女之間的關係。
陸承劭隻給了盛檸三日的時間,盛檸在屋內急得團團轉。
這幾日陸悅跑到大房那頭的三姑娘陸瑤那裡去睡了,姑母不許院子裡的人把事情傳出去,陸悅未曾回來過,根本不知情,也便救不了她。
姑母從中調和了兩日後,父親終於肯把鑰匙拿出來,一見著盛檸先瞪了她一眼。
姑母變了臉色,上前拉住盛檸的手,看向自己不爭氣的弟弟,
“你若是再如此行事,這府裡斷容不下你的,還不如趁早回去,我們姐弟之間還能留些體麵。”
聞言,盛克收斂了不少,頭迅速垂下去,不敢再多說。
“有什麼事好商量,檸丫頭,媒妁之命父母之言,親事可不是你想退就退的,你有什麼事,隻管告訴姑母,姑母替你做主。”姑母握著她的手道。
盛檸感激不儘,從小到大,姑母是對她最好的人,可她終究對不住姑母。
絮樓的事她不能說,絕命堂的事更不能說,如今之計,不如先想個法子離開此地,然後再退親,也是可行的。
她不在這府上了,陸承劭定然能明白她的意思,應該也不會再借此事為難她。
盛檸於是先順從了父母的意思,說自個兒前兩日昏了頭,一時沒想清楚。
待他們走後,她偽造了一封信,特意去求了陸悅,讓她幫她做一場戲。
陸悅雖然不明白她的想法,但還是爽快地答應了。
回去的路上,盛檸心事重重,找了處清淨之地,獨自坐在湖邊出神。
倏然,一顆石子砸到水麵上,掀起陣陣漣漪,水花濺到她裙子上,裙擺臟了一塊。
盛檸慌忙站起來,一回頭就看到了陸承劭。
她全然不知道他是何時出現的。
盛檸臉色微變,今日已經是第三日了,她答應的事沒能做到,陸承劭許是來找她算賬的。
“我明日就離開陸府,然後托人把退親書帶給江家,你放心。”她連忙解釋。
陸承劭輕哼一聲,在她麵前站定,望向湖中漣漪:“不急,我有一件事要求盛姑娘。
過兩日是父親壽辰,我昨日在母親麵前說漏了嘴,她已然知曉絮樓的雲兒來了京城,因此特意讓我出三倍的價錢去請人來跳一支舞給父親祝壽。陸某想,盛姑娘應當不會拒絕。”
盛檸輕咬下唇。讓她當著那麼多男客的麵跳舞給陸國公祝壽,陸承劭一定是想羞辱她。
若是不答應,也不知道陸承劭會做出什麼事來。
她早已習慣這種場合。淮王的壽宴她都去過,陸國公的壽宴又有何不可?
除了陸承劭和江應庭外,她與席上的男子皆不認識,到時候與他們相隔甚遠,再刻意裝扮一番,誰也認不出她。
況且陸承劭給的錢足夠多。
“我答應你,不過我的規矩不能壞,我要蒙著麵。”她道。
陸承劭看向她,冷笑道:“盛姑娘待在府上,倒是讓我日日有戲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