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溪一怔,不明白男人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一時間沒接話。
男人見她沒回答,忽然笑了一聲。
他自說自話,聲線低低的,帶著一絲愉悅:“我還以為把我拉黑了呢。”
“沒有,我隻是……”許溪看了宋易安一眼:“有些事情沒處理完呢,抱歉。”
“沒關係,不要總是和我道歉。”男人懶洋洋地笑道:“先忙吧,不打擾你了。”
這通電話來得快,掛得也快。
不過被它這麼一攪和,許溪的怒氣也像是被打斷了一樣,消了不少。
她抬眸看向宋易安:“如果沒有異議,就這樣決定吧。”
“誰打的電話?”宋易安不答反問。
“與你無關。”許溪擺弄著手機,漫不經心地懟他。
“我問,對方是誰?”宋易安眉心擰緊:“怎麼會有男人給你打電話?”
許溪被他這霸道又無禮的模樣逗笑了。
“宋易安,你不會忘了我以前是做什麼的吧?”
宋易安輕輕抿唇,見許溪向他晃了晃手機,言語中帶著一絲嘲弄。
“我幫你搞定客戶,幫你拉讚助、找合作夥伴,我這通訊錄裡,可是有各種各樣的男人啊……你以前怎麼不會一個個追著問呢?”
宋易安聽完這番話,臉色很不自然。
許溪說的這些,他心裡都清楚。
這些年她為自己、為公司付出了多少,他也明白。
可那些人都是生意夥伴,又知道許溪是他的人,都不會主動招惹她;
再加上許溪對其他男人也沒任何心思,一顆心都撲在他身上,他才毫不介意。
但剛剛這通電話,他隱約覺得不太對勁兒,那感覺說不上來。
他總覺得對方的聲音有些耳熟,好像曾經一直出現在耳畔一樣,聽著就令人心煩。
宋易安鬆了鬆領帶,勉強忍下湧到心口的煩悶,岔開話題:“不管怎樣,我不允許你辭職。”
“辭職報告我已經交上去了。”許溪毫不在意地回懟:“按規定,一個月後,勞務合同自動解除。”
“許溪!”宋易安控製不住胸腔的惱火,低吼了一聲。
“你究竟想怎樣?”
許溪目光淡漠地掃了他一眼,根本不想再回答他這沒營養的問題。
“如果宋總沒其他可說的,那我先回去做工作交接了。”
她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隻留下宋易安站在辦公室中,氣急敗壞地攥緊拳頭。
“想辭職?做夢!”
宋易安雙眸染火,目光中充斥著強烈的侵略感和占有欲。
從小到大,許溪都把他的話當成聖旨。
她離不開他,更舍不得離開他,整日圍著他轉,一顆心也全部放在他心上。
他們相依為命了這麼多年,早就已經捆綁在了一起。
他絕不允許她離開自己,絕對不允許!
宋易安輕輕咬了咬牙,心中怨念又不甘。
“一個月……不,一周,我會讓你乖乖回到我身邊!”
許溪離開總經理辦公室,沒有回銷售部,而是去了中層露台。
這裡有一個迷你咖啡館,味道不錯,環境也好。
她偶爾會和同事來這兒邊喝咖啡邊討論工作,順便透透氣。
但她今天過來,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剛才麵對宋易安時,她態度強硬,眼神沒有絲毫波瀾;
可離開辦公室之後,所有的偽裝瞬間卸下,隻覺得整個人疲憊不堪。
許溪靜靜地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空,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它們叫囂著,喧鬨著,歇斯底裡著發泄著不甘。
十幾年了,她和宋易安朝夕相處了幾千個日子。
怎麼可能在三言兩語中斷個乾淨?
她嘴上說得越決絕,心裡卻是越疼越難受。
尤其在見識到他冷心冷情的真正模樣之後,說她不傷心、不難過、不生氣,絕對是假的。
許溪點了杯冰咖啡,沒要杯套,冰涼的觸感瞬間浸透了掌心。
她仰頭喝了一口,任由那冰冷苦澀的液體澆灌著五臟六腑。
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能徹底冷靜下來。
可不知為何,往日感覺苦澀的液體,此時竟抵不上心中的苦十分之一。
手機嗡嗡震動了一下,打破了沉思。
許溪拿出手機,點開微信,一瞬間湧出不少條消息。
她直接掠過那些關心她辭職情況的同事,也沒去看置頂的幾個工作群,手指往下劃動,找到了那個男人的微信。
她這才注意到對方的名字,是兩個英文字母:fx。
頭像是一片廣闊湛藍的天空,隱約可見一架白色飛機。
她下意識點開頭像圖片,隻見那紅色的飛機尾翼上,有一個白色雄鷹的剪影。
是fx航空。
許溪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的微信名是fx。
難道是fx的員工?
對話框上標記著紅色提醒,對方竟然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許溪連忙點開:
【我昨天才回國,不太了解海城的醫療情況,麻煩啊你給我推薦一個醫院吧?】
幾分鐘後。
【我問了拳館的人,他們讓我去附近的一家海城大學附屬醫院,說是還不錯。】
半小時後。
【請問,掛號什麼流程?我很多年沒回國了,不太清楚和國外是不是一樣。】
幾分鐘後。
【嗯……打聽清楚了。已經掛好了,放心吧。】
下麵是一張掛號單。
最後還有一句。
【醫生問我有沒有社保,需不需要報銷……小姑娘,你一直不回消息,我的心好慌啊……】
還附贈一個小兔子皺眉捂心的表情包。
許溪看到最後,心裡十分過意不去,連忙在對話框中回複。
【抱歉,我剛才一直在忙,才看到消息。你現在情況怎麼樣?檢查結果出來了嗎?醫生怎麼說?身體有沒有不舒服?花了多少錢,我現在轉給你!】
可她拿著手機等了片刻,這些詢問卻好像石沉大海一樣。
一直沒有任何回複。
剛剛還消息不斷的對話框,這會兒倒是安靜下來。
他生氣了嗎?
應該不會吧……
剛才通話時,她感覺對方聲音挺開心的。
還是他情況嚴重了?
也不知道那一拳會不會打到他的要害部位。
許溪垂眸,手掌輕輕攥起成拳。
她幾年前學過女子防身術,又練了一段拳擊。
即便後來宋易安不讓她再去打拳,她也每天在家堅持鍛煉。
再加上那一拳本是要打那個死纏爛打的賴皮男的,她當時用了十成的力道……
許溪咬了咬唇,心裡又懊惱,又有些擔憂。
她可彆把人家打壞了啊,那就太對不起他了。
就在她琢磨著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情況的時候。
對方竟然直接打來了語音電話。
許溪遲疑了一下,接聽。
那低沉悅耳的男聲,帶著幾分散漫笑意,就在這廣闊微涼的空間中,驀地鑽入耳畔。
“不好意思,我打字有些慢……不介意語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