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寒風凜冽。一架來自京城的航班穩穩降落。艙門打開,一位身著深色羊絨大衣、氣質乾練沉穩的中年女性在隨員陪同下走下舷梯。她正是校長老大的長女,黎錦稱她為大姐。
黎錦親自在廊橋出口等候,一身筆挺的深色大衣,襯得身形挺拔如鬆。兩人目光交彙,沒有過多寒暄,隻有彼此心照不宣的銳利光芒一閃而過。
“大姐,辛苦了。”黎錦伸出手,禮節周全。
“都是自己人,不說這個,這裡怪冷的,咱們上車說話。”大姐微笑握手。
黎錦再和大姐隨行的人打個招呼,然後也就上車
車裡空間雖大,但有外人在場,兩人隻進行了最基礎的客套交流,話題僅限於天氣、旅途和大姐此行“考察邊疆市場”的官方名義。
車輪碾過機場高速的積雪,駛向武裝部大院。
抵達駐地,進入黎錦那間簡樸卻戒備森嚴的辦公室兼會客室。助手奉上熱茶後迅速退出,室內隻剩下兩人。
大姐環顧四周,微微蹙眉:“這裡條件……略顯艱苦了些。我在市區有處落腳的地方,環境安靜些,也方便。”她說著,從手包裡取出一把精致的黃銅鑰匙,輕輕推到黎錦麵前的桌麵上。“朋友閒置的宅子,鑰匙給你,隨時可以去。”
黎錦的目光掃過鑰匙,並未去拿,端起茶杯:“這恐怕不好過去。來之前與國安部門的同誌有協議,為保障辦案指揮中樞的絕對安全和通訊保密,我本人原則上不離開武裝部駐地。這裡的條件雖簡,但通訊專線直通京城,指揮調度方便。安全,是第一位的。若是離開這裡,都要給他們彙報目的地。”
大姐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略顯遺憾。她笑容依舊得體:“理解。你先忙你的,等你凱旋回京,我們再好好聚聚。”
她切入正題,神色鄭重:“老爺子讓我代他向你致歉。之前的判斷,是他過於保守,未能理解你的深謀遠慮。他讓我務必轉達,他對你的信任和支持從未動搖,之前的顧慮隻是出於對你個人安全的擔憂。他完全支持你在草原的戰略布局,並希望我們能精誠合作。”
黎錦臉上露出一絲真誠的笑意:“老爺子言重了。他的關心,我理解。請轉告校長,我黎錦絕無二心,一切以大局為重。”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帶著一種分享核心機密的意味:“大姐,有些話,出我口,入你耳。即便沒有你們家族的入局,這次草原的棋,我也落定了。江東那邊,已經開始調集人手,準備北上。”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大姐:“但既然大姐你親自來了,那自然再好不過!我們聯手,資源共享”
“好!我就喜歡你快人快語!既然我來了,那我必全力支持!”大姐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合作愉快!”
兩人又商議了一些事情,然後一起用餐。大姐也在武裝部住下,兩人溝通更方便。
……
數日後,自治區政府主席辦公室。
黎錦再次坐在了馬援朝對麵。他簡明扼要地彙報了案件的最新“進展”——巴圖爾案證據鏈進一步夯實,部分外圍資金已追繳,巴特副主席因病赴京治療……他刻意略過了巴特離去的真正原因以及與大姐的謀劃。
馬援朝聽著,目光深邃。他前一天才得知巴特“突發急病”離京的消息,此刻再聽黎錦滴水不漏的彙報,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巴特是何等人物?竟被黎錦逼得“病遁”離場!這黎錦的手段,已非“厲害”二字可以形容,簡直是翻雲覆雨!
“黎部的工作,效率之高,成果之著,令人歎為觀止啊!”馬援朝由衷讚歎,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真正做到了心係人民,責無旁貸!我代表自治區政府,向你表示最誠摯的感謝!”
“馬主席過譽,職責所在。”黎錦謙遜回應。
“那麼,”馬援朝身體前傾,帶著試探,“接下來,黎部有何打算?何時……考慮結案凱旋?自治區必定提前準備,為專案組的英雄們慶功!”
黎錦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結案?時機尚需仔細評估。確保不留隱患,確保所有成果經得起曆史和人民的檢驗,才是最重要的。現在談慶功,為時尚早。” 他這話滴水不漏,既表達了深挖到底的決心,又暗示了“待價而沽”的潛台詞——他黎錦在草原的目標,遠不止於一個案子。
馬援朝心中了然,知道黎錦的胃口遠未滿足。他立刻表態:“黎部長所言極是!需要自治區政府如何配合,你儘管開口!我們一定全力以赴,為專案組掃清一切障礙!” 他姿態放得很低,將主動權完全交給黎錦。
黎錦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看向馬援朝,仿佛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馬主席如此支持,黎錦感激不儘。眼下,倒真有一件關乎地方穩定和專案組後續工作銜接的事情,想跟您商議一下。”
“請講!”馬援朝精神一振。
“是關於馬大海同誌。”黎錦語氣平緩,“馬廳長在本次專案工作中,立場堅定,協調有力,克服了重重困難,表現出了高度的政治覺悟和擔當精神。這樣有能力、有經驗的乾部,長期在廳級崗位上,有些屈才了。我認為,是時候解決他的副省部級職級待遇了。這對穩定自治區公安隊伍,確保專案成果鞏固,乃至未來地方長治久安,都大有裨益。”
馬援朝心頭劇震!提拔馬大海?!
他瞬間明白了黎錦的用意!黎錦在草原的根基尚淺,他需要一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刀!而徹底掌控公安係統,就是這把最鋒利的刀!
黎錦……這哪裡是來辦案的?他分明是來入局的!
馬援朝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臉上迅速堆起笑容:“黎部慧眼識才!馬大海同誌的能力和貢獻,確實有目共睹!你的提議非常及時,也非常必要!我完全讚同!這件事,我會儘快找李書記溝通,形儘快向上舉薦。”
“那就勞煩馬主席了。”黎錦滿意地點點頭。
但黎錦也知道,這事隻是開始,還需要李書記,甚至也需要部裡邢國慶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