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娣迎娣蹲在何招娣的身邊,三姐妹皺著眉頭,看著地上摔壞的水瓶。
“招娣,夢娣,迎娣,抬頭!”
白微走到三姐妹身邊,三人下意識地一抬頭,小嘴微微一張。
三塊排骨飛快地塞入三人嘴中,軟糯嫩滑,入口香甜,三小隻的緊皺的眉頭都舒展開來。
何招娣最先反應過來,站起來說道。
“謝謝白姐姐。”
“你們趕緊回家,我也先走咯。”
白微笑眯眯地朝三人揮了揮手,將飯盒一蓋,小心翼翼地護在懷裡,宋祈年陪同她一起離開。
“大姐,排骨真好吃,白姐姐真好。”
迎娣將骨頭拿出來,肉已經啃光了,但她也舍不得扔,拿著手上唆了一遍又一遍。
“熱水瓶壞了,要不找白姐姐幫我們……”
夢娣心思一動,她一抬步就想叫白微。
何招娣一把拉住她,“妹,我們自己做錯了事,不能麻煩彆人。娘要罰跪,我來跪。”
皚皚白雪中,白微與宋祈年同行,一路朝著招待所走去。
“那個王翠花,重男輕女,真不配當娘!宋祈年,你不會怪我把排骨分給她們吧?”
白微抱著飯盒,小聲嘟囔著。
在這個年代,肉可不是隨時都能吃得著的,她一口氣就分了三塊出去,宋祈年不會覺得她敗家吧?
“給了你的東西,你自然有分配權,我不應乾涉。”
宋祈年回答得一板一眼。
白微扭著頭看著他,想到王翠花連生七胎,就為了拚個兒子,八成也是她家男人的心思。
“喂,宋祈年,你將來是不是也想要兒子啊?”
宋祈年神色一正,“男兒可保家衛國,抗戰捐軀,當然生兒子好!”
他的話讓白微撇了撇嘴,那宋祈年和何副營長有什麼區彆?
白微往旁挪了挪,下意識地和宋祈年拉開距離。
她之前跟百靈鳥似的,一路嘰嘰喳喳的,突然不開口說話,宋祈年都有些不適應。但他隻是以為白微凍著了,便加快腳步往招待所趕。
宋祈年身高一米八八,白微也就一米五八,矮了他一大截。
他那大長腿一步頂她兩步,速度再一快,最後白微幾乎是一路小跑地跟著他身後,跑回了招待所,跑得她氣喘籲籲。
“到了,你進去吧。”
宋祈年將白微送到招待所門口,這才開口說了一句。
白微心裡正是不痛快,話都沒回一句,將搪瓷盆從他手裡奪回來,轉身就往招待所裡走。
“白微……”
宋祈年突然出聲將她喚住,白微扭過頭看著他。
“我今天已經把結婚申請報告提上去了,順利的話,明天就能批下來。你想哪一天辦婚禮?”
白微一下愣住了,“這……這麼快?”
這個宋祈年的辦事效率也太高了吧!
“你定好日子,我聽你的。”
宋祈年的臉有些發燙,隻是他皮膚黝黑,白微又隔得遠,都沒有注意到。
他一說完,就原地立正,朝白微敬了個軍禮,轉身小跑步離開。
“唉,宋祈年,你的軍帽……”
白微拿起軍帽朝著宋祈年一揮手,他卻隻是擺了擺手。
“明天我來找你拿!”
看著宋祈年的背影消失在漫天大雪中,白微冷的身子抖了一抖,轉身奔入招待所裡。
回到房間裡,白微趕緊打開飯盒,她這一路都護得緊,這一打開,米飯都還冒著熱氣。
她是真的餓了,拿起筷子一陣狼吞虎咽,這米飯壓得嚴嚴實實,至少占了鋁飯盒的一大半,但她是一粒米都沒浪費,連菜帶汁,全都吃得乾乾淨淨。
嗝……
白微捂著肚子打了一個嗝,看著吃得空空的鋁飯盒,這次她總算是吃飽了。
將鋁飯盒洗完放好,白微用牙粉刷完牙後,拿出春娟黃芪麵霜,挖了一小點塗完整張臉,她都能感覺到緊繃的皮膚終於得到了一絲緩解。
洗漱好之後,白微脫了外衣上了床。
身上穿的都是宋祈年備的,蓋著的棉被紮實又暖和,也是宋祈年送的,靠著的印花枕套,甚至還帶著一股樟腦丸的氣息,還是宋祈年給的。
“這個宋祈年,哪哪都好,就是重男輕女,封建思想!”
白微坐在床上,看著滿屋都是宋祈年送的東西,嘟著嘴埋怨了一句。
“喂,白微,你跟他隻是假結婚,又不給他生娃,介意這個乾嘛……”
將被子一拉,白微往床上一躺,這軟綿綿的感覺,實在是太久違了。
荒野生存了一個多月,她第一次可以睡得這般踏實,眼睛一閉,白微就徹底睡了過去。
雪鋪天蓋地地下著,入眼之處皆是銀妝素裹。
夜色裡,宋祈年來到了師部西邊的家屬院,家屬院一共有六排,全都是小平房,幾乎每家都帶著個小院,這裡的條件可比招待所要好得多。
宋祈年一路來到第六排第三家的院子,敲了敲門。
很快屋裡傳來輕巧的腳步聲,門推開,一個瘦小的身影探出來頭,小小的鵝蛋臉,圓圓的眼睛。
“啊……啊……”
小女孩張了張嘴,但是發出來的聲音卻如拉木鋸一般難聽。
屋裡響起一道急促的身影,何夢娣走出來,拉了拉女孩,“小六,你怎麼跑出來了?”
“啊啊……”
老六朝著何夢娣比了比手勢,又往院裡指了一指,何夢娣將她往身後一拉,她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宋祈年。
“團長叔叔,您怎麼來了?”
張誌剛叫過宋祈年宋團長,何夢娣機靈,一下就記住了。
“夢娣,她是……”
宋祈年指了指她身後的老六,何夢娣看了一眼妹妹。
“她是我們家老六,叫保男,是個小啞巴,不會說話。團長叔叔,您來找我爸爸嗎?”
何保男……
宋祈年默默地搖了搖頭,老六縮在何夢娣的身後,畏畏縮縮的。
“對,我找你爸爸,他在家嗎?”
何夢娣將門一打開,熱情地將宋祈年往屋裡迎。
“在,爸爸在喝酒呢,團長叔叔,您請進。”
她的聲音脆生生的,很是有禮貌。
宋祈年往屋裡走,隻是一眼,就看到了院子裡那道瘦瘦小小的身影。
何招娣正跪在院子裡,頭上身上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雪,身子都在不停地抖著,保男已經奔到了她的身邊,貼著姐姐蹲著。
“啊,啊……”
老六似乎是怕姐姐冷,小小的身子努力貼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