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尷尬地站著,忽然那棟紅色屋頂的民房門被打開了。
“你給老子滾出去,你是老子生的,老子供你吃供你喝,把你養那麼大,現在讓你結婚你還不樂意?咋地?老子還替你把你媳婦娶進門?”
薑紅霞和那個鄰居麵麵相覷。
鄰居解釋道:“老方他那個脾氣有點大……”
他說著,趕緊就迎上去了,“老方,孩子還小,有什麼話好好說,怎麼還把孩子趕出家門了?”
薑鳳霞一看,好家夥,真的把人推出來,還連帶著扔出來一個包,連人帶包都給扔出來了。
方海把兒子方旭成往外推,反正這個不爭氣的死小子惹他生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讓鄰居看笑話他都已經習慣了。
方海氣憤地對鄰居說道:“我就讓他滾了,這個死小子,現在翅膀硬了就不知道誰是他爹了。我跟他媽辛辛苦苦把他養大,他倒好,現在大了就不聽話了!”
“我跟他媽不就是想抱孫子嗎?你猜這個臭小子說什麼?”
鄰居的神色有些尷尬,老方真是一點都不講究,不過現在確實已經不是以前了。
現在人孩子都講究一個什麼自由戀愛,誰還聽你長輩安排?
況且方家小子不是剛十八歲嗎?
還是十九歲?
鄰居有些記不清了。
“那他怎麼說?”
方海瞪了兒子一眼,“這小子說什麼先立業再成家,他一個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的,立什麼業,上哪兒去立業?”
說起這,方海又是滿腹牢騷,“當時我跟他媽讓他去讀中專,他不樂意,非要去讀高中,想著萬一他有出息,能考上大學,那也是我們老方家祖上冒青煙了你說是不是?”
鄰居尷尬點頭,“那是那是。”
心裡卻道:考大學哪有那麼容易。
當大學生是大白菜呢?
不過當父母的誰不盼著自己的孩子好?人家當父母的對自己的孩子期望高也正常。
方海又道:“結果大學沒考上,我跟他媽讓他成家他又不肯,你說這個死小孩怎麼那麼倔呢?”
鄰居再次尷尬地打著哈哈。
薑鳳霞站在一邊看,等看到那個少年的臉時,眼睛都亮了。
方旭成,是你沒錯了。
原來叫方旭成啊。
“那個……”
鄰居聽見薑鳳霞的聲音這才想起來,她是來尋親的,這姑娘還在這邊呢,他連忙熱心道:“老方,正好碰到你們父子倆,你看這是誰?”
方海的目光落在薑鳳霞身上。
最近因為給兒子相親的事情,方海現在看到年輕姑娘的目光多少都帶著幾分審視。
其實他們老方家對兒媳的要求也不高,至少長得過得去,不能太難看。雖說兒子長得一般,但為人父母都是這樣的,對自己的孩子不會有多高的要求,都已經生了,長得怎麼樣不重要,親生的最重要。
但對彆人的孩子就不一樣了。
長得要過得去,身高不能太矮,因為會影響他們未來的孫子。
長得還可以,就是年紀看上去應該不小了,跟他兒子也不匹配吧?
這是方海內心的想法。
不過他也沒有直接說,他想了想,對薑鳳霞道:“閨女,你找誰?”
鄰居:“老方,你不認得啊,這女同誌說是你家的遠房親戚。家裡長輩過世了,人家是來認親的。”
薑鳳霞已經練就了一定程度的厚臉皮,所以麵色稍稍有些不自然,很快就恢複了。
“方叔,您好。”
方海這才回過神來。
遠房親戚?
他咋不知道?
薑鳳霞則笑著對方海父子道:“方叔,是這樣的,老人家已經過世了,我們進去說吧。”
方海的神色有些遲疑,薑鳳霞則拉了方旭成一眼,“走吧,小夥子,先進去說。”
有外人在,方海多少要給點麵子,隻是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就轉身回了屋,薑鳳霞趕緊拉著方旭成進去了。等進去之後,薑鳳霞又從包裡掏出一瓶橘子汽水遞給剛才帶路的鄰居。
鄰居大叔笑得見牙不見眼,高興壞了。
“哎喲,太客氣了,太客氣了!”
薑鳳霞這才轉身進了屋。
不過進屋之後,薑鳳霞就開始頭大了,她這個謊扯的,該怎麼圓回去呢?
她從哪裡變出來一個遠房親戚啊?
她隻能硬著頭皮,裝作鎮定自若的樣子繼續往裡走。
進了屋,就聽見方母的聲音,“你真給兒子趕出去了?”
“孩子不聽話你就好好說嘛,真把他趕出去,兒子睡大街去啊?再被人送回來我看你這老臉往哪兒擱!”
方海沉著臉沒說話。
方母一眼就看見了薑鳳霞,她愣住了,“這……姑娘,你找誰啊?”
她看向兒子方旭成,眼睛微微發亮。
很顯然也誤會了。
薑鳳霞趕緊解釋道:“大娘,我是來尋親的,我爺爺過世前說有個表兄弟住在城南,他前不久去了,我受他囑托來這邊找找,就找你們家來了。”
方母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
她十分熱情,也有些八卦,“那找到沒有?”
薑鳳霞歎了一口氣,“那個年代的親人,哪有那麼容易?況且連名字和特征都不知道,上哪兒找哦!”
“不過我剛才在外麵聽見方叔的話,你們家孩子是不是打算找活乾?”
方海冷哼了一聲。
“我跟他媽供了他十八年,大學也沒考上,給他介紹對象也不願意,那當然要自己找活乾養活自己,總不能整天在家混吃等死吧,我老方家丟不起這個人!”
薑鳳霞訕訕。
“我今天來這裡也算有緣,我倒是有個夥兒,不知道小方兄弟願不願意乾。”
方旭成原本一臉沉默,一聽有活兒乾,眼睛一亮。
“行,姐,我乾啥都行。”
薑鳳霞點頭,倒是一個機靈的孩子。
方海和方母則對視一眼。
薑鳳霞一個女人,特意找上門來騙他們家兒子的可能性不大,在社會上女人和孩子都屬於弱勢群體,更容易獲得信任。
不過方海和方母還是有些遲疑,沉默片刻,方母開口了,“閨女,那具體是乾什麼的?你是哪個單位的?”
薑鳳霞笑了笑,“我男人是運輸隊的,我弟弟是棉紡織廠的,我親妹子和妹婿都是二小的老師,我自己呢,自從生了孩子就在家待著,現在孩子大了,我琢磨著找點事情做,這不就注冊了一個公司,招業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