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岩秘境門口。
從秘境中走出來的青年修士,環顧四周,眼中不由得閃過了一抹慨然之色。
十年苦修,滄桑變化。
也不知這外界又有何等改變。
卻在這時,一道恭敬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打破了他的沉思:
“恭賀總司主修為大進,福壽永載。”
卻是一位身著地物殿仙芝靈鶴法袍的長臉修士立在不遠處。
看模樣,卻也是元嬰護法,隻是在他麵前,卻頗為客氣。
“總司主?”
王魃微微一怔,旋即反應了過來。
自己的職位,似乎便是地物殿總司主。
想到這裡,因為十年苦修而稍有些淡忘的記憶隨即便清晰起來。
他也迅速反應了過來。
微微頷首:
“多謝,是馬副殿主讓你在這的?”
長臉修士笑道:
“總司主所猜無錯,正是馬副殿主令在下在這裡等著總司主,言您近日將會出關,一旦出關,便請您去地物殿一趟。”
王魃眉頭一挑:
“這麼急?”
沉吟了下道:“那咱們便先往地物殿去吧。”
“對了,不知道我閉關這些年,宗內有何變化?”
雖然這般問詢,不過他也清楚,馬昇旭十年未曾找過他,想來宗內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變化。
是以隻是好奇一問。
果然,那長臉修士搖頭道:
“宗內近來並無大的變故,不過宗外倒是變化不小。”
“哦?”
王魃有些好奇。
兩人一邊朝地物殿飛去,一邊交談著。
“變化還不小哩!”
長臉修士也不賣關子,開口道:
“咱們大晉東南西北四麵都有變故,先說北邊,北邊三洲修士已經在大燕北邊順利登陸,同時‘真武之亂’也愈演愈烈,再加上東邊的萬神國時不時襲擾,如今原始魔宗據說疲於應付,多次請咱們大晉出手襄助。”
“真武之亂?”
王魃微有些詫異。
隱約記得似乎在哪聽過一般。
長臉修士沉聲道:
“真武之亂,便是一群掌握了名為‘真武之術’的凡人,四處襲擾大燕以及附屬藩國的小宗門、城鎮。”
“他們被稱為‘真武者’,又被叫‘蠻匪’,各個鋼筋鐵骨、力大無窮,且行動之間無有半點靈氣波動,與凡人無異,讓人防不勝防,不少大燕的中低階修士都著了道。”
王魃微皺眉頭:
“鋼筋鐵骨、力大無比?這不是體修嗎?”
長臉修士卻搖頭道:
“像,但據了解過的人說,和體修還是有區彆的,這些凡人雖也修肉身,可修身不修命,一個能夠擊殺金丹修士的真武者,其壽命卻還比不上一個煉氣境修士。”
王魃不禁微微色變:
“壽命比不過煉氣境修士,卻能擊殺金丹?這‘真武之術’這麼霸道?”
“等等,那這麼說的話,這些凡人的修行時間……”
“不錯,修行時間很短,宗內有人估算過,從這些真武者開始冒頭到如今這般勢頭,也就四十來年。”
長臉修士說著說著,也不由得麵色凝重起來。
實在是這些真武者崛起的時間太過短暫,也太過驚人。
正常修士,想要修到金丹境界,少說也要個百來年。
這些真武者花費的時間更短。
關鍵是這些真武者似乎並不需要靈根,即便凡人也能快速掌握。
一旦假以時日……
“好在這些真武者壽命都比較短,似乎是犧牲了延壽的可能,隻為了獲取強大的武力。”
長臉修士感歎道。
王魃也微微點頭。
壽命短暫,也就意味著這些真武者的武力提升終有極限。
且應該不會太高。
不過還是好奇道:
“那這真武者中的最強者,能達到什麼層次?”
長臉修士皺眉道:
“聽聞那真武者的開創者,不久之前曾經襲殺了原始魔宗的一位金丹後期的修士……不過也惹怒了原始魔宗,據說原始魔宗那邊已經有元嬰修士準備出手搗毀這真武者的老巢。”
“這些真武者倒是還威脅不了元嬰修士,但對築基、金丹修士來說,卻是一大威脅。”
王魃聞言,不由得微微搖頭。
原始魔宗畢竟是泱泱大宗,一旦真的開始認真對待,這些凡人們組建的勢力恐怕便如風中燭火,一吹即滅。
轉而又問道:
“那其他三麵呢?”
長臉修士掰著手指頭數道:
“這東麵,便是方才提到的萬神國,近些年它倒是並未怎麼擴張,出奇的老實,隻是一點點蠶食大楚,同時趁著大燕抵禦三洲修士,頻繁衝擊焉國、代國、廣靈國……大燕如今可頭疼得很哩!”
王魃讚同地點點頭。
三洲修士單獨拿出一洲來,實力自是不如風臨洲。
可三洲齊聚,原始魔宗想要抵禦,也絕非易事。
兩麵受敵,不頭疼才怪。
“萬神國可有衝擊陳國?”
王魃忽地想起了師父姚無敵,連忙詢問道。
“那倒是沒怎麼聽聞,這萬神國似是和大燕有仇,反正一直都是盯著大燕。”
長臉修士搖頭道。
王魃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長臉修士隨後又道:
“至於南邊……唉,南邊地勢頗低,兩年前第一波海浪終於衝破了南邊幾個小國的沿海堤岸,如今那裡已經是一片大澤,屋漏偏逢連夜雨,不少海上的凶獸趁機作亂,死了不少凡人,三宗一氏都派了不少修士前去賑災。”
王魃聞言,微微沉默。
大災之前,眾生便如螻蟻。
即便是他們這些修士,於天地麵前,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芻狗罷了。
並無太大區彆。
他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儘力提升自己,儘力協助宗門。
畢竟覆巢之下無完卵,他與萬象宗眼下其實已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萬象宗越好,他作為其中的一份子,便越能享受到好處。
心中這些念頭隻是一轉便又隱沒不見,他隨即好奇道:
“那西麵呢?”
兩人說話間,卻是已經看到了半空中懸浮著的三座殿群。
長臉修士掃了一眼道:
“西麵便是西海國了,您閉關的這十年,西海國可是爆發了不少戰鬥,雙方都有化神殞落。”
“化神都隕落了?”
王魃麵露吃驚。
長臉修士聲音微沉,低聲道:
“三洲四位化神暗度陳倉,借地脈潛入大晉邊界,金皇峰的鮮於長老為護眾多凡人和三宗一氏的年輕修士,孤身承受對方四人聯手攻擊,雖以神通斬滅兩尊化神,卻也不幸戰死……”
王魃麵色一沉。
金皇峰,便是他學習《金光九元功》的地方。
也是魏融師叔之所在。
算起來,他雖與這位鮮於長老未曾謀麵,卻也有些許因果牽連。
“也不知魏師叔如何……”
王魃心中暗暗沉思。
“……長生宗也隕落了一位,不過三洲那邊卻更不好過,塗毗洲的化神被呂殿主一個人殺了個通透,如今尚有一尊塗毗洲化神屍身被懸在西海國的海界處。”
“長生宗也接連摧毀了十餘座天上城。”
“三洲修士比咱們損失大多了。”
長臉修士語氣中雖有些心疼,卻也充滿了自傲。
王魃點點頭。
他隨即卻是又想起了一人,好奇道:
“對了,須彌長老如今也在西海國吧?”
“在的。”
提起須彌,長臉修士的臉上不由得浮起了一絲欽佩:
“須彌長老如今在西海國可謂是縱橫無雙,不止是他,他的親傳弟子趙豐也……總司主,到了。”
王魃一愣。
抬頭看去,果然發現地物殿已經近在眼前。
雖有心想要了解趙豐師兄的情況,不過眼下已經到了地物殿,他也不由得思索起了馬昇旭急著喊他來的原因。
當下便跟著這位長臉修士往殿內走去。
十年不曾前來,殿裡卻又多了些生麵孔。
不過看到王魃,這些人先是麵露訝色,隨即紛紛恭敬行禮。
在彆處或許不必在乎王魃這個金丹修士。
但在地物殿內,他便是除了殿主、副殿主外地位最高之人。
既有副殿主力挺,又有代宗主青睞,自然無人敢怠慢。
王魃也漸漸從修煉的狀態中恢複過來,麵帶和煦笑容,一一應對。
很快,王魃便在長臉修士的帶領下,走入了馬昇旭所在的殿裡。
“你小子可終於出關了!”
“呦,金丹中期了?”
剛一走進殿裡,便聽到了馬昇旭略帶欣喜的聲音。
王魃循聲看去,卻在一堆案牘中,看到了略有些消瘦的身影。
相比起從前的老農形象,如今的馬昇旭卻是越發有副殿主的威儀氣度。
看到王魃,他當即滿臉喜悅地起身從桌案後麵繞行過來。
阻止了王魃的行禮,迫不及待抓住他的手臂,拉到桌案前:
“快快,正好你過來了,也幫我處理這些東西。”
“實在是太過麻煩了!”
王魃有些錯愕地看著眼前堆得老高的案牘,詫異道:
“副殿主,這是五行司遞上來的?怎麼會如此之多?莫非是婁異他們偷懶了不成?”
馬昇旭連連擺手,隨後一指旁邊僅有寸許厚的小冊子:
“不是,你們五行司要處理的都在那呢。”
王魃微鬆了一口氣。
隨後疑惑道:
“那這又是哪來的?怎會有如此之多?”
馬昇旭搖頭道:
“你剛出關或許不知道,西海國那邊近來爆發了不少戰鬥,各類物資損耗頗大,另外還有長生宗采買的物資也在大幅增多,鬼市近來交易也大幅增長,還有南邊賑災、鏟除靈獸……這些事情最後都變成了你麵前的一張張單子。”
王魃頓時恍然。
五行司隻負責二十五部的生產事宜,上麵說要多少,五行司便負責實現。
而馬師叔說的這些,卻和五行司並無太大關係。
不過總司主的定位其實是副殿主的副手,更何況以他和馬昇旭的關係,他自然也不可能拒絕。
但王魃也並未因此亂了方寸。
他隨即道:
“師叔先彆急,您現在便傳喚婁異他們過來,另外,將幾位司主也都叫過來。”
“叫他們?”
馬昇旭微微一怔,但他對王魃十分信賴,立刻便對長臉修士下了命令。
王魃則是站在桌案前,快速翻閱了起來。
沒一會兒,等婁異等人趕到地物殿時,王魃已經將桌案上的這些案牘分門彆類,分成了幾堆。
“總司主!”
“您出關了?”
婁異、李應輔、陶如意、周綠萼、甄伯恩等人看到王魃,都是又驚又喜。
王魃笑著點點頭:
“辛苦你們了,老規矩,把這些材料都整理一下。”
“是!”
幾人紛紛應是,隨後便忙碌了起來。
他們經常處理各類材料,對於其中的數字、關鍵信息已經是極度敏感。
王魃又對其進行了分類,是以進展十分之快,沒多久便將重要的信息一一羅列好。
一整摞的案牘,很快便彙總成了一疊薄薄的冊子。
看得馬昇旭忍不住麵露驚容。
隨即又忍不住後悔道:
“你小子,早知道他們有這般能耐,我就不給你了。”
王魃笑道:
“師叔豈是那種奪人所愛的人。”
馬昇旭哼哼了兩聲,隨後疑惑道:
“他們幾個不就夠了嗎?你喚司主們過來是為何?”
“嗬嗬,也正好請他們向副殿主您彙報一下這十年來的工作情況。”
王魃微笑道。
“私下裡叫師叔就行了,聽你喊副殿主感覺怪怪的。”
馬昇旭嘟囔了一句。
沒一會,水行司司主周天齊出乎意料地第一個到來。
看到王魃,他顯然有些意外,不過卻還是在對馬昇旭行了一禮之後,又對王魃恭敬一禮。
“水行司周天齊,見過總司主。”
王魃微微一笑,扶住了周天齊。
“周司主客氣了,咱們乃是同輩,你又是真傳之身,私下不必這般拘禮,喚我王魃,或是王師弟便可。”
周天齊微有些詫異,隨後臉上緩緩露出了笑容:
“是,總司主。”
說話間,又有一道身影大步走了進來。
看到王魃,也是一愣。
臉上浮出了一絲尷尬、忐忑、感激等等情緒交雜的表情,但隨後還是硬著頭皮走到了王魃身邊,以下屬之禮向王魃道:
“火行司赤烈泉,見過總司主……多謝總司主之前既往不咎。”
說著,他忽然從自己的衣袖中,摸出了一塊玉簡,雙手奉給了王魃。
王魃卻並未接過手,而是靜靜地看著對方,一直看到赤烈泉的臉上尷尬之色溢於言表,他這才忽然展顏笑道:
“赤司主哪裡的話,不過是些許誤會罷了。”
單手伸出,隨後將那塊玉簡捏在了手裡。
看到這一幕,赤烈泉這才鬆了一口氣。
臉上也不由得浮起了一絲笑容,連忙解釋道:
“這是《太乙火真訣》一直到元嬰圓滿的各項修行要點和曆代火雲峰峰主的感悟,希望能對總司主有點幫助。”
王魃微有些訝然。
隨後點點頭:
“赤司主有心了,多謝。”
簡單又聊了一些關於火屬功法的見解,赤烈泉卻是頗為儘心。
隻是在聽到王魃偶爾出聲發表的見解時,他的心中卻大吃一驚。
因為他赫然發現,王魃在火屬功法上的造詣,雖比不上自己,可差距竟也沒有太大,甚至一些見解非常獨到,便是他也未曾想過。
“難道這總司主,真的是個不世出的天才?”
赤烈泉的心中,忍不住泛起這樣的念頭。
意識到這一點,他不由得便想起了曾經他不願傳授王魃功法的事情。
臉上便不由得躁得慌。
也不免生出一絲悔意:
“要是當初,沒那麼傲……或許今日也沒那麼尷尬了。”
沒一會,金行司戚汝廉和土行司錢春也紛紛趕來。
兩人看到王魃,都有些意外。
王魃並未給他們機會行禮,見到幾人,當即便點頭道:
“四位司主都到了,正好便一起向副殿主彙報下近些年的情況。”
木行司司主他屬意靈威子,不過由於靈威子遲遲沒有回宗,且婁異他們也有精力管理,於是木行司司主之位也就暫時空懸。
四人聞言都有些訝然。
不過早在五行司成立之前,二十五部被王魃整體梳理之後,各項數據都很透明,生產流程也很清晰,所以四人倒也都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五來。
馬昇旭邊聽邊點頭,王魃也在旁邊仔細聽著。
沒多久,他便大概了解了他不在五行司的這些日子裡,五行司的大致情況。
心中也有了數。
等之後回到總司殿恢複工作的時候,不至於一頭霧水。
這便是他讓馬昇旭喊幾人過來彙報的原因。
“不過感覺我在和不在,倒也沒有多大差彆啊……看來還可以繼續偷偷懶。”
王魃心中暗道。
四人彙報結束之後,隨即離去。
而婁異等人也順利將殿裡的各種案牘大致整理了一遍。
原本堆得小山高的案牘,經過婁異等人的整理後,便隻剩下了寸許厚的冊子。
雖然也不少,但卻不至於讓人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
馬昇旭看著這疊冊子,一下子鬆了一口氣。
連連感歎:
“我就知道喊你過來有辦法!”
王魃也笑了笑,看向婁異:
“婁師侄,你便先留在地物殿,跟著副殿主忙一陣子吧。”
馬昇旭喜不自禁:
“好好好!這是最好不過了。”
婁異連忙走了出來,躬身行禮。
“那師叔,眼下沒彆的事,我先回去了?”
王魃笑著問道。
馬昇旭笑罵道:
“你小子肯定是想念我那徒兒了!”
“去吧去吧!我這事情不少,不過跟你五行司倒的確關係不大。”
王魃也不在乎馬昇旭調侃,當下笑嗬嗬離開了地物殿。
李應輔和陶如意等人也隨即跟了出來。
“如意,我這閉關了那麼久,最想念的,便是你做的飯菜,今日你可得好好做一桌子。”
王魃也沒有急著走,反倒是笑著看向了陶如意。
陶如意憨厚地摸了摸後腦勺:
“去,今日下了值後我便去萬法峰。”
一旁的周綠萼頓時白了一眼陶如意:
“笨瓜,咱們在總司殿,下不下值,還不是聽師叔祖的?”
陶如意不由得一愣。
王魃見狀,不由得哈哈大笑。
李應輔、甄伯恩等人,也都笑了起來。
這一笑,十年分彆形成的些許生疏頓時冰消雪融。
“對了,還未問過師叔祖閉關十年,收獲如何呢。”
周綠萼好奇道。
聽到周綠萼的話,幾人也都好奇地看向王魃。
王魃卻隻是笑了笑,不在意道:
“能有什麼收獲,苦修十年,無非是金丹初期變成了金丹中期罷了。”
一旁的李應輔聞言,卻微微搖頭道:
“總司主這進步可不小,據我所知,萬法脈與其他峰不同,由於修行功法種類太多,進度遠比其他修士要慢,若我記得沒錯,總司主踏入金丹距今也不過才五十年不到吧?”
“五十年不到,便已經金丹中期,總司主這速度,比起正常修士都不算慢了。”
“老李你可彆吹捧我了。”
王魃笑哈哈道:
“走,今日放你們休息,一起去萬法峰。”
幾人邊笑邊往萬法峰飛去。
閒談中,王魃卻也意外得知了席無傷不久之前在第三次衝擊元嬰之時,終於成功。
可惜成就元嬰時的年歲已大,錯過了競爭真傳的最佳機會。
季原倒是符合條件,但之前爭奪真傳之位,卻是遺憾失敗。
“趙豐師叔祖最有希望,他之前在西海國可是以金丹圓滿修為連斬數位元嬰,之後臨陣突破,劍鋒之盛,據說塗毗洲的元嬰後期修士見了,也要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