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峰。
齊晏的屋舍內。
“弟子之前從師叔這邊得到了曆代獸峰前輩對鬼紋石龍蜥的研究心得之後,對於如何讓鬼紋石龍蜥突破,也琢磨了很久……覺得也許能夠解開鬼紋石龍蜥的血脈之謎的,恐怕也隻有壽元突破的方式。”
“所以弟子在百問樓最後一道題的模擬中,便嘗試著給其準備大量的延壽靈物,並且加速了時間,從大量的鬼紋石龍蜥中,不斷繁殖,不斷篩選出壽數最高的一批,看看能不能找出突破壽元的那一隻……隻可惜還是沒能成功。”
站在齊晏麵前,王魃眼睛絲毫不眨地開口道。
聽到王魃的話,齊晏雖有些失望,卻還是難得點了點頭:
“思路不算出奇,不過通過一代代篩選來尋找壽元突破的那隻,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方向……你能考慮到這一步,也難怪能得了10點。”
齊晏心裡十分清楚。
他這道題目,實際上並無準確答案,而是交給了百問樓的核心——海珠,由其來自行判斷。
海珠乃是極度珍稀的海中珍寶,低品階的能夠模擬出現實,讓修士在其中完成真實世界中無法完成的事情,比如說加速時間,瞬間再現出栩栩如生的生靈等等。
而高階的海珠,在存入了大量相關的知識、信息之後,甚至可以幫助修士演化功法、法術,甚至是天地變化……
當然,那樣的海珠,即便是在整個萬象宗,也是珍稀無比,屈指可數。
他所知道的,也就純陽宮一枚,太和宮一枚而已。
百問樓的核心海珠,品階隻有三階,自不可能有如此效果。
但是一些基礎的能力還是有的,比如說,在修士嘗試著在其中推演靈獸晉升的時候,做出一些預測。
這些預測,雖不能確定是對是錯,但是可以確定的是,至少根據其被存入的知識,是的確具有一定的可行性。
隻不過具體的方案,卻還是需要修士自己琢磨。
一旁,莫祁落寞地低著頭,站在旁邊。
聽到師父和王師兄的交談,他隻覺得自己仿佛是個局外人一般……完全聽不懂。
鬼紋石龍蜥……不就是一隻二階上品靈獸麼?
有什麼特殊的麼?
為何非要對其進行培育晉升呢?
他忍不住抬起頭,看著王魃對師父的提問從容應對,而師父對王魃的求教也悉心指點,心中的羨慕之情,油然而生。
“……你這次來,所為何事?”
談完了問道大會上的事情,齊晏問道。
王魃也不遲疑,當即便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弟子已經培育出了三階上品靈獸,正好很快便要離宗,所以便特意來找師叔。”
“哦。”
齊晏緩緩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他令王魃參加禦獸論道,本就是為了給王魃一個獲得靈獸精血,助力靈獸晉升的機會。
而如今看來,王魃也體會到了他的用意,果然在離宗之前,完成了目標。
一旁的莫祁,頓時猛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王魃。
“不可能!我天生便能看清靈獸血脈,黑廟蛇都還差了些……他怎麼可能……難道……”
而這個時候,王魃已經將戊猿王叫了出來。
身體如今已經儘數轉化為金色的小猿猴,在晉升之後,體型終於沒有再縮小,而是略略長大了些。
不過也仍未超過半個手臂的高度。
看起來頗為小巧可愛。
然而齊晏在看到戊猿王,尤其是戊猿王背後的兩個鼓包上時,頓時一怔:
“《猿神九變》?”
王魃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意外:“師叔您知道?”
齊晏聞言,難得輕笑了一聲,目露傲然:
“宗內與禦獸有關的經卷,我通讀三成以上,這等能夠直通化神的靈獸功法,我自然知曉。”
不過旋即他便忍不住驚異道:“你是如何教會它的?三階靈獸雖說開啟了靈智,可想要悟通這等功法,萬中無一。”
王魃看了眼懾於齊晏氣息而老實無比的戊猿王,遲疑道:“可能,它就是那個‘一’?”
齊晏頓時一噎。
不過仔細想想,這隻猿猴能在三階不到的時候便能覺醒小神通,這等天賦,學會《猿神九變》,雖說可能性極低,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一旁,莫祁目光緊緊盯著戊猿王。
天生便能感受靈獸血脈的他,清晰地察覺到了眼前這隻猿猴體內,那濃鬱得幾乎要溢出來的高階血脈氣息……隱隱間,他似乎看到了無數遠古巨猿、魔猴在他耳中咆哮的聲音。
他的臉色,頓時蒼白了一些。
而他的變化,並未被齊晏和王魃注意到。
齊晏沉吟了下,對王魃道:“讓你的猴兒過來,《猿神九變》這門功法雖好,不過畢竟是遠古法門,於當下天地已經有所衝突,它雖然僥幸能夠學會,不過最好還是稍稍調整一下。”
“靈獸的功法居然也要調整?”
王魃心中驚詫無比,不過想想自己修行《青帝種神訣》這類功法時也是如此,倒也很快接受,連忙驚喜地將戊猿王推到了齊晏的麵前。
齊晏抬手一張,一股相比於胡載熙等人並不算多強橫,卻令戊猿王頗為舒坦的法力,迅速將其包裹。
沒過多久,齊晏便摸出了一枚玉簡,神識一卷,便將調整後的《猿神九變》刻入其中,隨後交給了王魃。
“回去後,你好好教教它,不出二十年,這猴兒或許便能再次突破。”
齊晏叮囑道。
王魃連忙躬身一禮。
“多謝師叔。”
“嗯。”
齊晏點點頭,目光掃過一旁麵色變化的莫祁,旋即悄然收回目光,緩聲道:
“七年前我說過,你和莫祁,十年之內,誰要是先一步培育出三階上品靈獸,我便會傳授一門《血脈甄彆之術》……”
“王魃,你過來。”
王魃雖然本就是衝著這個來的,可是目光掃過一旁神色似有些不對的莫祁,不由得猶疑起來。
“過來。”
齊晏見狀,皺了皺眉頭,語氣頓時冷了許多。
王魃不敢耽擱,連忙走上前去。
齊晏抬手一招,王魃就隻覺得自己絲毫沒有反抗之力,轉眼之前,便出現在了屋舍之外的一隻隻靈獸麵前。
“師叔……”
齊晏卻沒有解釋,再次抬手。
下一秒。
王魃隻覺得自己眼前的世界,仿佛瞬間發生了一絲奇秒的變化。
而很快,他便不由得被前方不遠處的諸多靈獸,吸引了目光。
原本並無什麼特彆的一隻隻靈獸身上,此刻卻是隱隱可見頂上有重重光華流轉。
或是衝天血氣、或是凶煞驚人、或是邪異冰冷……
同一隻靈獸,頂上光華,有的隻有數種,有的卻有數十上百種之多。
光華有粗有細,有強有弱。
而除此之外,他隱約能夠看到一些靈獸的身上,似有隻鱗片爪一閃即逝。
然而想要仔細查看,卻又完全無法捉摸。
“這是……”
“這就是血脈。”
齊晏略有些冷淡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血脈甄彆之術,能夠大致觀察出靈獸蘊含的血脈以及偏向,然而具體的培育方向,卻又需要修士憑借自己對靈獸的了解,進行判斷……所以這門術法,更適合對禦獸之道理解極深,底蘊更厚的修士。”
王魃心中隱隱有些恍然。
而聯想起之前齊晏讓自己參加禦獸論道……
“齊師叔莫非早就準備將這門法術教給我?”
王魃心中忍不住猜測。
而齊晏卻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冷淡道:
“當然,若是你沒能完成對靈獸的培育,這門法術即便交給你,也隻會埋沒了它。”
說著,未見有什麼動作,王魃隻覺得眼前一閃。
再朝靈獸看去,卻又變的尋常起來。
而就在這時,王魃隻覺得眼前流光閃過,他連忙反手接住,這才發現竟是一枚玉簡。
“《血脈甄彆之術》就在這裡麵,你回去吧。”
齊晏說罷,整個人便瞬間消失不見。
王魃見狀,收起了玉簡,對著齊晏屋舍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禮。
“多謝師叔!”
說罷,後退數步,旋即才低飛離開了獸峰。
屋舍內,齊晏的目光似是穿透了牆壁的阻隔,看著王魃離去的背影,明知此行多半無驚無險,可他還是站了一會。
一直等到再也看不到王魃,他才轉身回頭。
卻看到了莫祁一臉的不甘與激動。
這幾日的委屈,此刻終於忍不住儘數爆發:
“師父!我不服!”
“他明明是借著四階靈獸精血才突破的三階上品!根本不是靠著自己的本事!憑什麼他可以拿走那門法術!”
“這是我們獸峰的核心法術之一啊!”
看著莫祁激動的模樣,齊晏並沒有說話,眼中,卻反倒是終於多了一抹欣慰。
而莫祁一陣宣泄之後,也終於回過神來,瞬間亡魂大冒,忍不住連忙跪倒在地。
以頭搶地。
“師父恕罪,我、我……”
“起來!”
齊晏卻終於開口,一聲冷喝。
莫祁心中一跳,忍不住爬起來。
目光迎上齊晏有若急電一般的冷厲目光,心頭不由得一震。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齊晏卻並沒有斥責於他,反倒是語氣微緩道:
“你難道真的以為他是用了四階靈獸精血,才將那頭猴兒晉升到了三階上品?”
聽到齊晏的話,莫祁頓時愣住。
……
“真是個孬種!”
“枉我等了他足足三天!沒想到他居然跑去參加禦獸、當廚子去了!”
半空中。
兩道流光一前一後,在萬峰上空飛速劃過。
前麵的一道流光中,語氣中充滿了惱怒之意。
而後麵的流光裡,頓時也響起了一道清朗溫厚的打趣聲音:
“仲康,你要不把聲音再叫得大聲點,我看五行司的人都聽不到……”
“咳,席師叔這是什麼話,我可沒說五行司不好。”
前麵的流光中,梁仲康咳嗽了一聲,旋即有些氣惱的聲音再度傳來:
“我就是有些氣不過,那麼多人等著他,結果這個渾人竟然拍拍屁股跑去百藝區域,我如今雖是築基第一……可阮紫尹還有姬劍他們都不服氣,說我沒有擊敗這個混賬,便算不得此屆第一,尤其是阮紫尹,她是被我給耗輸了,所以特彆不服氣我。”
“明明這個渾人沒什麼本事,才不敢來鬥法區域,可偏偏阮紫尹一直拿這個說事!簡直可恨!”
聽到梁仲康的話,後方的席無傷卻是笑嗬嗬道:
“那你有機會便去找他唄,雖說宗內不允許隨意鬥法,不過若是有少陰山的人在場公證,尋常鬥法倒也沒什麼。”
流光迅速飛逝,梁仲康卻充滿無奈道:
“眼下怕是不行了,師父今天特意讓我來少陰山這邊,說是我一直在宗內修煉,缺少了曆練,請少陰山主給我安排了任務……這次我恐怕得外出一陣子,沒機會和他碰麵,等我回來,估計也要開始準備結丹的事情了。”
“哦?你都已經快要結丹了麼?”
席無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訝異。
隨即問道:“有信心凝成上三品金丹麼?”
聽到席無傷的話,梁仲康頓時不在意道:
“二品應該沒什麼難度,就是一品有點懸……我們神秀峰的《乘風六禦》師叔你也知道,法力太過活潑了,很難搞,反正我是準備保二衝一了。”
“是麼?這麼有信心?”
席無傷語氣帶著調侃。
不過梁仲康這時卻是有些躍躍欲試:“師叔,要不你來指點指點!”
正說著,飛在前麵的流光陡然一個上揚,在半空中迅速劃過了一道驚人的弧線,旋即刺向了後方的那道流光。
然而就在即將碰撞上的瞬間,極速飛馳的那道流光卻驀然頓住,從中跌落出來一道年輕修士的身影。
正是神秀峰弟子,梁仲康。
他踉蹌地在半空中立住,身形有些狼狽,滿臉無語道:
“不打了不打了,師叔你這完全是耍賴,堂堂問道大會金丹第一的修士,結果拿著金丹法力強行壓人。”
而很快,另一道流光中,也走出了一道身影。
一身凡間俠客打扮,正是純元峰席無傷。
聽到梁仲康的話,席無傷笑了起來:
“你自己非要我指點的……行了,咱們趕緊走吧。”
梁仲康聞言好奇道:
“師叔,我是被師父安排去接取任務的,你去少陰山做什麼?”
聽到梁仲康的疑問,席無傷的臉上也微微有些疑惑:“我也不太清楚,少陰山的執事昨日通知我,讓我今日過來……”
“莫非是想讓師叔加入少陰山?”
梁仲康微微思索,旋即不由得眼睛一亮。
“不可能,我在太陰山乾得好好的……”
席無傷斷然否決道。
兩人交談了一會,一時卻也聊不出什麼,當下再次化作流光,朝著少陰山飛去。
沒多久,兩人從半空中落在了虎首大殿前。
隔著殿牆,他們便隱隱聽到了一個聲音:
“……弟子王魃,著令前往西海國……”
……
“……萬法峰築基弟子王魃,著令前往西海國南岸線蹈海鎮至‘雲蕩’一片巡查……”
少陰山,虎首大殿內。
屈神通高坐殿宇上方。
下方立著幾位修士。
而在殿中,則是隱隱響起抽取巡查任務的聲音。
“……食仙峰築基弟子陶如意,著令前往西海國南岸線……”
“……百花峰築基弟子周綠萼,著令前往西海國……”
“……心劍峰金丹弟子陸虞,著令前往森國……”
‘嘚’、‘嘚’……
屈神通手指在桌案上輕輕點著。
忽然開口道:“蹈海鎮……我怎麼覺得有些耳熟?”
下方,一位看起來便是滿腹經綸的老者連忙開口道:
“山主,兩月之前,蹈海鎮一鎮之修士連同凡人全部消失,不過當時並未引起重視,之後塗毗洲與西陀洲修士,便從此地登岸,奇襲了整個南岸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