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劍濤駐地,便是為了培育出這塊百香蜂蠟?”
王魃輕輕捏住一塊淡黃剔透的蜂蠟,透過陽光,隱約能看到其中的少許雜質。
步蟬點了點頭。
看向王魃的眼神裡,充滿了心疼。
她已經從申服的口中得知了來龍去脈。
對於王魃的感受,她能夠完全地感同身受。
易地而處,想想王魃若是出了什麼事,她恐怕也難以苟活。
可想而知王魃當時的心情。
自然也更加心疼王魃。
而心疼之餘,她也不免有些後怕。
若非自己之前為了培育出合格的百香蜂蠟,特意去了一趟劍濤駐地,並在那裡盤了一塊合適的地,專門用來飼養百香蜂。
現在的自己,恐怕早已在之前五大宗突襲駐地的時候,化作一抹塵埃了。
聽到王魃的問題,步蟬連忙道:“這是第一批做出來的,等後麵我再篩選篩選花種,質量應該還能更進一步。”
“不,這個就足夠了。”
步蟬沒有出事,王魃的心思也自然重新回到了當下最重要的事情上。
看著手中的百香蜂蠟,他搖頭道:
“不需要再提高品質了,這個品質已經極好,再多一些,便足夠用了。”
步蟬將王魃的話記在心裡,本打算趁著傳送陣還在運行,趕緊回到劍濤駐地培育百香蜂,結果沒想到很快便被駐地這邊的築基修士給征調了。
“這位道兄,可否將她調到在下的麾下?”
王魃摸出了一袋中品靈石,隱蔽地送了過去。
身為築基修士,王魃自然也可以征集煉氣修士,跟著自己做事。
“行,去吧去吧!”
負責調度的築基修士掃了一眼王魃,同為築基修士,他也不願意憑白得罪人,於是便順水推舟,將步蟬分配給了王魃。
王魃也接了一個重建宮殿凝聚土石的任務,隨意糊弄著。
眼下隻要還呆在天門教,就不可能不乾活。
他乾脆便憑借著築基修士的特權,挑了個輕鬆簡單的。
沒多久。
忽然有一尊金丹真人,從上空落了下來。
來人一身紅黑法袍,麵容帶著一絲陰鷙,眼中不時閃過的幽暗和邪異,讓人不寒而栗。
眾修士們也不敢多說話,隻是埋頭乾活。
但這位金丹真人卻開口了。
“吾名‘俞沙’,為玄魂道長老。”
正在乾活的王魃心中一凜。
而周圍的修士們也都不約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活,目光緊張而忌憚地看向了這位玄魂道長老。
玄魂道在教內地位超然無比。
原因很簡單,此道修士掌握了教內除了金丹真人外,所有修士的神魂氣息。
在教中,便是負責督察每一次強製任務、征召之類時,那些耗光三次機會,卻並沒有參與的左道修士。
一旦查出,便會立刻施以咒殺之術。
但實際上,不光是左道修士,教內絕大部分修士,也都在其督察範圍之內。
隻不過對於教內修士,他們則並沒有生殺大權,必須稟報高層之後,方能執行。
饒是如此,麵對玄魂道時,絕大部分修士,也都頗為忌憚。
不過這個時候,身為金丹真人,不是應該前往中元城,繼續和五大宗、香火道對峙嗎?
王魃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絲疑惑。
而俞沙真人陰鷙的目光掃過眾人,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神色:
“此次我教同時與五大宗、香火道開戰,有人心誌不堅,欲要棄我教而去。”
“未免此等害群之馬給諸位帶來不好的影響,所以特奉教主之命,本長老當眾開壇施咒,咒殺這些背叛了我教的叛徒。”
底下的王魃不由得心中一緊。
周圍的修士們也瞬間安靜無比,有些心理素質差的,甚至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天門務令,確定自己並未違反天門教的規則,才頓時鬆了一口氣。
而俞沙說罷,當即一甩衣袖。
一座高台法壇從他的袖中飛出,迎風見漲,旋即重重落在了剛剛修葺好的宮殿前。
激起一道氣浪塵埃。
周圍修士們頓時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目光忌憚地看著這座高台。
俞沙則是一步踏出,落在了高台上。
旋即手掌一張,一道道散發著神魂氣息的竹簽悠然懸浮了起來。
這些竹簽密密麻麻,足有數千根之多!
“是寄靈簽!”
有人低聲道。
王魃目光死死地盯著這一根根竹簽。
在其中,赫然察覺到了自己、步蟬和申服的氣息。
他的眼中,不自覺地生出了一絲想要將之摧毀的衝動!
正是這些東西,令他們不得不和天門教捆綁在一起,同生共死。
然而他的理智卻讓他生生忍住了。
不光是因為眼前寄靈簽的掌控者乃是金丹真人,他就算是想摧毀也完全做不到。
更因為這些寄靈簽其實是一式兩份,另有一份,正是在天門教修為最高的教主寧道渙手中。
哪怕他可以摧毀眼前的,可一旦寧道渙知曉,便必死無疑。
俞沙腳踩類似禹步的步伐,口中念念有詞。
很快,在這密密麻麻的寄靈簽中,陡然飛出了八根竹簽。
在場皆是修士,無不是耳目聰明之輩,立刻便看到了竹簽上刻著的一個個鎏金名字。
“安堂、趙誌金、蘇萬其……”
“他竟然也跑了?難怪回來後沒見著他,還以為他死了呢!”
“蘇萬其?怎麼還會有他?他這人向來溫厚老實,竟有這般的魄力?不會是搞錯了吧?會不會是被困在外麵沒辦法回來?”
“就是啊,張老實不是這樣的人,會不會是搞錯了啊!”
底下看到這些名字,大多數相熟的修士們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顯然是不太相信這裡麵的人,能有這樣的魄力。
唯有一兩個人,相熟之人倒是評價頗為一致,對於其叛離天門教一事絲毫沒有意外。
王魃和步蟬、申服都沒有說話。
這幾人他們都不熟悉。
而俞沙真人聽到了底下修士們的低聲質疑,卻並沒有動怒。
語氣幽冷道:
“想要叛教的人,又豈會將叛教的想法掛在臉上?隻會儘力掩飾,讓所有人都看不出來。”
王魃莫名心裡一虛,總覺得對方就是在說自己。
底下的修士們見俞沙真人開口,也不敢多說什麼,紛紛閉口。
隻是心中怎麼想的,那就唯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俞沙真人將眾人的反應儘收眼底,隨即露出了冷笑,猛然張口喝道:
“咄!”
霎時間。
八根寄靈簽上,神魂氣息陡然脫離了寄靈簽,搖曳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第一根寄靈簽旁,一道水鏡驀然升起。
水鏡之中,隱隱能看到一尊麵帶疤痕的煉氣境修士,正在一片雪地中,麵色輕鬆地趕著路。
“是安堂!”
有認識的人忍不住驚呼。
“他是在哪?這裡應該不是陳國吧?”
回答他的,卻是俞沙真人。
他陰冷地笑了笑:
“當然不是陳國了,他往北去了,如今應該是已經到了鄴國境內。”
“嗬嗬,他恐怕還覺得已經逃離了我教,正自得意……”
底下的修士們沒有開口。
因為從水鏡上看,也的確如此。
這個安堂,正愜意地馳騁在雪原上,甚至還有心思從飛行法器上落下來,打殺了幾隻雪兔,看起來似乎是要打打牙祭。
絲毫也沒有叛逃的緊張。
看得周圍的修士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