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前行了一陣。
視野的儘頭，隱隱能瞥見外城的城門。
路人行人也是漸漸多了起來。
除了外貌皆是枯瘦乾癟，明顯營養不良，這些共同點之外。
行為舉止，卻是各有各的怪異。
顧知南側目望去。
旁邊靈植圃的一名老農，手中端著陶碗，朝著遠處內城那尊高聳入雲，金光熠熠，形貌宛如羅漢的尊者神像，頂禮膜拜，感謝著深重的恩情。
不禁讓他想到了黑虎山的不堪歲月。
關鍵拜虎哥，人家是真給飯吃啊！
他們這吃的啥！？
看著老農碗裡那一條條蠕動的乳白色蛆蟲跟半死不活的蟑螂，顧知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yue~好惡心啊啊啊啊啊！”
一旁的白櫻櫻也是注意到了什麼，那全程興致滿滿的小臉，瞬間花顏失色，捂住了眼睛。
“嗯？”
看著兩人神色異常，青衫老者好奇道：“公子、仙子，你們這是”
“這老農乃是一階信徒，吃的便是尊者恩賜的乙等靈米，味道很是不錯呢，老朽自己平日裡也好這一口，誒，剛好有些餓了。”
青衫老者一邊說著，走了過去，拍了拍老農的肩膀。
緊接著，兩個人互道師兄弟，一起享用美食。
看著兩人情同手足般，勾肩搭背，互相喂給對方最大隻的蛆蟲，顧知南感到了一種精神汙染！
“仙子，這地方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不對勁啊。”
顧知南看向一旁的裴劍仙。
卻見對方雙手抱胸，一雙鳳眸直勾勾的看著老者碗裡的美食，毫無波瀾。
不愧是終極boss。
心理素質果然過硬。
“好奇怪。”
裴婉妤搖頭道：“我原以為這佛國的百姓，都是被一個高轉級數的影蠱給控製了心智，但我無論怎樣探測，都感應不到一絲影蠱的氣息。”
“仙子，我大概知道原因。”顧知南道。
“你知道？”
似乎心中也是極為好奇，裴劍仙認真看著書生：“說說看。”
顧知南道：“仙子，在我看來，這些人跟被影蠱迷惑的虎大王他們不一樣。”
“與其說是他們被蠱惑了心智，倒更像是”
“有人從根本上，篡改了他們的認知。”
“這話怎麼講？”裴婉妤皺眉。
顧知南指著旁邊一邊說笑，一邊吃著蛆蟲的兩人道：“就譬如這兩人，在他們眼裡，這些蛆蟲，便是真正的靈米，普通人吃靈米，自然是恩情。”
“或許還不隻是篡改，還為他們加了一些，自我的幻想腦補。”
“先前咱們遇到了一個婦女，懷中抱著一個嬰孩，那孩子已然死去多日，變成了一具乾屍，但那婦女依然小心嗬護，那等慈愛的神態，明顯是發自內心的。”
“再譬如——”
他話音未落。
前方陡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哭喊聲與叫罵聲。
感受了一路友善祥和的三人，心頭一震，紛紛抬頭望去。
便是見泥濘的鄉間小道上，幾名身上裹著粗布褲衩，瘦骨嶙峋，雙腿宛如竹竿的男子正朝這邊跑來。
而在身後窮追不舍的，赫然是幾名身穿褐色僧袍，體型精壯的佛門武僧。
“衝！用力衝啊！”
“逃出山穀！逃出這人間煉獄！”
“就是死！也要死在外麵！”
“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
眾人奮力奔跑著，終究還是體力不支，一個個倒下。
而跑在最前麵的那名男子，也是腳底打滑，一個踉蹌，撲在了顧公子的靴下。
“這位兄台，你們這是”
顧知南正要伸手去扶，卻沒想到，對方直接推了他一把！
“公子”
“逃！”
說完最後一個字，那男子頭一歪，身形匍匐倒地，再也沒有力氣了。
“申猴師弟，彆管這些該死的脫佛者了，他們背叛了尊者的恩情，自然會受到神罰。”
青衫老者從懷中掏出匕首，麵無表情的將男子割喉，踢到了一邊。
那男子隨即身體被炸開，肉身四分五裂。
沒有絲毫回頭看爆炸，老者無縫連接的綻放出慈祥笑容：“師弟，咱們走吧，我帶你去外城參加入教儀式，時間晚了，可就得等明日了啊。”
話剛落音。
“砰砰砰！”
地上幾名苟延殘喘的男子，也是逐個肉身爆開，化為了一灘猙獰的血肉。
“這次是蠱。”
裴婉妤看向旁邊神色錯愕、懊悔的書生，傳音道：“是事先植入他們體內的裂體蠱，你救不了的，我也不能。”
“”
顧知南看著上一秒還讓自己“快逃”的男子，頃刻便淪為一灘碎肉，也是不由緊攥拳頭，牙關緊咬。
“仙子，不能再拖了，我有一個新的主意”
他對著旁邊女boss耳語道。
“嗯？”裴仙子挑了挑眉，“你不是說按三步走，徐徐圖之麼？”
“那是老三步。”
顧知南看著遠處那尊遮天蔽日，散發著妖冶邪光的巨大尊者神像：“咱們現在走新三步，殺人，誅——”
話還沒說完呢。
遠處外城的方向，再次傳來一陣叫喊聲。
不過這一次的聲音，清越而稚嫩，竟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鄉親們！都給貧道醒醒吧！”
“這國主是妖！那尊者更是妖中之魔！”
“你們眼中的世界是假的！是幻術所致！你們目之所見，全是妖魔想讓你們看見的！”
“誒？”
顧知南微微一怔。
下一刻。
銅鏡竟然發出一絲絲淡金色光亮——
“委托任務：幫助坤虛子尋找師長，已完成12。”
我靠！？
這個聲音的主人，便是那小胖子道童的師兄？
“小女孩的風箏有反應了！”
一旁的裴仙子亦是鳳眸一閃，語氣竟是帶著鮮少的激動：“她的姐姐，就在此地！”
什麼小女孩？
顧知南愣了片刻，待見到裴仙子拿出那枚散發著幽魂之光的斷線紙鴛，這才後知後覺。
都快忘了這事兒了。
天意。
讓裴大boss如此上心。
挨千刀的佛國國主，你不死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