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穿過這片竹林，儘頭是不是有一個叫作“梵音穀”的山穀。”
顧知南俊眸眯起，環顧著周圍熟悉的景致。
雖說是遠超虛幻引擎的真實畫麵展現，但他還是一眼便認出，此地正是遊戲中“梵音穀”的所在。
地理位置，大致位於大夏西南三州中，越州與檀州的交界處。
這地方很吊詭。
此地附近既沒有城鎮，也沒有什麼地方宗門勢力，卻是遇不到任何妖魔鬼怪。
甚至於，若是玩家將一些攻擊欲望極強的妖魔拉過來，後者見到這片竹林，便會悻悻而歸。
穿越竹林之後，眼前會出現一個充斥著鳥語花香的山穀，裡麵仿佛通往某個世外桃源。
但若是玩家嘗試進入探索，便會發現——
他媽的！
是可惡的空氣牆！
“公子先前來過此處？”那青衫老者下了馬，笑眯眯的問道。
“隱隱約約有聽說過啦。”
顧知南乾笑一聲，領著一旁昏昏欲睡的白櫻櫻，也是走下了車轅，“看樣子，接下來的路，咱們須得步行了，是不？”
“正是如此。”
青衫老者道：“前方的梵音穀，便是佛國入口，公子當持朝聖之心，淨心滌慮，雙手結印，跟在老夫這個引渡人的身後。”
勾八邪教規矩還真多啊。
顧知南心中吐槽了一句，來到車棚前，用小鮮肉的夾子音道：“仙子~”
“閉嘴。”
冷冷的禦姐聲傳來。
車簾掀開。
一條踩著翡翠水晶高跟的黑絲玉腿探出。
“是直接殺進去，還是”
裴仙子鳳眸一凜，看向書生。
“啊？”
顧知南一怔。
好歹也當著這麼多邪教徒的麵，她這麼直接的嗎？
不過，他隨後意識到，這女boss應該是使用了某種傳音秘法，這聲音隻有他能聽見。
“仙子莫慌，依小生看，若想要讓這佛國國主將全部寶物獻上，咱們不能打草驚蛇，得分三步走。”
顧知南不會秘法傳音，隻能湊到仙子大人雪白的耳垂邊，低語了一番。
“太複雜，聽不懂。”
裴劍仙茫然搖頭。
隨即，揚了揚手中寒光閃閃的仙劍：
“憑這個，夠不夠屠滅這些邪道？”
“夠。”顧知南道：“但如此的話，咱們會錯過很多關於天風國陰謀的信息，再者，如今金陽郡守、陰陽公子皆死於咱們之手，這群幕後黑手的內部，已是風聲鶴唳，說不得仙子還沒進入王宮，那國主便攜寶而逃了呢”
“此話倒是在理。”
裴仙子微微頷首，難得表現出一絲讚許，“也罷，就先按你的三步走。”
“多謝仙子信任！”
將馬車停在林外，三人隨著那青衫老者，朝著竹林深處的梵音穀走去。
顧知南畢竟是老戲骨了，一路上貌似虔誠的雙手合十，跟著吟誦佛經，讓青衫老者大讚有佛緣。
“對了，老丈，你姓甚名誰啊？”
“老朽三年前皈依聖教，俗名早已擯棄，現下在教中的法號為‘壬醜牛’，乃是尊者的二階信徒。”
青衫老者雙手合十，麵帶微笑道。
顧知南驚了。
什麼勾八邪教，還用天乾地支給人取法號？
這特麼不是給畜生編號的嗎？
“尊者寬宏大善，允許咱們自己給自己取法號，但必須用天乾地支加十二生肖的排序，如此，每一個信徒，都有一個特定天乾排列，不會重複。”
青衫老者笑道：“對了，公子，您跟隨行的二位仙子，現下便可以給自己取一個法號了，待會兒進了佛國，你們便暫時忘卻自己的俗世姓名，使用這新的法號，成為新造的人。”
顧知南回頭看了一眼滿臉怨氣的裴仙子，以及目光興奮好奇的白仙子：
“行，我待會問問二位夫人。”
“那麼公子，你的法號取好了麼？老朽是你的引渡人，因此，你隻能取「壬」以後的天乾。”
“沒問題。”
顧知南想了想道：“就叫「壬申猴」吧。”
“我喜歡玩申猴。”
一路安撫著裴boss的躁動情緒，終於穿過了竹林。
映入眼簾的，便是那跟遊戲建模一模一樣的山穀入口。
兩側的峭壁呈“v”字形拔地而起，正中間有一塊尖尖的界碑，其上寫著“梵音穀”三個古篆大字。
仔細看去，下方還有宛如蝌蚪般歪歪斜斜的梵文注釋。
沒錯了。
正是遊戲中空氣牆的位置。
不過讓顧知南奇怪的是。
作為一個邪教組織。
這山穀門口，竟然沒有任何守衛？
“這山穀的界碑上，有一道禁製。”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問，一旁雙手抱胸的裴劍仙幽幽道：“看到那些梵文了麼，那便是佛門裡的「諦語禁製」。”
“原來如此。”
顧知南上前一步，隻見那法號「壬醜牛」的青衫老者，正對著界碑躬身下拜，嘴裡念念有詞。
須臾，那模糊不清的梵文，散發出一縷縷金芒，隨即竟然脫離了碑身，衍射在虛空之中。
“這言靈禁製解除了誒。”
一道女聲傳入耳中。
隻不過說話的並非是裴仙子，而是全程拽著他胳膊的白櫻櫻。
顧知南正想問：“不是，你也懂啊？”，轉念一想人家白仙子，可是玄門正宗淩霄派的掌教親傳。
“好了，歡迎三位來到佛國，接下來——”
“請儘情的沐浴在聖恩之中吧！”
老者語氣激昂的說著，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顧知南猶豫了一下，還是退至那道白衣倩影身後：“仙子，您先請。”
踏入山穀，沿著一條平坦筆直的峽穀小徑，疾步前行。
走了沒多久，前路漸寬，兩側遮天蔽日的峭壁逐漸隱去。
眼前頓時出現了晴朗如洗的藍天白雲。
也不知是不是在逼仄的穀間窄道走了太久，顧知南總覺得這裡的天，比外界更加蔚藍清淨。
頗有點世外桃源的感覺。
“申猴師弟，咱們繼續前行吧，沿著這條環山石徑一路下去，便能進入佛國了。”
青衫老者微笑說著，指向遠處：“當然，從這裡，也可以俯瞰整個佛國，感受尊者的聖恩。”
聽他這麼一說，顧知南這才發現。
原來目前所處的地方，竟已是一處山巔！
他按照青衫老者所指，駐足懸崖，往下眺望。
果然便是見到一座布局錯落有致的城池，在正午豔陽映照下，熠熠發光，散發著寧靜而祥和的氣息。
仔細看去，內外豎著兩道高大城牆，將整座城市，分割出內外城。
而相比外城斑駁低矮的古舊建築，內城則是矗立著壯麗恢弘的宮殿群，以及一座座金頂閃耀的廟宇，宛如國中之國。
其實單說建築規模的話，比金陽城大不了多少。
要硬說成是一個國，顧知南也隻能拿前世的梵蒂岡來對標了。
“唔，我相信你了。”
正驚訝間，身側飄來那熟悉的馥鬱仙香。
“仙子這話怎麼說？”
顧知南扭頭看向那在金色陽光映照下，無懈可擊的絕美側顏。
裴仙子看向那金碧輝煌的內城，鳳眸閃爍：“這所謂的佛國，看起來很有錢，說不定便足以實現我心中夙願。”
“包是的。”
顧知南趁勢道：“所以，仙子，咱們更應該按步驟，徐徐圖之呢。”
說完，他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什麼：“誒，仙子的心願是什麼？”
他是真的好奇。
這位裴boss生性淡漠，清心寡欲，一心證道變強，就算是現在，她唯一在乎的，也不過是那個，「很短暫的愛了她一下」的帝京生母而已。
“我要建一個大大的，高高的，足以俯瞰整個人間，獨屬於我的宮殿，而那”
裴仙子目光似有詢問的看向書生：“需要很多錢，不是嗎？”
“呃是的。”
顧知南淡淡點頭。
心中卻是大受震動。
裴boss小財迷屬性的根源終於找到了。
沒想到她在入世之前，便立下了這等接地氣的大宏願。
關鍵是這姐們兒還真做成了！
顧知南至今都忘不了，在遊戲的終焉之戰中，已證道女帝的裴boss，所居住的那座位於十三座虹橋之上，彩雲深處的帝宮。
端的是瓊樓玉宇，美輪美奐，恍如雲頂仙宮！
若是開啟全特效，單是宮門口的祥瑞特效，都能讓顯卡燒爆。
“為什麼呢，仙子？”
完全忘卻了身後白櫻櫻與老者的存在，顧知南忍不住問道。
裴婉妤聞言一怔，那鳳眸中的熾熱漸漸褪去，變得黯淡：
“窮怕了。”
依然是那個答案。
在青衫老者的引導下，三人繼續朝山下行去。
來到半山腰時，路上總算開始出現行人的影子。
隻見這些人無一不是瘦骨嶙峋，衣衫襤褸，他們三步一跪拜，神色虔誠。
距離山腳還有一大段路，臉頰、膝蓋已然被石子磨得鮮血淋漓。
咦，這姿態有點眼熟啊。
顧知南正琢磨著。
旁邊的青衫老者主動介紹道：“申猴師弟，如你所見，這些人都是六根淺薄，沒有佛緣的信徒，他們悟不得佛法，連一階信徒的門檻都入不了，但即便這樣，寬宏無量的尊者，依然沒有放棄他們。”
“而這，正是對他們的一種二次考驗，通過考驗者，仍有機會皈依聖教。”
“你彆看他們此刻肉身勞頓受苦，但在尊者的聖恩沐浴下，他們的內心是幸福安寧的，便是讓他們即刻便死，亦心甘情願。”
顧知南正要開口，一旁的嘴替白仙子道：“你這老頭子，胡說八道！你又不是他們，你怎知他們願意去死？”
“害。”
青衫老者笑了笑，對著眾人打了個招呼：“諸位施主。”
那群跪拜朝聖者，先是一愣，而後一張張滿是汙穢鮮血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笑顏，對著老者合十：“見過上師。”
“申猴師弟，你看，他們笑得多開心啊！”
法號“壬醜牛”的老者，笑著說道。
顧知南強行忍住一個飛踢挑了對方蝦線的衝動，咬牙問道：“看這些朝聖者對你如此敬畏，不知醜牛師兄，在聖教是何等職階啊？”
“老朽暫時是二階信徒。”
老者眯起眼睛，一臉期待的環視三人：“若是此番公子你們三人，被我引渡成功，那時，我便能升至三階。”
“而公子你，也可以發展引渡自己的信徒，待你下麵擁有足夠多的信徒時，你便能升到我現在的二階，而我嘿嘿，便有希望晉升四階啦！”
“”
顧知南一口老槽不知從何吐起。
這特麼的狗尊者是安利集團的吧。
繼續沿著環山小徑下山之後。
看見的百姓越來越多。
此刻，除了全程興致勃勃，欣賞著風景與心上人俊美容顏的白仙子之外。
裴劍仙跟顧公子皆是目光凝重，心事重重。
太詭異了！
這一路上看見的不僅有朝聖者，還有很多開采靈礦，種植靈稻的靈農。
這些人都有著共同的特點——
一個個衣不蔽體，瘦的皮包骨，並且全程專心致誌的做著手中的事情。
就算偶爾停下來歇息，也是對著內城的方向膜拜，吟誦著佛經。
最詭異的是。
若是途中，那青衫老者對著他們打招呼，便會收獲一張張純真樸實的笑臉與善意目光。
顧知南不得不承認。
雖然這些百姓的生活，都遠不如被陳家叔侄二人壓榨多年的金陽郡百姓，但是！
相比金陽百姓的頹喪麻木，他們的眼睛裡卻是有光的。
甚至能感受到，他們對那所謂的尊者，是真的崇拜。
“如申猴師弟所見，咱們佛國並不富裕，百姓們跟國主的生活都是一樣的清貧，但是，我們的內心滿是富足。”
“在無量佛法與尊者的教誨下，每一天都充滿著希冀，在這裡沒有世俗的醃臢醜態，爾虞我詐，有的隻是對佛法赤誠的求索，以及享受不完的尊者恩情。”
青衫老者一臉驕傲的道。
“哦哦。”
顧知南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隨即目光看向上空的一座豪華的金色飛輦。
心中不由大為訝異。
在《仙子》的世界觀裡，飛輦在這玩意兒，在前期世俗皇朝的地圖裡，幾乎都不會出現。
這玩意兒耗時耗錢耗力，每飛一百裡，都要消耗大量的靈能，換算成下品靈石，那便是以萬數計。
顧知南不由問道：“醜牛師兄，你不是說咱們佛國清貧麼？請問這是誰的飛輦？這般豪華奢侈？”
“這”
老者沉吟半晌，咬牙道：“這自然是屬於全體佛國信徒的，國主他常年為百姓操勞，四處奔波，隻是暫時——”
“這個我也熟。”
顧知南冷笑道：“國主隻是擁有一日十二時辰的使用權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