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到這裡，路明非覺得自己已經明悟了一切，了然了。
合著謠言的儘頭就是自己啊！
因為自己天天對零噓寒問暖的行為，引起了誤會，讓零以為自己在追她；
然後又因為自由一日的獎勵“優先擇偶權”的緣故，零雖然未必樂意，但是也還是默默接受了自己的示好行為，又是接受自己遞的浴巾又是讓自己送她到女生宿舍樓下的；
因此，在麵對卡塞爾學院新聞部的采訪時，才會對那些關於流言蜚語的問題，表現出默認的態度……
因為在零心裡，那些都不是流言蜚語，她就是自己用“優先擇偶權”搶來的為期三個月的女朋友！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戲劇化的轉折，就好像本格係推理裡身為主角的偵探調查某個殺人案件，最後兜兜轉轉，發現殺人凶手居然是夢遊的自己。
這已經違背了“推理十誡”了喂！
如果真有這麼一本推理的話，路明非覺得那這本書的劇情還真夠爛的。有時間的話他一定要在豆瓣上給這本書打一個大大的差評。
隻不過打差評的事情還得先放在一邊，現在整個事件顯然還遠沒有到結局的時候。
要是零真的誤以為自己動用了“優先擇偶權”追求她，所以在麵對芬格爾的采訪的時候，才沒有否定自己和她之前的緋聞的話。
那自己豈不是賺大……啊呸，玩大了！
雖然這些隻是路明非的猜測，但是綜合到近期來自己那些容易讓人誤會的舉動、周圍人的反應，以及零對緋聞的默認，路明非感覺真相九成是這樣。
現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零澄清這件事情的真相，說明白自己不是這種運用權勢強占民女之流……
訓練課程結束，零在女生淋浴間簡單衝洗了一遍身子就換上了校服。
背著隨身包走到遊泳館門口，剛出門，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門外坐立不安的來回踱步。
零的眼眸裡波光轉瞬即逝。
路明非這時候卻終於回過頭，然後看見了站在自己身後的穿著校服的女孩。
路明非梗起了脖子：“零？啊哈哈好巧啊，居然在這裡遇見你。”
說完這句話的路明非簡直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這種白爛的話自己都說得出來。
不在這裡遇見那在哪兒遇見？兩個人都才剛結束同一節訓練課程。自己不就是刻意在遊泳館門口等零的麼？
等了大老久曲終人散的。每一個瞧見他的熟人都向他打招呼，表情滿是曖昧的問他等零啊？女同學們則彼此擠眉弄眼的偷笑，跟他說零她還在洗澡……而他也隻能撓撓頭笑笑。
畢竟他確實是在等零，儘管他等零的原因可能跟她們想的不一樣。
路明非在心裡吐槽著自己的行為，零卻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嗯”
依舊是冰雪疏離的表情，矜貴的姿態猶如是在原諒誤闖公主房帳的騎士。
不過接著零就少見的又主動補充了一句話：“有什麼事嗎？”
直接切入正題顯然太過於唐突，總不能上來就問零是不是以為自己在追她吧？
路明非從善如流的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借口：“等一下一起去吃晚飯麼？昨天你請了我，今天我請回來吧。你想吃什麼？”
這句話換來了冰山公主一兩秒鐘的呆愣，那雙清澈如冰泉的眸子閃過一道意外的光，似乎是沒有想到路明非在這裡等自己，隻是為了吃一頓簡單的晚飯。
零說：“可以。食堂就好。”
冬天天色暗下來的快，雖然隻是剛下課，但是路燈已經在一點點沉下去的日落中亮了起來。飛蟲繞著燈光打轉。路上都是準備回宿舍或者同路去食堂的學生。
從遊泳館到食堂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走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路，今天走起路卻比想象之中的要曲折。
現如今在論壇上已經身陷戀愛緋聞漩渦的兩個人，顯然很難逃脫周圍人逐漸聚焦而來的目光。
零目不斜視。路明非有點佩服起零凡事都能處變不驚，也學著她的模樣，眼觀鼻鼻觀心起來，卻難免有些控製不住心猿意馬。
因為好死不死的晚風，總是把零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吹到他這邊來，勾得路明非的心跳慢慢變快。
旁邊有人拉著同伴的手，小聲說：“哎呀，是他們……”
好在這條路比想象中的要短，食堂氤氳出來的飯菜香味衝開了一直縈繞在路明非鼻端的沐浴露香味。
運氣不錯，楚子航正好剛吃完飯，把桌子讓給了路明非和零，位置還靠著窗，可以看見食堂外麵草坪的風景。
路明非問清楚了零想吃的菜，讓零坐在座位上等，自己則呼哧呼哧的跑到遠處的中國菜窗口去排隊，同時心裡想零一個俄羅斯人，怎麼這麼喜歡吃中國菜呢？
零抬起眼眸，默默看著路明非的方向。
零落下眼眸。
路明非端著很大的餐盤走了回來，餐盤裡菜盤湯碗擺的擠擠挨挨，正把菜一個個擺在桌子上。人很多，排這點隊花了路明非十幾分鐘。
路明非跟報菜名似的說：
“你說想吃辣椒炒肉，今天食堂阿姨炒辣椒炒肉換辣椒了，用的朝天椒，我嘗了一下，辣的很。我記得零你很怕辣，自作主張的給換成糖醋肉了，酸酸甜甜的也挺好吃的。雞蛋羹、土豆燉牛肉，我記得這兩個菜你也挺喜歡吃的。對了，蓮藕排骨湯也沒了，我就去旁邊俄羅斯菜窗口打了一份羅宋湯，應該也符合零你的口味。”
零看著滿桌的菜，默了默：“吃不完吧？”
她明明隻說了點個辣椒炒肉就夠了的。
路明非撓了撓頭：“還好吧？你昨天不是也打這麼多菜麼？說最近吃的比較多長身體啥的……”
想不到路明非居然還記得這一茬。但是當時站在打飯窗口的她，隻是回過頭的時候剛好看見了站在隊伍後麵的路明非，於是就幫路明非那份一起打了。免得他排隊。
因為不知道路明非的飯量，她還特意多點了兩個菜，平時的她吃半人份的米飯也就飽了。
看著男生手足無措並且逐漸局促下去的目光，零抿了抿嘴唇，給予鼓勵，說出了可能是她入學以來最長的一句話：“我隻是怕浪費了。不過都是我喜歡吃的菜，我應該能多吃一點。”
路明非眼睛又亮了起來，然後他就聽見零補充而來的話：“但是吃不完的話，就要麻煩你清光盤子了。”
“……”
路明非在零的對麵坐下，想著土豆燒牛肉適合打包回去當夜宵，宿舍裡有微波爐；雞蛋羹則要在食堂就吃完，放冷了就會腥的時候。
零已經端起碗筷，細嚼慢咽的吃了起來。
她真的吃的很慢，每一口都要鼓著腮幫子嚼很久。她看上去年齡很小，像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身體也像是隻有十三四歲。吃東西的時候也帶著一種款款貴氣，讓人覺得冰山公主的外號取得果然是取得貼切。
想在容量有限的胃裡麵塞下超出常量的東西，隻能夠寄希望於消化功能能在有限的時間裡消磨掉更多的食物。
零努力把每一口飯都嚼碎，以方便能夠消化的更快。這時候坐在她對麵的路明非卻又開口了。
“對了。”
路明非努力裝作一副隻是偶然想起的模樣，開口問道：“我聽芬格爾說，你前段時間接受了他的一個采訪？你知道我跟他是一個宿舍的吧……”
零從飯碗裡抬起目光，點了點頭。
“嗯……是有這麼一回事。”
得到零肯定答複之後的路明非心跳加快，覺得自己的猜想已經八九不離十了，得到了驗證。
果然零是因為自己最近對她的過度噓寒問暖，誤讓她以為自己在追她了，所以才會認下了她是自己緋聞女友這一傳聞。
路明非喉頭緊張的動了動，小心翼翼的問：“你……是怎麼看待的？”
零說：“我說你挺好的，很稱職，可以信任。”
“……”
路明非心裡一咯噔。
挺好的？很稱職？可以信任？
是在說他作為男朋友來說很稱職麼？
確實，零從水中上來就飛奔著趕上去遞浴巾；下水之後還盯著零把用於驅寒的紅菜濃湯喝完……這種行為在旁人來看確實是個稱職男友的行為。
所以零的意思是三個月的男友表現期很滿意麼……三個月過後還能再續前緣？
他自己對零當然不討厭啊，而且肯定也有好感，畢竟那麼漂亮一姑娘呢？在路明非這輩子見過的女孩裡麵零的顏值足以排進前三了，而且還未必就是第三！
隻是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談上戀愛的話。怎麼說，對零好像也挺不公平的吧。
更何況用“優先擇偶權”什麼的把彆人女孩強行綁在自己身邊算什麼事？就算他和零真要談戀愛，那也得是他堂堂正正追到的零才行！
想到這兒的路明非感覺自己任督二脈好像突然被打通，丹田裡蓄積起了一股磅礴的真氣，深呼吸，決定給零坦白這一切的真相，告訴零自己其實沒有用“優先擇偶權”在追她，讓她不需要那麼遷就自己……
至於零後續對他是要殺要剮，還是要讓他做牛做馬，他都尊聽悉便了！誰讓他跟個中央空調似的到處對人家女孩子吹暖氣呢？
隻不過他才剛準備開口說話，零卻在搶他之前又開了口：
“那天從食堂打飯出來，我就被芬格爾攔住，說卡塞爾學院新聞部要對每一個參與‘青銅計劃’的學生做專訪。”
“他問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和路明非最近天天在一起上潛水課，你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多不多’。我說我和你不是一組的，但我們倆呆在一起的時間也挺多的。”
“然後他又問我：‘假如路明非是你的潛水搭檔，你覺得他會是一個怎麼樣的搭檔，請給出客觀評價’。我說你的潛水技術很好，作為搭檔的話會是一個很稱職、可以信任的搭檔。”
“他問我的最後一個問題是：‘如果讓你和路明非在一起的話，你願不願意’？我覺得我的搭檔是誰都無所謂，就說了你不介意我就可以。”
路明非瞪大眼睛，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登入守夜人論壇，翻到了置頂的那一篇采訪稿。
《驚爆！卡塞爾學院金童玉女深夜密會，戀愛傳聞火上加油，真相讓人目瞪口呆！！！》
路明非點開標題，馬上翻到了采訪稿對應的內容。
所以，零的回答在芬格爾的采訪稿裡就變成了——
冰山公主零承認最近她和路明非經常見麵！
冰山公主零稱路明非作為另一半來說很稱職，值得托付！還稱路明非技術很好！
當記者問及到最近在校園裡塵囂甚上的桃色傳聞時，冰山公主零表示了默認，並聲稱這件事最終還要看路明非的態度！似乎是s級龍裔還不願意將兩人的關係公之於眾！
“？？？”
路明非人傻了，好好好，斷章取義你給我斷成這樣是吧？你家的潛水搭子叫另一半？什麼技術很好能不能給我說清楚？還有第三個問題，不是擺明了欺負零單純天真，擱這兒釣魚執法呢麼？
難怪芬格爾說他說的都是實話，媽的都潤色成這樣了，能不真麼？就跟ser把自己的照片的自己父母都不認識了，還說底圖是自己一樣。
零看著路明非臉上陰晴不變的表情，纖細的眉毛也因為好奇而微微蹙起來。
路明非把手裡的手機遞給零，把臉偏向一側。
零從善如流的接過手機，掃了幾眼，那張冰山俏臉也忍不住冰雪消融了，貝齒緊緊咬著下嘴唇，拿著手機的小手肉眼可見的篡緊了，連耳根子都在悄悄變紅。
看得出來，她對采訪稿裡麵的內容也毫無防備，有一種抬頭看向路明非的眼眸裡，十分難得的露出了一種類似於高中女生聽到自己和班上某位男生傳出謠言時的不知所措。
“這是什麼？”她小聲問。
“芬格爾斷章取義寫的狗仔新聞。”路明非從零手裡接回手機：“學校裡最近在傳我們的八卦，你不知道麼？”
零搖頭。
“他問我的不是這些問題……”
生怕路明非誤會似的，零又輕聲補充了一句。
“我知道。這肯定都是芬格爾那家夥的斷章取義，等我回去就幫你打他一頓。”
路明非安慰零，同時也在心裡麵長出一口氣，有一種一塊石頭終於落地的感覺。零原來並沒有對他的那些舉動產生什麼誤會，謠言的罪魁禍首還是芬格爾這貨。
要是零真的因為“優先擇偶權”的原因被迫當他女朋友的話……
他會內疚的。
路明非如釋重負，零卻開始有事縈懷抱了，冰山公主大概也是第一次接觸到緋聞這種東西，餘下的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是一昧默默低頭吃著飯。
路明非心想芬格爾還真是個無良記者。倘若零心存芥蒂，明天拒絕了自己遞的毛巾的話。
估計到時候校園裡又會再傳“s級龍裔和冰山公主分手了”之類的謠言吧？
……
不過，這種預想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第二天在潛水課上再遇到零時，兩個人還是正常打了招呼。
還是零看見了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的路明非，主動迎上來淡淡地說了聲：“下午好。”
“下午好。”路明非也馬上回應。
零情緒調整的能力比路明非想象的倒還要好，或者說這才是冰山公主應該具備的素養？
其實哪怕是昨天晚上在手機裡看到那個緋聞貼，零的臉上也隻出現了一小隙的漏洞而已。
路明非走到諾諾身邊，在古德裡安教授的幫助下換上了潛水服。
轉頭，諾諾朝他眨了眨眼：“和零又和好了？”
“……都說了沒那一回事了啦。純謠言，我昨天晚上已經讓芬格爾把那篇帖子下架了。”
“切。”
諾諾撇了撇嘴，然後又用手臂肘了路明非一下，揶揄的笑：“要不讓謠言變成真的怎麼樣？你不是還有那個‘優先擇偶權’沒用麼？用一下嘛。反正零也拒絕不了。我覺得你倆也挺合適的。‘s級龍裔和冰山公主’什麼的……”
被人稱呼這個中二的外號真的羞恥到爆了。路明非趕緊出言打斷，諾諾則是露出了一副“玩笑都不讓開，真沒意思”的表情。
在遊泳館吵吵鬨鬨的聲音裡，旁邊的古德裡安教授例行的念起了潛水前告知。
路明非也不知道每一次潛水訓練之前為什麼都要囑咐一次這個，他都已經能背了。
感覺到一側臉頰癢癢的，路明非下意識地朝一旁扭頭，隔著一個水池的寬度，餘光大概有一瞬間和零的視線對上了。
“……”
有什麼話突然湧入了路明非的腦海中。他用手臂撞了撞旁邊的師姐。
諾諾回頭看他：“怎麼了麼？”
路明非開口：“師姐你幫我看看，我臉上有沒有沾什麼東西？”
這句話迎來的是陳墨瞳同學端起路明非下巴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仔細瞅了一圈之後，諾諾才把路明非的腦袋輕輕甩回去。
“沒沾什麼東西，胡茬都沒有，比你的錢包都要乾淨。”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