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衛氏見狀,趕緊上前打圓場。
一邊笑容滿麵地幫宋明柔理了理衣袖,一邊對著林氏好言勸解。
“小妹,你就彆怪柔兒了。說到底,也是二皇子自己看上了咱們柔兒,咱們做長輩的,就順了他們的意吧。”
林氏聽到這話,心裡頓時有些不悅。
雖然衛氏貴為尚書府的當家主母,也有誥命在身,但作為林家嫡女,林氏始終有些瞧不上她。
一來,衛氏母家隻是普通官宦,比不得尚書府這樣的高門大戶;二來,雖不願承認,林氏心底對衛氏還藏著幾分難以名狀的嫉妒。
想當年,林氏的身份地位比衛氏高了不知多少,可如今呢?尚書府風頭無兩,衛氏的夫君,自己的大哥更是官拜正三品大理寺卿,手握實權,比忠信侯的虛名強太多了。
加之,忠信侯常年患病,好不容易轉好,又趕上前陣子正殿失火,傷了雙腿,當真讓她操碎了心。
更讓她眼紅的是,衛氏育有三子一女,個個都好學上進,知書達理。
再看看自己的一雙兒女,宋文璟纏綿病榻一年多,至今不見痊愈;宋明柔更是個心機小作精,本事不大,野心卻不小,今晚自作主張自導自演了這麼一出戲,也不知是福是禍。
多番比較下來,自己當年的風光竟全都被衛氏蓋了去,這讓她如何甘心?
另外,衛氏心思深沉,對自己也隻是麵熱心冷。雖然礙於父親和大哥的寵愛,不敢對她不好,但真心有幾分就很難說了。
今晚這事兒,衛氏雖也好心做了個順水人情,但林氏總覺得她有些越俎代庖、喧賓奪主,甚至還帶了幾分借父親和大哥的光來炫耀的意味。
這一下,徹底把林氏心底那股子不甘勁兒給勾了出來,忍不住拿話刺她一下。
“哼!大嫂怕是早就看出來了,二皇子看上的哪裡是柔兒?分明是咱們林家的勢力!”
衛氏臉上笑容微微一僵,很快又恢複了正常,而後若有所思地緩緩開口。
“事到如今,看上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二皇子求娶的是正妻,還是側夫人。若是正妻還好說,要是側夫人,倒是委屈了咱們柔兒。”
林氏一聽這話,剛剛高漲起來的傲氣,瞬間泄掉了一半。連忙堆起笑意順勢挽起了衛氏的手,語氣親昵。
“近日,璟兒大婚,多謝大嫂幫著操持,我給您備了點薄禮,咱們現在就過去瞧瞧。”
說著,便拉著顧氏往自己院子去,還不忘回頭剜了宋明柔一眼。
“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去換身衣服!”
……
太子府,幽蘭殿。
沈青青剛喝完合巹酒,耳畔清亮的嗓音悠然響起。
一聲“禮成”,如春風拂麵,輕輕漾開,讓她緊繃的神經微微放鬆了些。
然而,下一秒,身旁一直表現沉穩的蕭瑾年竟如風中落葉轟然倒地,驚起滿堂嘩然。
沈青青距離最近,反應快若閃電,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將蕭瑾年的身軀穩穩扶住。
這時,貼身小廝直接跪倒在地,哽咽著道出了實情。
“殿下他,舊疾未愈。今日,為了皇家顏麵,支撐至此,已是精疲力竭……”
宮裡來的觀禮太監見狀,臉色陰晴不定,匆匆留下一句——“速速稟報陛下”,便消失在宮牆幽深的陰影裡。
不多時,蕭瑾年便被一群丫鬟仆人如眾星拱月般安置在了喜床之上。
隨後,他們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喜房,隻留沈青青和一室喜慶。
沈青青目光探究地落在蕭瑾年慘白的臉上,心中雖有準備,但仍不免一愣。
她想不明白,為何一整天都精神灼灼的人,一聽到“禮成”二字,便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說倒就倒?
作為醫者,她心下狐疑,手下意識地探向蕭瑾年的手腕。
指尖剛觸碰到溫熱的脈搏,床上的人如同被火燙到般迅速抽回手腕,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幾次嘗試,皆是如此。
沈青青不禁苦笑連連,這哪裡是病人,分明是塊摸不得、碰不得的燙手山芋。
進退兩難之際,腦海中忽然自動響起沈懷安沉甸甸的囑托——“大婚之夜,割血入藥,治好太子”。
雖不解其意,但沈青青早已從一係列的不同尋常中,隱隱察覺到了這場高嫁背後的暗湧。
無論是第一次見麵就親昵為自己添妝的太後,還是親臨現場競相給她撐場的四王,抑或是說倒就倒的病太子,全都透著一股子看不懂的怪異。
自古皇家多算計,沈青青一介孤女,自然不敢探究太多。
但既已入局,也隻能見招拆招,保命為上。
思索間,她眼角的餘光已鎖定桌上那把鋒利的剪燭剪。
火光跳躍間,沈青青緩緩將剪刀的刃口在火焰邊緣細細遊走,每一次掠過都伴隨著細微的“嗞嗞”聲,如同命運的倒計時。
下一秒,她手腕一翻,對著自己纖細的手腕就要刺下。
忽地,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猛然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似要她的腕骨捏碎。
與此同時,蕭瑾年清冷中帶著怒意的聲音在身後悄然響起。
“你就——這般喜歡割血喂人?”
沈青青愕然抬頭,正好對上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她心頭一顫,本能反駁,“誰說我喜歡了?”
蕭瑾年卻像是聽到了什麼荒唐至極的事,言語間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不喜歡?還割得這麼乾脆利落?”
沈青青被問得一頭霧水,一時間也猜不出太子問這話的意圖,嘴上自然就慢了半拍。
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蕭瑾年本就不悅的臉色越發陰沉,竟再次加重了語氣,“就如此心甘情願?”
這一問,讓沈青青更糊塗了!
乾脆利落?心甘情願?
這——從何說起呀!
自己隻是一枚小棋子,哪裡做得了主!
還有——這太子怎麼一見麵就莫名其妙地懟人?角度還如此刁鑽!
想著想著,沈青青不自覺麵露難色,隱隱為今後的處境擔憂。
一抬頭,正好看到蕭瑾年的臉色已變得鐵青,隻得硬著頭皮勉強解釋,“剛才,殿下昏過去了……”
蕭瑾年麵色晦暗不明,嘲諷出聲,“本宮可不像某人,動不動就昏倒!”
某人?
這是……在內涵宋文璟?
太子跟侯府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