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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國夫人一走。
孫上器走過來,道:“公爺,此女有些不識好歹,仗著之前曾做過一點事,現在有恃無恐。如今英國公的勢力仍舊很大,若不是因為她在這裡,隻怕逃到天涯海角都無濟於事,可就是這樣她還總是提出一些非分之想。卑職認為,應該找人給她點教訓。”
張周道:“他隻是想跟丈夫和家人團聚,倒也不是非常過分,若是一點好處不給她,她也沒法安心給我做事。”
“是。”孫上器行禮。
就在孫上器以為張周徹底放過保國夫人時。
張周補充道:“至於教訓不教訓的,你也無須跟我商議,記住無論做什麼都彆太過分,尤其不能傷及其人身。剩下的,你自己掂量吧。對了,順帶去安排一下,今晚我就想見見朱暉,這個曾經陛下眼中的能臣,我還想安排他去做點事。”
孫上器這個夜晚很忙碌。
張周笑了笑。
朱暉一看,這料子不錯,比自己平時用的好多了,心裡還有些感動,嘴上也急忙感謝道:“多謝孫千戶。”
“這……”
“你的妻妾,目前除了你的夫人之外,其餘的……我也不知道他們的下落。”張周道,“至於你的兒女,除了有一些被發配過來,有的還在夫家,剩下的……可能也要等回頭去打聽了。”
這話聽起來真誠,但其意卻很虛假,一聽就知道是為了逢迎而逢迎,根本不走心的那種。
“你想知曉什麼?想知曉你夫人差點被英國公霸占?聽說人都被接到英國公府去了,幸好有人給疏通了關係,由李公公親自上門去,才把人要出來。”小旗道。
讓朱暉熱臉貼了冷屁股。
這也是他到了港口之後,第一次聽到家人的消息,以前他也沒機會去打聽。
能奚落曾經的保國公,他們似乎還覺得很得意。
但身為女人的,可就不是光做事就能贖罪的,甚至還要遭受到很多身心受創的地方,這也是他不太敢去打聽家人,尤其是家中女眷下落的原因,有些事問了就是給自己添堵,乾脆裝作不知道。
張周笑道:“你以為我要器重他嗎?不過是做點他能做的事,為他贖籍做準備。有些時候,人落魄了,也有其價值,這座新城也是要靠很多人出來做事,多一個多一份力氣。”
“要不這樣,待公爺把接下來的事完成之後,由在下通傳如何?”孫上器道。
這會他在車廂裡,人都是有點感動的。
似乎很多事,他其實是早就料到的。
……
朱暉麵帶淒哀之色道:“小人罪連家人,實在是……罪不可赦。”
小旗道:“人家就負你怎麼了?你有本事還能找回場子來不成?有本事你再複爵,到時壓著英國公一家!你行嗎?哈哈!”
朱暉道:“我夫人進英國公府,這能說明什麼?我與英國公乃是舊交,他定是要庇護我家人。”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貴夫人算是逃出虎口,到了這裡來,也是公爺給麵子,她來懇請公爺,公爺就答應了!你自己沒本事,害得家人吃苦不說,還害了家人的名節,早知道今日,當初在戰場上怎麼不奮勇殺敵呢?看看最近那些將領,隻要是奮勇殺敵的,哪個不是功成名就?甚至連英國公在西北,都立了功勞。”
“我……我過去表示感謝。”朱暉道。
朱暉死死抓著那件衣服,本是要歸還的,卻又舍不得。
“可不是?聽說要不是當時李公公親自去,估計那位夫人,就被折在英國公府了。”旁邊有人在嘲笑。
朱暉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人樣了。
朱暉道:“大人言重了,小人有機會能見到內子,實在是感念皇恩浩蕩,蒼天庇佑……還有大人您無儘的關懷。小人感激涕零,隻求下輩子能結草銜環,以報答今生的恩情。”
這應該……說的是自己吧?
女人關係?
朱暉問道:“到底是怎生回事?可否……讓在下知曉?”
什麼關係?
難道是……想到自己妻子剛見過張周,突然心中沒來由一陣緊張,但隨即又覺得釋然,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多謝,多謝。”
這群當兵的,拿人逗樂,也不是一次兩次。
朱暉急忙掀開車簾,問趕車的人道:“這位官爺,您二位說的……是我家的事嗎?”
那大概也是在跟孫上器說,眼前這位,好像還不如先前來的他那位夫人,至少那位夫人看上去更加不卑不亢。
本來曾經的豪門,現在變得四散,而他也是孤家寡人久了,甚至都快忘記自己還有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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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孫上器已經走了,他趕緊下來想過去送送,卻被小旗攔住。
“閣下要作甚?”小旗問道。
小旗更覺得朱暉是個窩囊廢了。
孫上器道:“公爺今夜或是有事,若是郭鎮撫有事,在下可以去傳達。”
馬上有錦衣衛丟了一件衣服給朱暉。
朱暉見了張周一趟,都不知道張周為什麼要見自己。
……
且孫上器根本不搭理他,根本不告訴他要去哪,但這些似乎他也不在意了,去哪似乎也沒有比現在更強。
遇到戰爭就退縮,搞明哲保身那一套,也就不足為奇了。
“你啊你,真是愚不可及,既然英國公是要幫你家,為啥隻幫你夫人,不幫你子孫後代?又為何這件事之後,整個京城都知道,是英國公想要霸占你夫人呢?這件事,令英國公名聲掃地,現在都不好意思回京城呢。”小旗繼續在奚落而笑。
“不是你是誰?”兩個人都在奚落而笑。
“衣服你留下。”孫上器道,“你的家眷,還會給你送一些東西。既然你們以後能相見,每個月,他們大概都會接濟你一些。他們在這裡的日子,過得會比你好。”
“孫僉事。”這要是換了以前,一定是孫上器老遠迎過去行禮,但現在正好反過來,由郭昂給孫上器行禮。
……
這次不單是交談的二人,連跟著馬車騎馬的錦衣衛,聽到也都在笑話他。
他現在所關心的,或者說心裡在琢磨的,是能否把身上的這件衣服據為己有。
……
孫上器也有些為難。
“那有勞了。”
跟朱暉一起的人,自然抱怨這邊少了個人,但也沒人理會他們的抱怨。
“給他件衣服。”孫上器道。
……
張周道:“你的罪過,其實由你一個人來承擔也夠,但現在朝廷的法度是如此,你也怨不得他人。明天跟你夫人見過之後,好好做事,爭取早日贖籍為良。剩下的……看你自己吧。”
而他剛上車。
這會其實他內心已經相信了,隻是為了自己的麵子,隻能說這件事不會發生。
張周回過頭來,笑著往孫上器身上看一眼。
至少張周都還記得他,關心一番後,還讓他乘車回去。
“哈哈哈……”
……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而朱暉則跟在孫上器身後,兜著手,一臉緊張兮兮問道:“孫千戶,是有什麼要緊事嗎?要是出去的時候比較長,最好是能讓老夫,去換件衣服。眼下臟不說,還有些薄,可能會……”
雖然孫上器心裡是完全站在張周一邊的,可他的上級也不能得罪,名義上仍舊是李璋執掌東廠,如果連提督東廠太監自己都可以無視,那就算有張周保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公爺,此人已形同喪家之犬,實在沒必要去給什麼相助,且如今朝野上下,能人輩出,無論是陛下,或是公爺您,實在沒必要用這樣昏聵無能之人。”
朱暉豎起耳朵。
可當門打開,看到裡麵靠窗坐著的人,朱暉嚇得雙腿發抖,卻也是激動不已,還不等孫上器有任何表示,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不斷給張周磕頭道:“總算見到在世父母了。”
張周笑道:“你能理解就好,你剛到這裡,並無寸功,以你之前的罪過,能保住命就差不多了。每個月給你半天的時間,讓你跟妻兒見一麵……不過你的家眷,有很多並不在此,流落於各處……”
可孫上器顯然對他很冷漠。
可能要熬過這個冬天,或者以後能有一件當家的衣服,全看今天孫上器是否給麵子,是不是把這件衣服給要回去了。
但現在他處在社會最底層,靠彆人的臉色討生活,眼前好不容易遇到個自己認識的,還有權有勢的,如果這會都不巴結上,那可真就是沒什麼機會了。
這老小子,差點把張周的軍事計劃都給破壞,一個全靠夤緣求進所獲得名利的家夥,在大明朝就是十足的蛀蟲,在張周看來,這種人或許還不如真小人的張家兄弟。
“大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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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暉此時精神激動起來。
孫上器下去安排事情時,出了行館沒多遠,就見到郭昂帶著幾名錦衣衛過來。
“他們……真的都好嗎?”朱暉顯得很遺憾。
自己妻子多少歲?跟張周見一麵,能發生什麼?張周還會因此而眷顧他?除非張周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喜好?
“是嗎?恭喜高升。”朱暉陪笑道,“您一路高升,可真是跟了貴人,讓人羨慕。您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督撫錦衣衛也是遲早的事情。”
“叨咕什麼呢?乾活乾活!這個班乾不完,就要順延到下個班去,扣了工錢不說,月底還怎麼考核?乾活了!”
以前的朱暉是不屑於這麼去恭維彆人的。
要趕緊去把朱暉給提出來,本身朱暉正在靠海的船廠內打零工,身邊的人壓根沒一個知道他曾是保國公的,他也不想讓人知道,彆人隻當他是個渾渾噩噩有點脾氣的老頭,卻不知他背景顯赫。
一群人又上工了。
“都是聽命辦事,你感謝誰?”小旗不耐煩道,“趕緊上車!”
孫上器沒說什麼,隻是朝一旁的小旗擺擺手,隨後小旗指著不遠處的馬車道:“回去的時候,乘車走,是公爺給你的待遇。”
孫上器道:“朱某人,我會讓人送你回去,你還有什麼缺的,可以說一聲。”
“張大人……在上麵嗎?”郭昂問道,“莫要誤會,隻是有事,想來請示張大人。”
不過想到大明的勳臣都是這麼一群貨色,好像也就不足為奇,就算是頂級的勳臣張懋,不也是這麼個角色?
好像大明從來就沒打算把這些勳臣往有擔當有骨氣的方向去發展,就是為了讓他們屈從於權力,並讓他們當好看門狗,結果也就是這群人一代不如一代。
……
直到錦衣衛把人提走時,身邊還有人在私下議論。
朱暉握緊拳頭道:“不會的,不會的……”
孫上器也是受寵若驚,二人眼下也隻是勉強級彆相同,趕緊還了禮數。
“伱夫人之前來過。”張周道,“說想跟你一家團聚,我說一切要按照規矩來,明天就安排讓你們見一麵,以後每月見一次。你看如何?”
但隨即他又覺得……這事有點扯淡。
張周用很客氣的口吻跟朱暉說話,卻並沒有讓朱暉站起身來。
至少那倆家夥,給快肉骨頭,還知道朝你叫幾聲,關鍵時候也知道跟著誰走。
卻聽外麵那小旗正在朝旁邊的人抱怨:“這人也不知道得瑟個什麼,靠女人關係才能留口氣的人,真是活得太窩囊。”
旁邊有名小旗提醒道:“不是孫千戶,而是孫僉事。”
……
朱暉上了馬車。
等朱暉到張周麵前時,他也沒想到自己所要見的是張周。
身為男人,乾苦力就行了,大不了身子骨吃點苦。
孫上器顯然不太認同張周去見朱暉這件事。
郭昂想了想,還是歎口氣道:“其實乃是東廠李公公讓我來給張大人送一些禮,順帶還有些事,不方便在外人麵前提及。關乎到以後東廠和錦衣衛的大事,最好是能……”
本還以為自己的案子有轉機,不然為什麼連張周都會賜見?但等見過之後,他就有點想不明白。
“公爺有客要會見,等會見結束之後才好詳談。”孫上器道,“您最好是先等候一段時候,在下也會儘快安排。”
朱暉這會已經是無地自容,他咬著牙道:“我本與張廷勉乃同僚,他如此負我。”
“奇恥大辱啊。”
朱暉差點想當場嚎哭,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可後麵已經麵如死灰,好像連精氣神都被人抽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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