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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銳意革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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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清早。

張周作為兵部尚書,與兵部的“熊大、熊二”,也就是左侍郎熊翀和右侍郎熊繡,一起出現在了奉天殿的朝議上。

張周回朝之後第一次與眾人麵前露臉,自然是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從朝議之前一堆人就對他評頭論足的,大概都覺得,以後這朝堂上應該是不太會消停了。

但張周始終也是進士出身,跟一些儒臣之間還是有溝通的方式和渠道,況且在朝中與他為敵的人也是“越來越少”,對他態度轉向緩和,甚至是選擇中立或是傾向於他的人,愈發增多。

朝議開始。

朱祐樘先是讓蕭敬當眾宣布了以張周為兵部尚書之事,因為事情已經提前於朝堂上商議過,所以並未遭遇到任何的阻力。

“秉寬,你先奏稟一下山東地麵剿滅盜寇之事。”

朱祐樘先想讓張周在人前“露臉”。

張周親自參與的戰事太少了,好像山東鐘十二一夥賊寇,能被張周親自圍剿,那簡直是他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再加上這場戰事還有太子朱厚照參與,朱祐樘明知道不過隻是一次普通的剿匪行動,也會拿出來大書特書。

張周隨即便以兵部尚書,前線剿匪副帥的身份,向皇帝表明了此戰的過程:“……太子審時度勢之後,認為後山或是賊寇逃竄之途徑,遂親自引兵數百,截於道旁,待賊寇車馬經過之時以兵攔截,以兵不血刃將賊寇傾覆。太子勇猛果敢,本要親自上前與賊寇拚殺,是臣阻攔了他未讓他親身犯險。”

這話若是以奏疏的方式呈遞上去,或也沒什麼。

可張周好似說故事一般,在朝堂上講出來,大臣們聽了差點沒當場炸鍋罵人。

鬨著玩呢?

帶太子去剿滅盜寇就算了,居然還讓太子親自上陣?

聽你小子的意思,如果你不阻攔,太子還打算去跟賊寇拚命是吧?

朱祐樘道:“太子一向受西北軍政之事的影響,耳濡目染之下難免會有一些孩童的稚氣和無畏,朕也曾多次指點過他,讓他不要意氣用事。秉寬,你阻攔得很好,未讓他犯險,但他策劃此戰也是居功的。”

在場大臣聽了都汗顏。

很多人在想。

陛下,難道您聽不出來,其實張秉寬就是在糊弄您?什麼太子親自策劃的,根本就是張秉寬把功勞往太子身上推而已,一個十歲的熊孩子,能有多少見識?

這思路誰都能理清,但話卻不好說,唯獨隻有喜歡調侃的謝遷走出來笑道:“蔡國公果真是善於教導太子,竟在此等時候,以太子的策略為先?”

張周道:“謝閣老說得正是,其實本來我也打算自行領兵的,但奈何賊寇來勢洶洶,截於運河周邊兩岸,地方官府無所作為,這時候我與太子北上,也是被逼著沒法。可彆小瞧了太子,太子在軍政方麵的見地,很多時候也是讓人稱道的,既然太子的策略得當,我為何不聽呢?”

言外之意,我們作戰完全是被迫的。

敵人就擋在麵前,我們又沒跟鐘十二的主力正麵硬拚,隻是去端了鐘十二的老巢,隨後也不戀戰就北上了。

用太子的策略……圍個山寨而已,還需要計較到底是誰的策略嗎?結果是勝,那就行了。

謝遷聳聳肩,也懶得說什麼了。

……

……

山東剿匪的事說完,朱祐樘心情倒也不錯。

本來他還想在朝堂上,就太子南下南京這件事,好好抨擊一番,甚至對東宮講官也進行一番懲戒,畢竟是東宮講官平時沒把他兒子教好。

奈何因為張周是東宮講官一員,皇帝竟好像忘了這回事一般,就好像太子外出是他準許的一般,這件事就算是如此揭過了。

私下裡……

大概朱祐樘還是會教訓兒子的。

隨後由李榮,將皇帝差遣張周、陳寬二人,配合對京營士兵進行淘汰和更換之事,當眾宣布。

此消息一出,朝堂上登時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氛圍,尤其是西班武勳那邊,明顯能感覺到極大的壓力。

動京營,相當於動大明的根本,京師戍衛軍隊的穩定,也涉及到方方麵麵,畢竟大明的勳臣多半都是在京營中供職的,這也等於是動了大明勳臣的利益……涉及到的事情太多,以往大明不是不想改革,最後一直到正德時期才完成初步改革,還是通過中原叛亂等外部因素所催生。

說白了,都知道弊端很多,但都不敢動。

“臣領命。”張周最後走出來,顯得意氣風發態度堅決。

兵部右侍郎熊繡走出來道:“啟稟陛下,在京三大營等將士革操等事,關乎數萬將士及百姓福祉,牽一發而動全身,還請陛下三思而定。”

不是旁人出來反對,而是張周的屬下出來,有點兵部衙門後院起火的意思。

朱祐樘道:“隻是因為有牽連,就要有病而不醫嗎?京營自成化初年以來,可說是一潭死水,往年以都督府、兵部詳查冗官之相,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如今大明邊政銳意進取,若是朕的腳底下都要死水一片,讓朕如何放心把京畿的戍衛交到他們手上?英國公!”

張懋立在那,本來還在搖頭晃腦聽熱鬨。

突然被皇帝點名,他睜開眼緩步走上前,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道:“老臣在。”

朱祐樘厲聲道:“你對於此事,有如何的見地?”

張懋回頭瞅了張周一眼,這才道:“老臣也認為京營之中弊端甚多,隻是因為長年累月所成,以至於積弊難消,對於革除弊政之事,老臣本是義不容辭,奈何老臣如今已經是年老昏聵,隻怕難以承擔此職責。”

換了彆人,若是在皇帝麵前這麼叫苦,必然被皇帝厭憎,甚至直接將其掃地出朝堂。

但張懋就是有此底氣這麼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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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以此來表明,他不想趟渾水,革除弊政啥的,讓張秉寬自己去,休想讓我張老頭為此得罪那麼多人。

“你年老了,的確在很多事上力不能及。”朱祐樘道,“但你要為此出一份力,你兒子張銳,在軍中一直有威名,之前你也屢次跟朕提出,想讓他在軍中多有曆練,那就趁此機會,讓他跟秉寬一起執行此事!你有問題嗎?”

“啊?”

張懋一聽,這叫什麼事?

我沒親自上,讓我兒子張銳上?那小子……

“陛下,犬子他病情剛好……”張懋的意思,我不上,我兒子也不能上啊。

朱祐樘道:“你兒子的軟腳病,秉寬早就給他治好了,先前宮廷宿衛選拔時,他的表現朕看在眼裡,難道你認為朕眼瞎嗎?就這麼定了!”

此話一出,不但是文臣,連武勳很多人也都在偷笑。

分明在笑張老頭偷雞不成蝕把米。

一邊想抽身事外隔岸觀火,結果把兒子給搭進去,你張老頭親自上或還有威名撐著,下麵的勳臣和將領、士兵對你不敢亂來,但若是你兒子往上衝,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吧?

謝遷又走出來道:“陛下,此事既事關重大,是否先以兵部、都督府探個底?待來年春暖花開之後,再行擬定淘汰和更替的方案?”

這也說明,內閣並不反對改革。

隻是認為應該一步步來,若是把京營中人逼得太狠,容易激發嘩變之類的,那就不好了。

朱祐樘道:“朕不過是要將京營中的老弱、冗員和名不副實的一群人給淘汰下來,還用如此大費周章?還是說諸位卿家認為,此事放秉寬去做,對他來說難以完成?”

謝遷側目看了張周一眼道:“蔡國公剛接掌兵部,如今又正值年關,很多事當緩步推進為好。”

“不用了。”朱祐樘道,“任何的膿瘡挑破,都需要一次根除,越是緩,越容易出現擠不完挑不淨的狀況,朕對秉寬是有信心的。”

謝遷回過頭看了李東陽一眼,大概是想讓李東陽這個智囊出來反對一下。

這就體現出內閣的“大格局”。

看起來不太反對,隻是提議要緩,但謝遷都能看出來,皇帝是想借張周改革的手,讓張周把京營、兵部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在淘汰冗餘的同時,張周必然會把一批新銳提拔起來,甚至從九邊各處調遣不少的親信到京營中來,到那時大明的軍政就近乎被張周所掌控了,等張周事成之後,再想反對就難了。

但無論是劉健,還是李東陽,在麵對此等問題時都選擇了沉默不言。

看是能看得懂的,但大方向能變得動嗎?

……

……

京營改革的事完成,隨後朱祐樘提到了大明戶籍統計之事。

以大明的傳統,每過幾年,都會統計大明的戶數、人口、田畝數量等事,而恰恰當年就是統計年。

曆史上弘治十三年年底前所統計的,“……是歲,天下戶一千四十萬二千五百一十九戶,口五千八十五萬八千九百三十七口,田八百二十六萬九千九百八十一頃……”

也就是說,到大明弘治十三年,人口已經過五千萬了。

這是在紅薯、玉米正式進入華夏之前……而張周的目的,就是把這兩種作物引進華夏,至於土豆……這種作物於土地貧瘠的地方很難廣泛種植,就好像幾百年後,基本上對於普通人來說,窮困的吃地瓜,條件稍微好一些的吃窩窩頭……這兩種粗糧近乎貫穿一個人飲食的一生,土豆對於大多數家庭來說仍舊是奢侈品。

因為當年各省統計的結果尚未完全彙報上來,且因為有了張周的存在,其實大明人口方麵已比統計數字有所增長。

張周也沒法以曆史所知曉的知識,做完善的總結。

說白了。

就是他所產生的蝴蝶效應,已經讓很多曆史知識變得不再有絕對的權威性,如今也隻有天災方麵的事情,大抵還會按照曆史記錄所發展。

如今讓張周再去推測韃靼人幾時寇邊……那跟胡說八道沒什麼區彆。

人事上,一切都因為張周影響力的擴大,而走上了岔路。

……

……

朝議結束。

張周作為兵部尚書,自然是有人過來道賀的,甚至最先過來道賀的,就是先前跟張周有言語上爭執的謝遷。

謝遷笑道:“秉寬,從此以後,朝堂共處,你可要用心為朝廷做事。”

張周心說,這算是沒有任何營養的期許嗎?還是你尤侃侃的謝於喬迂拙到沒話找話的地步?

正說著,李榮走進來,對張周道:“張部堂,陛下剛有吩咐下來,說是您近日剛回京,有涉及到軍械廠、王恭廠等很多事務,尚且需要您親自督辦,至於朝參之事,能免則免了。”

“免朝參?”謝遷聞言皺眉。

對於大明的官員,一般年老身體有疾病的,皇帝體恤的話,是可以免朝參的。

像張周這樣年輕氣盛的,一看就是龍精虎猛的,怎麼也不像是老態龍鐘不能每天上朝的……

張周笑道:“多謝陛下體諒。”

李榮笑盈盈道:“您要謝恩,不妨隨咱家前去西暖閣,陛下已在西暖閣恭候。另外陛下有旨,上聽處今日便正式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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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陽走過來問道:“上聽處入值之人不是還沒定下來?”

“張部堂是早就定好的。”李榮提醒了一下。

大概的意思是。

彆人是不是上聽處成員不重要,陛下要的,是這位張尚書在上聽處,他一個人頂一個衙門了。

你們不是喜歡找一群沒用的人給他打下手,意思是要削弱上聽處在朝的地位嗎?

那也無妨。

如果張周的手下沒能力,皇帝聽他一個人的意見就夠。

皇帝在還沒定下上聽處成員的情況下,直接讓李榮來宣布上聽處掛牌營業,等於是反將了眾大臣一軍……也讓他們意識到,皇帝所謂的上聽處隻是給張周一個人所設,這是逼著文臣在上聽處中安排有能力的人,去製衡張周。

而不是找一群沒能力的人去扯後腿。

“那是該去謝恩了。”張周笑道,“勞煩李公公引路。”

“請!”

本來林瀚、沈祿等人還沒等過來找張周道賀,卻是張周這邊就已經被李榮給叫走了。

且還是單獨入內廷麵聖,這待遇明顯就比內閣首輔還高一籌。

是個大臣都能看出來,這朝堂格局已經跟以往完全不同了。

……

……

乾清宮旁的西暖閣。

此時賢妃母子已經遷出了此處,這裡成為朱祐樘平時辦公之所,寒冬臘月的,朱祐樘進到裡麵大概就有種不想出去的意思。

君臣見禮之後。

朱祐樘道:“秉寬,朕知道,也該多出去走走,但這天太冷了。昨日一場雪,京師各處都有賑濟災民的奏請,話說去年中原還是有地方鬨了旱災,有百姓往京師周邊聚攏,朕對於天災人禍……也是無可奈何啊。”

再好的年景,也會遭災,也會有災民。

在這年頭,全靠天吃飯,百姓對於天時的依賴太重,光靠朝廷的賑濟是沒用的。

或者說,朝廷上層的本意是好的,沒有哪個皇帝想自挖牆角,但奈何不是所有的災情都會被如實上報,也不是每一粒糧食都會發到災民手上。

這就會導致上下之間訊息和溝通的斷層。

“朕讓皇宮各處湊了幾千兩銀子,添置一些冬衣,給京師之外的災民發上,另外最近京師周邊也都在開設粥場,朕希望今年冬天,不會有任何一名百姓因為窮困和流離,而失去性命,來年他們都能平安回到鄉土。”

朱祐樘體現出了一個仁君的寬厚。

張周道:“陛下,賑災之事臣不太懂,不能為您分憂。”

“不用處處都倚賴於你,如果賑災這點小事,也需要你的話,那你不是忙死了?”朱祐樘笑嗬嗬的模樣。

從朱祐樘的神色,也體現出,當年京師周邊流民的情況,其實已是曆年最好的。

中原百姓遭災,一般最先往京師周邊聚攏,因為順天府是皇帝跟百姓之間溝通最近的地方,一切發生的事情,也是最容易通過一些渠道傳到皇帝耳中的……在賑災方麵時效性也是最好的。

“秉寬,給你看個好東西。”

朱祐樘拉張周到西暖閣他的案桌旁。

隨即打開一方木匣,裡麵是一堆好似公文案牘的東西。

“陛下,這是……”

張周也不明白朱祐樘又興起什麼奇怪的興趣。

朱祐樘道:“這些是朕從各處找來的方術丹方,但朕不是很懂,你給參詳一下……”

張周一聽就明白了。

朱祐樘其實在心中,仍舊是傾向於把他這個仁臣,當成是方士看待的。

或者說,朱祐樘心中長生的夢想,近乎全都寄托在他張秉寬身上了。

張周道:“陛下,若是這塵世間的普通藥草,就能讓人長生的話,那估計這世上早就有長生之人。陛下還是不應把太多的精神放在這方麵才是。”

拆台也是要拆的。

“朕不求長生,求個延年益壽,求個強身健體總未超出人之常情吧?”

朱祐樘道,“朕也知道,不該求於神明仙草,但朕也翻閱過很多的典籍,得知自古以來,百歲以上的老人還是很多的。朕再退一步,哪怕讓朕強身健體十五年,讓朕能親自看到平草原,朕也是心滿意足的。秉寬,你有何良策?”

張周笑道:“陛下,臣怕您虛不受補。”

朱祐樘擺擺手道:“不怕,朕現在身體比頭幾年好多了,就算你下點猛藥,朕也能受得住!若是常年當個病秧子,還真不如風風火火好好活幾年!秉寬,你有什麼良方,儘管用,朕都受得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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