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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領兵與察哈爾部留守人馬展開了周旋。
雙方兵馬數量基本對等,大明一方擁有騎兵六千,配合火炮和火銃、弓箭等遠程火器。
察哈爾部一方人馬數量相對較多,有過萬的兵馬,不過卻分散在不同的方向,並非屬於同一部族和分支,其也是以騎兵為主,但遠程火器也僅限於弓箭,強弩基本沒有,跟大明無法在中距離對抗。
結果就是……
王守仁一方以保守陣型主攻,而察哈爾一方則靠分散的陣型進行“防守”。
說好聽叫防守,說不好聽,就是避戰。
大明往哪打,他們就往相反的方向逃。
“少將軍,幾次接觸韃子都在敗退,不如派出一支奇兵,繞道於一路韃子的背後,來個夾擊。”
“末將願意領兵前往!”
王守仁一方的將士可說是士氣高昂。
連續幾天的周旋下來,雙方乾打雷不下雨,在最初一天一夜的血腥作戰之後,進入到緩衝期,士兵們既覺得疲乏,又覺得不夠儘興。
看起來雙方調動人馬很多,而且就在三四十裡的範圍內周旋,可就是一場像樣的戰事沒打起來。
王守仁道:“不可輕敵,現在重點是要找到韃子的後方營帳所在,逼其主動與我方決戰!”
在王守仁的臨時中軍營帳內,有現成的地圖。
“少將軍,咱腳下這塊地方,很可能大明將士就未曾來過,這地形圖也未必會準確,還不如直接跟他們拚了!”
將領對於王守仁將六千兵馬彙集於一處,進退都需要共同進退的方式,多少還是有些意見的。
但他們不會去跟王守仁爭論,隻是會主動表達願意領兵出擊的信心。
也是因為察哈爾部留守的人馬表現出的怯懦,還有之前那兩戰所取得的自信心,讓他們覺得,韃靼人的腹地也不過如此,我們照樣可以征服腳下的土地。
王守仁目光仍舊凝視著地圖道:“一路走來,所有的標注,包括山川河流一切都對得上。此乃萊國公親筆所繪的地形圖,你們是有疑問嗎?”
知道是張周繪製的地圖,下麵的將領就沒意見了。
要說軍中將領對王守仁是很推崇,主要是配合王守仁領兵作戰的能力。
但要說大明最牛逼的戰神是誰,那公認還是張周。
王守仁的牛逼,主要還是建立在張周的“神機妙算”基礎之下,王守仁能力再強,也需要有張周的戰略支持,更要有張周那神乎其技的算籌,還有張周所研發和打造的火器。
少了張周,王守仁就是沒有羽翼的龍,最多能在地上跑而已。
“北邊的斥候回報了嗎?”
王守仁看著一旁負責情報的韓錚。
韓錚道:“回將軍,各路斥候都已經探查過,就近幾十裡內,並不見有韃靼老弱婦孺活動的跡象,之前隻是在西北方看到有羊群,數量在幾千頭上下。”
王守仁麵色呈現出一定的擔憂道:“我們突然出現在此,韃靼突然就聚攏來過萬的兵馬,這說明察哈爾部的汗庭便在周圍,經過這三天的試探,對方汗庭的老弱和牛羊財貨等,必然是朝一個方向退走,如果今夜之前仍舊不能準確找到方向並全力追擊,隻怕未來三四天之內是不可能追蹤到了。”
在場的將士大概明白王守仁的意思。
現在他們想跟韃靼人正麵作戰,其實韃靼人並不會接戰,隻有找到並追上韃靼人部族中的老弱婦孺,還有他們大批的牛羊群財貨等,朝這個方向下手,那韃靼人為了保住部族的力量,則不得不跟大明正麵交戰。
可畢竟四麵八方的方向太多,韃靼汗庭的老弱婦孺和牛羊等,也必是在遷徙過程中。
一旦追錯了方向,等追了幾天發現方向不對,再糾正方向去追,那基本就來不及……隻能“過寶山而一無所得”。
如果能把察哈爾部的汗庭給洗劫一遍……把達延汗留守在後方的族人給屠戮一圈,那大明在草原上可就算是闖出了名堂,王守仁倒不在意名利,他在意的是要以此方式來奠定大明的國威。
對於普通將士來說,這意味著滔天的功勞。
一旁的千戶葛林問道:“少將軍,您看胡虜會不會反其道而行之,知道我們要往西追,所以他們的部族人馬往東退走?這樣無論我們怎麼追,都追不到?”
“不會的。”王守仁先是搖了搖頭,隨即道,“即便有此等可能,機會也不大。”
隨後王守仁用手指著地形圖道:“我軍來的方向,是東邊,那邊有朵顏三衛的部族人馬,且沿途過來的草場厚度說明,並未有大的部族遷徙過去。且若是我軍陷入重圍,需要回撤,往東退走也是最有可能選擇的方向,他們東走,就會自投羅網。”
關敬道:“那就是西北邊,不是探查到有他們的羊群?”
王守仁思忖之後,又搖了搖頭。
顯然在王守仁看來,這道題的答案不會那麼簡單。
關敬又補充道:“總歸他們是往西或者往北,總不至於往南吧?西北和西南都有可能,他們總歸是要跟韃靼小王子回兵的人馬彙集的,如果是往南,他們就是在往大明的關城的方向走,不怕我大明三軍殺出來,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
“對,關將軍所言在理。”
一群人支持關敬的觀點。
關敬也代表著最原始的行軍策略……韃靼汗庭的老弱婦孺為了躲開大明兵馬的追擊,自然是要往大明兵馬追擊要付出代價最大的方向退走。
而大明最不希望看到的結果,自然是繼續孤軍深入,也就是繼續往西北走,那會離大明的疆土更遠,更容易被韃靼各路人馬形成合圍。
王守仁道:“如果韃靼的族民,本身就不指望韃靼小王子回兵來馳援,而隻希望靠他們派出去在大明關隘的人馬呢?”
關敬道:“那他們就該往南走,或者是西南。”
“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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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重新凝視著地圖,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端倪,“我們已過了迤都,寧夏已在我們的西南方,而我們的正南方,應該是大同鎮。如果韃靼部族不靠韃靼小王子的人馬,而之前韃靼主力基本聚集於偏關和大同等處,那他們就是……”
隨即王守仁用一根棍子,從地圖上比出了從他們可能所在地,到宣府的直線。
而這條線並不往左偏斜……也就是說,這條線是指向東南方的。
韓錚問道:“韃子要往宣府方向退走?那為何不是偏關或者大同?”
王守仁道:“為什麼還用我說嗎?大同和偏關,都是萊國公深耕之所,大明駐紮的兵馬和備留的火器數量也十分之多,且還有王中丞等人可以隨時出兵。反倒是宣府,雖作為宣大核心所在,但這兩年卻未曾增派兵馬……而韃靼留守於大同的主力,恰也在此處。這裡曾是火篩的草場……”
關敬略帶興奮道:“從這條路走,應該還能路過威寧海子。”
“對啊!”
士兵們也興奮起來。
對於大明的將士來說,威寧海簡直是集合大明軍隊的榮耀之所在,成化時有王威寧在此建功立業,最近兩年大明更是兩次出兵威寧海,由王守仁第二次取得威寧海大捷,而貓兒莊等處大明更是開始修築城塞……
關敬急切問道:“少將軍,我們是往宣府方向走嗎?”
“不!”王守仁道,“當韃子探知我們要南下,必定以為我們是要回撤到大明,他們也必然怕中途被我們遇上,所以他們得悉消息之後會快馬加鞭往正西的方向奔趕,我們就需要在他們西進的路上,將他們阻截。”
“那是在何處?”眾軍將都好奇打量著地圖。
此時他們也意識到,都是有腦子的,但論分析能力,所有人加起來都沒法跟王守仁一人相提並論。
王守仁指了指地圖上標注的兩點道:“就是在威寧海到觀山之間,將韃子部族人馬給阻斷!”
“好!”
眾將士信心滿滿。
似乎王守仁說韃子的老弱病殘在那等著他們去屠戮,那人就在那等著,也好似不設防一般。
王守仁道:“即刻動身,先往正南偏東的方向走,大張旗鼓故意讓韃子斥候探查到。兩日之後往西南方向折進……沿途遇韃靼兵馬調引方向不必理會,但若是前途遇敵則必克之而繼續行進!”
“得令!”
“出兵!”
……
……
王守仁所部在往西走了三天之後,突然折返南下,事情發生之突然,連察哈爾部留守人馬都未預料。
隨著王守仁人馬南下,才不過一天時間,便走出了一百七十多裡。
給韃靼人的感覺就是,王守仁要趁著韃靼主力回援之前,及早跳出包圍圈,接近大明的疆土,並順利突圍進入大明關城。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但其實韃靼各部族,包括察哈爾部的領兵將帥等,諸如巴圖蒙克的那幾個兒子,都覺得這不太可能。
以王守仁的膽量,他敢帶兵長驅直入草原,就不會消極避戰,畢竟之前三天王守仁的行軍路線也說明,他不是在找突破口,因為根本沒必要找,察哈爾部各分支人馬,沒有一路敢跟王守仁正麵交鋒的。
這說明王守仁是在找尋察哈爾部的部民所在。
當王守仁突然急速南下,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王守仁可能是找到了他們的部民逃走方向。
隨後兩天時間內。
甚至不用王守仁去指點軍中將士,大明將士都會發現,各路本來按兵不動的人馬,突然之間好像不懼怕大明軍隊了,之前跟大明軍隊始終保持三四十裡的距離,而此時他們則緊跟不舍,與大明軍隊距離最近時,甚至連十裡都不到。
即便如此,大明將士也按照王守仁的要求……
隻要不是擋在他們前路上的敵人,沒必要與之交戰,因為韃靼人很可能是為了吸引他們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即便交兵,也不會是真的決戰,韃靼騎兵很可能是在交兵初期便敗退,引大明兵馬追擊。
所以一切隻需要按照王守仁的要求去行進便可,那就是繼續往南,將韃靼部民撤退方向給找到,完成對近乎毫無反抗之力的韃靼部民的屠戮。
……
……
行軍很快進入到布置計劃的第三天。
此時他們距離威寧海已不過二百裡上下,距離官山尚且有三百多裡,隨即在王守仁還沒找到任何韃靼部民蹤跡的情況下,兵馬直接往西南官山方向快速突進,而且是日夜兼程。
在大明軍隊掉頭往西南走的當夜,察哈爾部之前追蹤在後的一路人馬,彙集了周邊分散於各處的兵馬,湊集約七八千兵馬,也開始輕兵往大明軍隊的方向靠攏,雙方一度相距不過四五裡,雙方在急速行軍之中,甚至都能看到對方軍隊所舉起的火把。
即便如此,大明軍隊一方仍舊無動於衷。
“少將軍,韃子在我們側後方,已經追了一個多時辰了。”關敬在派人探查過敵情之後,策馬到王守仁馬前彙報情況。
王守仁道:“這說明我們判斷對了,相信明日午前,我們就會遇到另外阻截我們的韃子主力!”
關敬請示道:“那要不要先把後麵這一路給吃了?”
王守仁親自舉起火把,手上的火把揮舞了幾下,隨即有信號彈升空,這是提醒軍隊繼續快速前進的信號。
“後方韃靼人馬數量,必不在我軍之下,與之纏鬥必定會浪費半日以上的時間,現在就是一爭高下的時候,哪怕差盞茶的工夫,我們都可能阻截不住韃靼汗庭的人馬!不必懼怕後方韃子來襲,也不必擔憂明日遭遇兩方夾擊,隻要他們敢進入二裡範圍之內,讓他們知道六百門炮齊射的威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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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敬馬上就明白是什麼意思。
交戰費時間,而且韃靼人也未必是真的想決戰,隻是想把大明軍隊給拖住。
至於怕對方合圍……大明這邊還真不怕。
本身大明一方也是機動性非常強的騎兵,就算被圍,大明朝著一個方向突圍,韃靼人也隻能倉促營帳,而且誰進入大明火炮的射程範圍之內,都是找死。
等於說……
你們圍你們的,我們就是要往一個方向走,你們也圍不住。
我們往哪個方向走,哪個方向就是你們的薄弱環節所在。
至於你們想用引戰的方式,把兵馬堆過來……隻要不是在我們行進路線上,我們也懶得去追懶得去打。
……
……
一天一夜的急行軍,大明一邊走了近三百裡。
天明之後,旭日東升時,後方察哈爾部追上來的人馬數量,已從七八千增長到一萬以上,且還有聚攏各處人馬繼續增強實力的傾向。
但對於大明一方來說,那不過是個數字。
他們的目標就一個,那就是找到韃靼人最薄弱的環節,就是他們遷徙的族民,誰說殺雞焉用牛刀?
我們就是喜歡用牛刀來殺雞,而且越接近你們部民,你們越是要與我們決戰,否則你們就隻能看著族民被我們屠戮殆儘。
“牛羊,大批的牛羊!”
當大明一方穿過一個山頭時,很多士兵還在一邊騎馬,一邊吃著乾糧喝著水。
也就在此時,遠處一片空地內,有大批被遺棄的牛羊,數量至少在兩三萬之數。
王守仁將馬鞭一揮,用鼓舞士氣的口吻道:“韃子汗庭的人過去必定沒有半天,他們為了逃走,連生存所用的牛羊都遺棄在野地,他們也知道自己的窮途末路到了!繼續追擊!”
“追擊!”
好似望梅止渴一般。
本來這連續幾天的行軍,大明將士也沒搞清楚自己到底在乾嘛。
說是要去找韃靼王庭的人馬,可追了幾天也沒見人影。
但現在他們好似覺得勝利就在眼前,過去幾日的奔波,就是為了追上韃子部民之後敞開膀子殺敵。
於是乎……
大明軍隊竟連短暫休整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又踏上征途。
……
……
當大明軍隊在天明之後繼續展開急行軍之後。
韃靼追擊一方顯然已經坐不住了。
什麼不能進入大明軍隊二三裡範圍之內,什麼要引大明軍隊往彆的方向追擊……好似都不重要了。
再不交戰,真就是把族民中的老弱婦孺交給大明去炮轟,甚至都不用炮,大明將士直接用馬刀就可以在他們要保護的族民中展開殺戮。
隨著大明進軍。
王守仁所預言的,韃靼人截擊的人馬也來了。
當前麵有大批的韃靼兵馬在集結時,軍中將領也很佩服王守仁的判斷力,連這個都能預料到……簡直是神乎其神。
但其實對王守仁來說,這不過是對戰局的基本判斷。
因為當他們即將追上韃靼族民的時候,負責護送族民的韃靼一部必定會原地留守,以跟大明交戰來拖延時間,掩護其族民繼續轉移。
當遇上擋路的韃靼軍隊時,這說明大明一邊距離韃靼族民的距離已不會超過五十裡,最多兩三個時辰就能追上。
“列陣!”
大明一方也不客氣。
追是不用追的,前麵有敵人那就打,進入射程就射……先火炮,再火銃和弓箭,最後是近身肉搏……總歸套路是非常固定的。
如果韃靼人還想玩佯敗轉移的套路,大明也不會去追,因為現在都知道你們的薄弱點在哪裡了,追你們這些正規軍還有何意義?
隻要把你們的“軟肋”給拿捏住了,你們就必須要集合所有能上馬的人馬,與我們決戰。
這才是最好的戰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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