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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彤先客氣地請這些女顧客離開。
在送這些人出門時,她看到門口兩個雇請來的護院都沒影了,便知道大概是張周的傑作。
寧彤一邊讓丫鬟上門板、掛門牌不做生意,一邊請張周到了她的內院。
在跟張周接觸這件事上,她倒沒顯得多扭捏,好似也不在意彆人對她有關婦道方麵的議論,作為一個能跟安邊侯和離的人物,大概也是京師名媛圈子裡的奇葩了。
彆人就怕兩家和離之後,另一邊飛黃騰達了,共患難不能共富貴。
而她……這是非要等朱鳳飛黃騰達了再提和離……一個新晉安邊侯的正夫人都不當,跑出來賣胭脂水粉……以這時代之人的眼光來說,是理解不了這種二逼行為的。
“你把陳家妹妹怎麼了?”寧彤把張周請到她後院的房間之後,瞪著張周質問道。
張周暗笑。
這女人還以為自己登門來,也跟朱鳳一樣是來找氣受的。
寧彤還以為主動權在她那邊。
張周笑道:“她在經營煤礦和鐵礦,每年利潤大概有個一兩萬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你……把她給霸占了?”寧彤用一種打量惡霸的眼神打量著張周。
“當然,不霸占她,怎麼讓她給做生意呢?”張周道,“你非要這麼理解的,我覺得你的思維很好,但問題是她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也將你棄如敝履,你是不是現在特彆後悔呢?”
寧彤眸子死瞪著張周,道:“陳家妹妹定是被你裹挾,你有利益,怎會輕易分給她呢?彆以為我不知道,她現在欠著很多的外債,到現在都沒歸還。”
張周道:“談那些作何?我是來跟你談另一筆生意的。我打算把你這裡,當作客棧,寄個人住在你這裡。”
寧彤問道:“什麼人?”
不說反對,大概寧彤也知道,既然張周肯上門來,定然這件事不簡單,似乎她也沒回絕的道理。
以往想見張周都不得,現在張周主動來了,說要寄個人住在她這裡,那不等於說……有了套住張周的資本?
“女人。”張周道,“一個懷有身孕的女人,吃穿用度不用你來擔心,甚至下廚的事都有人來代勞,住一段日子,就會離開。等她走了你就會知道她的身份,但在她住的時候,你不能知曉。”
寧彤用促狹的神色道:“以你的身份,養個外宅還用寄在我這裡嗎?”
張周道:“你管她是不是我的外宅呢,我這就把人給你帶過來,你把人好生看著,對你有利無害,出了半點差池……你知道,我也很為難。”
寧彤看起來在人情世故上很愚鈍,但腦袋瓜在某些方麵又顯得很精明。
她似是從張周的暗示中,感覺到張周所說的女人是“大人物”的外宅,但她怎麼想,應該也不會想到皇帝身上。
關鍵一點……一般人的印象中,皇帝有女人隨便納就行了,比張周納妾還方便,在她眼裡張周納妾都可以隨便往自家院子裡帶,皇帝還用在意那些繁文縟節?
“是朱鳳的?”寧彤直呼前夫的名字。
張周撇撇嘴道:“是他的倒也好了,成國太夫人現在天天催著他成婚生孩子,而你也成為了成國公府對外的笑話,如果是朱知節的,我把他養在外麵的女人和孩子送到你這裡來,讓你來折磨他們夫妻,我也算是一號人物了。”
寧彤道:“你完全可以把人養在外麵隨便的地方,以你的地位,想弄個宅邸還難嗎?”
張周笑道:“我要的就是你女人的身份,或者說是安邊侯前夫人的身份。一會過來客氣一點,對你將來可很有好處。”
“那我能跟她交談嗎?”寧彤道。
“簡單的溝通,比如說吃什麼、喝什麼,今天天氣如何,或者是心情如何,可以問,但涉及到家事和背景的,一概不要問。”張周笑眯眯道,“寧某人,不是我非要給你出難題,你也彆有迎難而上的衝勁,壞了事沒你的好果子吃!”
“既然此人這麼重要,你為何要養在我這裡?我……我不同意。”
寧彤拿出做生意周旋的態度來。
之前不反對,是想把張周套住,而現在反對更多是想跟張周討價還價。
張周用很不欣賞的目光打量寧彤,感慨道:“離開成國公府,你也沒什麼長進,交朋友被人利用,做生意被人算計,現在給你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你還推三阻四,活該你淪落到現在的下場啊。”
寧彤那叫一個恨。
張周簡直是在用上位之人的口吻來教訓她,那種感覺……讓她心中很癲狂。
小自尊心被抽打得遍體鱗傷,就差爆出一股火,把張周按在地上暴揍一頓。
……
……
人給寧彤帶了進來。
寧彤一直默不作聲打量著小蓮。
“小蓮姑娘,寧彤。”張周笑著對雙方做了引介,“這位寧小姐可不簡單,曾經是安邊侯的夫人,不過和離了,現在獨自經營這家杭粉店。寧小姐,還不快帶小蓮姑娘去見一下她的房間?”
小蓮明顯很識趣。
她出身微末,一見對方出身高貴,是典型的官宦女,背景還很雄厚,她自然而然要給寧彤施禮。
這就讓寧彤感覺到,張周先前就是在嚇唬自己。
如果真是某個王公貴胄的外宅,至於對自己一個前侯爵夫人如此客氣?
到後院,把房間安排好,張周從家裡找來的平安和吉祥兩個丫鬟也到了。
“她們負責後院搬抬的事情,劈柴燒火,很勤快。”張周算是對寧彤和小蓮一起做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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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彤好似對於家裡一下來這麼多口人,不太滿意。
張周隨即讓平安把捧過來的木匣遞過來,然後轉交給寧彤:“給你的酬金,到私下的時候再打開。我不希望她們幾人在這裡出哪怕絲毫的變故。”
寧彤是急性子,她把木匣稍微打開個口子,等看到裡麵的東西之後,好像臉色又釋然了。
對於一個要獨自過日子,為謀生而出去拋頭露麵的女人來說,錢財才是她的貼身之物。
……
……
張周把事都安排好,隨即便要走了。
“你很忙嗎?為何不能坐下來談談?”寧彤跟張周到了鋪子的店麵內,很急切說了一聲。
張周回過頭看著她。
不知為何,張周心裡又覺得,好像先前臉上抹得跟猴屁股一樣的寧彤,反而更加淳樸能入他的眼。
仔細想了一下,大概那代表一個正在為事業忙碌的女人,也算是這時代女人身上很難得的品質了。
張周道:“我沒騙你,你那個陳家妹妹現在跟我做事,我是霸占了她的產業,但沒霸占她的人,我家中嬌妻美妾,沒必要去找個絕戶女吧?”
“那她……現在好嗎?”寧彤似也感覺到真心錯付,卻還想知道陳家女是背叛了她,還是無奈離開她。
張周也就不願意去打擊寧彤的自尊心了。
“她現在是在賺錢還債,如果她不找你的話,就不至於欠那麼多外債,你害了她,但也間接幫了她……我現在需要經營礦場,必須要有人出來當幌子,她作為商賈出身,很適合來幫我,但你……就不適合了。你也知道是為何。”張周道。
寧彤臉色氣鼓鼓好像是青蛙一樣,道:“因為我是官宦出身!”
張周道:“所以你適合經營這樣的鋪子,甚至幫我做點旁人做不了的事。好好照顧裡麵那位小蓮姑娘,照顧好了,以後還能有聯係,等於說你下半輩子的飯票就有了。”
“何為飯票?”寧彤蹙眉。
張周聳聳肩:“相當於金飯碗了吧。”
在張周看來,如果寧彤能跟皇帝未來的妃子成為閨蜜,以後甚至能出入宮門,把她的胭脂水粉生意做大做強簡直不在話下,更重要的是她將獲得一種他人所不能獲得的政治資源,對於她這個想在社會獨立的女性來說,這種資源是無可替代的。
暗示到這份上,張周心想,還是靠你這蠢女人自己去琢磨吧。
一邊想當新時代的女性,一邊卻又沒什麼社會經驗,大概就是那種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紅顏了吧。
……
……
皇宮內。
張周跟朱祐樘彙報了自己的“成果”。
當朱祐樘知道自己的“愛妃”已經有了新居所時,似乎心又飛到了那邊……這就不得不讓張周琢磨一下,是不是朱祐樘惦記的不是他的愛妃,而是寧彤?
“秉寬,事不宜遲,今天朕就帶你去見皇後。”
朱祐樘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完成納妃的壯舉。
張周道:“陛下,事要一步步來,要讓皇後娘娘相信某種天命,必然要先給其創造一種印象,豈能一蹴而就?”
“哦?”
朱祐樘眼前一亮。
突然曾經的妻管嚴,大明第一好丈夫,對於跟朋友如何糊弄自己的妻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陛下,請恕臣無禮,現在臣就要教陛下說一些話。”張周道。
“快,跟朕說。朕如你所說便是了。”
……
……
端敬殿。
朱厚照吃過中午飯,整個人悶悶不樂的,卻被告知張周來了。
他也隻是稍微提起一點興趣……因為張周最近也沒給他帶來什麼好玩的,每次來也不過是按照既定的流程給他上課,所教的也都是那些四書五經的內容。
“張先生,咱今天能講點不一樣的嗎?”朱厚照都沒起身相迎,隻是坐在那,昏昏欲睡望著張周。
張周道:“恭喜太子,你出師了。”
“啥?”朱厚照瞪起眼來。
張周也是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歎口氣道:“我能教的東西,基本都教完了,不能教的東西,也要等你過幾年再教,所以咱的師生情義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你……你……”
朱厚照氣呼呼道,“你說什麼鬼話?就算經義什麼的我都學會了,但經史子集那麼多內容,你怎麼就敢說教完了?再說學習不是溫故而知新嗎?”
張周心說,你還知道溫故而知新?
就你這材料……誰當你先生都是一種晦氣的事情,你就說給你當先生那些人,誰落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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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那些知識交給東宮其他的講官給你講便可。臣所能教的,跟他們沒什麼不同,以後也就不必來煩擾。”
“但他們教的,本宮不愛聽。”
“陛下說了,太子不能用心向學,那就關起門來教。”
“張秉寬,你很無禮知道嗎?自己教不會,就想挑唆父皇關本宮的禁閉?”朱厚照氣急敗壞。
但他就是對張周無計可施。
“那臣可管不著,臣的任務就是教會太子一些必要的知識,現在基本完成了,臣未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去完成,那就是去平定草原,未來也不可能靜下心來給太子授課。”
張周說到這裡,朱厚照先前的那種消極情緒一掃而空。
朱厚照屁股仍舊在自己椅子上,卻是拖著椅子往張周這邊靠了靠,問道:“那咱能不能一起籌劃?”
“沒門!”張周道。
“你!”
朱厚照發現,今天要跟張這艘正常交流都不容易。
張周道:“太子,是這樣的,你現在年歲尚且不大,大事上也不能做主,如果我進展快的話,三五年就把草原平定了,那太子就隻能……”
“夠了!”朱厚照怒道,“張某人!你就說吧,你到底要本宮做什麼,你才能……不在三五年之內平草原?”
“嘿,你是想破壞陛下的計劃嗎?”張周皺眉道。
朱厚照一怒之下,差點想說,你不會是想讓我弑君殺父吧?這樣我就當了皇帝?然後你就可以幫我平定草原,建立千古留名的功業?
張周道:“太子,以後我若在京,一個月大概也就隻能來一次,一次見麵不會超過半個時辰,授課是沒法授課了,也不過是來跟你插科打諢聊聊人生理想。”
朱厚照:“……”
“你想出宮見我呢,基本是不可能的,陛下知道你有逃出宮門的想法,以後還會加派人手過來守著,你一門能出得去,二門和宮門也彆想了!你這身子板,太好認了。”
“……”朱厚照繼續無語。
張周道:“不過呢,我倒是新接了一個差事,等你十二三歲之後,可能會教給你一些馬背上的知識,這是陛下特彆恩準的。現在說起來還太早。”
朱厚照氣呼呼道:“你今天是來告辭的?”
“沒告辭啊,都說了以後還會來,以後就算我隻去乾清宮,那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太子不要說得好像咱是要永彆了一般。”張周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一旁站著的高鳳實在聽不下去了,急忙問道:“那先生,今天就算是最後一堂課,您可多給講講。”
張周道:“算了吧,草原又贏了一場仗,潢水大捷,消息剛傳到京師,現在沸沸揚揚,我沒那麼多時間放在教導太子四書五經了。”
“啊?大捷?什麼大捷?又打勝仗了嗎?你……你怎麼不早說?”
朱厚照感覺自己錯過了一個億。
張周攤攤手道:“太子你還是太年輕了,可惜啊,幫不到我的忙,沒法與我並肩作戰。而且太子的見地也不咋地,這學問才是平草原的最關鍵要素,光給你講兵法,你不知典故,也不知史,如何跟你講?又如何與你商討?”
“你……你……”朱厚照此時再笨,其實也有點意識到,張周這是變相在勸學了。
大概的意思就是,你不學,我不跟你玩了。
指望我以後教你?
對不起,本張某人現在這麼牛逼,指哪打哪、打哪贏哪,現在不需要教你個太子來獲取什麼榮譽,跟陛下混不比跟你個熊孩子混更好?以後你學問學不好,咱就形同陌路。
誰說讓你這臭小子好好學習,隻有天天來見麵,每次還要看你這小子臉色,這一條途徑?
東宮講官不能打你不能罵你,還要受你的氣。
但本張某人不用受氣。
哼!
不服?
給老子憋回去!
高鳳急忙順著話茬問道:“那要是太子的學問精進,能跟得上張先生的兵法韜略,是不是您就會再教導太子?”
“看心情。”張周道,“這麼大的孩子,在我家裡,也不過就是個成天挨揍,卻還總糾正不過來的熊孩子。太子想好好學?還能跟得上我在兵法上的節奏?算了吧!”
“張秉寬,彆以為本宮不知你是在用激將法!”朱厚照繼續氣急敗壞。
張周一臉不屑道:“你學不學,也隨你心情,你學不好與我何乾?大明的治國若隻靠吹牛,那將來朝上是否有儲君在,也無妨。”
“欺人太甚!”朱厚照張牙舞爪。
張周霍然起身,人已經在往外走:“對了太子,再通知你一聲,本人呢,最近可能還有點差事,就是要推算大明的國運。年前事太多,也就先不來了。你好自為之。”
“最好這輩子都彆見!誰稀罕你?”朱厚照賭氣不去瞧張周,更不相送。
張周點頭道:“那就好,下次見麵時,彆是太子已成年。咱山水有相逢,希望將來還有機會一起坐下來探討治國之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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