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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聒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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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彤是苦命人?

張周覺得,這大概也是一個笑話了,如果說寧彤婚姻不順還好理解,但以寧彤那性子……誰跟她在一起誰是苦命人還說得過去。

因為寧彤真的是個pua高手,能把一個對女人都不感興趣的前夫,搞到內心充滿愧疚以及各種自責和補償,就問這手段誰能比?

“沒事,你那位前夫人,於城內租了個鋪子,主仆二人在裡麵經營一些女兒家的胭脂杭粉,把女人的生意做到人儘皆知的地步,也是個能人。”張周感慨著。

京城裡,其實女人的生意很不好做。

這年頭的女人,雖然不至於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躲在深閨中的為多數,就算女人愛美,也沒法把她們喜歡消費的潛力給挖掘出來。

江南之地相對開明,或許還能好一些,京城天子腳下,都是達官顯貴,人人都學那命婦要搞那套三從四德,像寧彤這樣做女人生意還能做得像樣子的,那就真的是鳳毛麟角了。

朱鳳道:“她……在做生意?”

“是。”張周道,“我也沒留意,你想去看就看,彆拉上我。”

朱鳳略帶慚愧道:“為了我,她還是去拋頭露麵了,她本不該如此的。”

張周把茶壺推到朱鳳麵前,大概在說,你要不要先喝杯茶自己下下心火?

你腦子不好使還是怎麼著?當初拉她出來拋頭露麵做生意的那個人,好像是你這個前夫吧?

“收拾心情,去麵聖,我就不陪你去了,回到京師之後就多負責研武堂的事,二期研武堂的學員主打不再是火炮,而是火銃,三天兩班,有事再來找我,課表都給你排好了……爭口氣啊朱老二!”

“哦。”

朱鳳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好像對他來說,身在何處都是混日子的。

……

……

遼東。

陸完和王憲兩路人馬,已經退過了後世的通遼地界,他們要到大明在沈陽的衛城,仍舊超過四百裡。

機動作戰部隊主要由王憲和彭泉負責,押送俘虜和運送火炮則主要由陸完的遼東鎮兵馬負責,輕炮則在隊伍押後的位置,一旦有韃靼追兵靠近,則需要有機動的火炮部隊衝上去,進行騷擾和阻攔。

此時已是他們回撤第四天。

道路仍舊難行。

這天晚上王憲帶著馬永成,特地去找陸完,所商議是奏功的事。

馬永成見陸完手頭上好像有寫好的奏疏,不由問道:“陸中丞,提前可有派出奏捷的哨騎?”

陸完道:“我們尚未退出險地,現在奏捷,若是之後遭遇韃靼伏擊或是追擊而上,再開戰的話,結果難料,到時隻怕會出現樂極生悲的情況。再說好飯不怕遲,為何不能等到進入邊關地麵之後,再行奏捷呢?”

“嗬嗬……您還真是不著急。”馬永成不由看向一旁的王憲。

王憲麵色非常嚴肅,從陸完沒有叫張永和張鶴齡過來,他便似乎感覺到陸完身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憲道:“戰事已結束,若遲遲不奏捷,朝中隻怕會有非議。”

陸完搖頭:“這就不對了,此戰乃是兵部張侍郎所策劃,你我也不過是執行之人,無論你我功過如何,首要的功勞一定是記在張侍郎身上的,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就算戰報遲幾天到,陛下也不會催著,沒有結果,難道朝中人還會隨便非議不成?”

“可是……”

王憲不能讓陸完如此。

因為王憲知道,一旦兵馬進入到沈陽的地界,到了遼東,那就是陸完這個巡撫說了算了,到時再商定雙方的功勞,陸完一定會打壓薊州人馬一邊的功勳。

也隻有在進入到遼東地界之前,好像一切還是可以商量的。

“維綱,你是山東人,到了遼東都司,也算是回到你自己的地界。”陸完說著,將剛得到的戰報告知,“雖然我們現在回撤途中,還沒有發現大股的韃靼騎兵,但在北邊和西邊,相繼有不明數量的騎兵在襲擾,身在險地還是要更自重一些。為避免有所糾紛,往前過了冒山之後,你要南下或是往沈陽,也由著你。”

大概的意思。

想跟著一起走就一起走,如果不想一起走了,想自成一路,沒人攔著你。

王憲板著臉道:“我雖是山東人,卻並不屬遼東都司,用兵如何不在於出身於何地。便如此罷!”

大明山東的地界,包括遼東,但遼東主要作為軍事地區,也不過是掛在山東布政使司之下,就好像遼東鎮巡撫陸完也管不到山東半島各州府的事項一樣。

王憲知道商量軍功也商量不出結果,氣呼呼帶著馬永成而去。

……

……

王憲和馬永成回到營帳。

馬永成確定沒人旁聽之後,才道:“咱還跟他一起報作何?咱報自己的,如他所言,走出草原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咱自己分兵走南邊,還回不去大明的地界是如何?”

“馬公公,你以為,咱自己報的功勞,朝廷會采納嗎?”

王憲的話,讓馬永成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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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還有不采納的?首級可都在咱這邊的呢……”

王憲歎道:“可問題是,此番出兵名義上是遼東鎮兵馬進草原,我們因為形勢,不得不從遼東回薊州,哪怕是取道義州、寧遠和山海關,這一路也都是遼東的地界,我部南下必然是要跟遼東將士打交道。”

“這……”

馬永成沒什麼帶兵經驗,他學問也不行,不知道那麼多彎彎繞繞的事情。

王憲道:“而且我就怕,朝中那位張侍郎,更希望得到功勞的,是遼東的人馬。”

“這是為何?”馬永成仍舊不解。

王憲感慨道:“一來我不是薊州的巡撫,甚至都不算是邊鎮的官,但遼東如今已在張侍郎的控製之下,陸中丞之所以敢如此遲而不發捷報,便在於他篤定張侍郎會站在他一邊,會替遼東的將士爭功,因為從大局考量,安定遼東軍心,比安定我們這幾千人馬……來得更為重要。”

馬永成思忖之後道:“說得也是啊,遼東折騰這麼久,從不同的城塞出兵近四萬,調動的糧草和輜重那麼多,如果此戰的風頭完全被我們掩過,那他們以後……”

王憲道:“除非我們穿過大寧,不再走遼東。”

“這……”

馬永成當然不想這麼乾。

為了將士的軍功,就要放棄安全的路徑,走危險的路徑,對馬永成這樣初次上戰場的太監來說,還沒那麼大的勇氣。

王憲歎道:“但我又怕,就算我們回兵路上,不受遼東各路人馬的挾製,通關順了一些,但結果還是會被朝廷壓功。但你甘心把首功讓給遼東那群人嗎?那些首級……如果我們要帶走的話,隻怕也會產生爭執!”

馬永成思忖之後,搖頭道:“不至於為了那些個韃子的腦袋,鬨出軍變吧?那咱的罪過可就大了。”

王憲怒氣衝衝道:“可現在又能如何?!難道你我都要看遼東那群將官的臉色行事?不能為麾下將領爭取到軍功,這將帥做得有何意義?”

馬永成勸說道:“好漢不吃眼前虧,隻要能回到薊州地麵,再或是回到京師,哪怕是告禦狀,也不能在這時候鬨出不和。王大人,您可一定要忍住啊。您回去之後,估計也是會升巡撫中丞的人,您前途無量,可彆在這時候被人抓了話柄!”

“唉!”

王憲隻能重重歎息。

……

……

十一月十八,草原戰況仍舊沒傳回京師。

朝野上下的非議之聲則更多了,當天一早仍舊沒有朝議,卻是在李東陽出了宮門之後,就被吏部尚書屠滽給攔著。

“賓之,現在京師各衙門內,都已經議論開了,借一步說話。”

李東陽擺擺手,讓自己的轎夫先離開。

而他則上了屠滽的馬車。

馬車行進,等於說由屠滽以馬車載李東陽回府。

屠滽急切問道:“一點消息都沒有嗎?再這麼下去,遼東接下來或就被韃子來犯了,薊州報回來的,北關以外到處都在下雪,聽說雪厚的地方能有人高。就這樣就怕是大明的將士有去無回。”

李東陽神色倒也平靜道:“遼東和薊州的人馬,並不是在下雪之後出關北上西進的,他們應該有數吧。”

“嗬嗬。”屠滽苦笑,“你是否還想說,因為路上有積雪,所以戰報才遲遲壓著沒發回京師?”

李東陽道:“若是春夏秋三季發生此戰,戰報則穿過大寧,直接南下便可傳到,路自然更近,一路也相對平坦,最多是在關隘之前難行。但若是草原各處積雪,傳達戰報的兵騎還不是要走遼東?這一路有耽擱,也並不意外。”

“但現在可都十天了!這十天之內沒任何消息,你不覺得或有事發生?”屠滽問道。

李東陽掀開車廂的氣窗,指了指外麵街邊的百姓,問道:“你看你我與他們有何不同?”

屠滽沒李東陽那麼好心情,道:“不知你何意。”

李東陽道:“你我與普通百姓一樣,對於戰場上的事都是無知的,在有確切戰果傳來之前,你做任何的非議,都會被陛下認為是彆有用心。”

“那出征草原的將士,就不管了?”屠滽問道。

李東陽神色適然道:“莫說十天,就算是百天又如何?朝中的非議不在你我之身,而在張秉寬身上。時間拖得越久,肩膀上壓力越大的人是他才是,這時候你不隔岸觀火,還想替他明辨是非不成?”

“你……”

屠滽本想反駁,突然就啞口了。

李東陽道:“我知道你跟朝中同僚在想什麼,想趁此來打壓他,讓他失去陛下的信任。但沒有結果的事是打壓不到他的,因為他所籌劃的很多事,在事前莫說沒有結果,連征兆都沒有,全憑他一張嘴,你現在無論說什麼,你覺得在理,但在陛下聽來可是毫無意義的。”

屠滽皺眉道:“賓之,你這是在替張秉寬說話?”

“哼哼。”李東陽臉色變得冷漠,“內閣並不處置部堂之事,官員考核升遷,京察、大計那是你的責任,用兵之事多倚靠於製台、巡撫和軍將、鎮守中官,這時候不該說份外之話,不做份外之事。朝中該怎麼非議怎麼非議,隻要彆把事捅到陛下那邊就好。”

就在屠滽還想說什麼時,李東陽道:“到了!對了,再說一句,你以為這朝中的聒噪,陛下會聽不到嗎?哼哼!走了!”

……

……

戶部衙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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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經見了屠滽,也由屠滽把見過李東陽的細節,詳細說明。

“嘿,這閣部的態度,怎就摸不透了呢?”周經也很好奇。

屠滽道:“你我都是這朝中待人接物平和的,不像法司那幾位,說話做事透著激進,大概正因如此,賓之才會如此說吧。”

周經笑道:“這意思是,任由朝中非議聲四起,我們都不管了?”

“大概便如此吧。”屠滽麵色也多有無奈,“其實我也明白,若非要以此牽扯上張秉寬,陛下定不會聽取。其實從開始,誰支持去打朵顏三衛呢?正如雞肋,得之也無用,卻到如今,沒有一場戰事是跟韃靼小王子正麵所起。”

周經道:“但陛下好像很在意這些。屠部堂你不會是想說,這張秉寬也是欺軟怕硬的主兒,非要找軟柿子捏,以至於都不敢跟韃靼小王子正麵交鋒吧?”

屠滽一拍桌子道:“若真讓他打起來,這朝堂上下非圍著他轉不可!除此之外,他打不打,打得又是誰,與我等何乾?”

周經點點頭。

大明的官員最在意的就是朝堂的主導權,好不容易把武勳給壓服了,卻是輪到一個冒頭的張周。

屠滽道:“無論西北再有何征調之用,涉及到京倉京儲的,一律要給設檻,寒冬臘月不宜出兵,開春藉田不宜出兵,夏季多雨氣候詭譎不宜出兵,秋天保收不宜出兵……”

“嗬嗬嗬。”周經笑道,“明白了,一年四季都不宜出兵。”

屠滽冷冷道:“明白就好,大明西北曆來都是以固守為主,難得現在韃靼消停了,他張秉寬的軍功已得,連國公都也到手,他還奢求什麼?非要折騰大明上下,讓朝廷圍著他轉,才能達到他的目的?他人在兵部,但實際上最能限製他行事的,就是你們戶部了。”

“嗯。”周經點頭。

屠滽作為吏部尚書,也算是作為內閣之外六部部堂之首,話語權是很足的。

周經突然問道:“聽說最近六部之內,暗中想給張秉寬送禮的人不少,是否要行參劾之事?”

“什麼?”

屠滽對此好像很意外。

如之前李廣得勢時,朝野上下都給李廣送禮,現在張周得勢,卻因為張周本身是文人的身份,朝中文官反而跟張周之間因利益衝突而少有接近。

屠滽作為曾經的送禮專業戶,被周經提到給張周送禮的人和事,他還略顯意外。

大概在想……我都還沒送呢,誰這麼不識趣?

周經道:“因張秉寬,陛下設立上聽處,明顯有挾製內閣和六部之意,對於傳奉官的調用也無定例,則以張秉寬的意願為先,研武堂內充斥著各種親近於他的人,有人想借此機會入朝為仕,也不足為奇。”

屠滽沒好氣道:“那你去跟六科的人說,不必來與我提。參劾張秉寬的事,暫且也就與我無關了!”

“嗯。”周經似是明白了。

即便屠滽願意用一些手段去限製張周的崛起,卻也不敢太直接跟張周交惡,更多還是想讓彆人當出頭鳥,每個人都想躲在後麵當獵人。

……

……

“陛下,這是遼東剛來的上奏,有提及出兵之事的,說是這兩日內,朵顏三衛在靠近遼東地麵上的牧民,一概都沒了動靜。”

“夜不收奉命深入到草原一百五十裡,仍舊未探得陸中丞所率遼東人馬的消息。”

蕭敬小心翼翼把戰報呈送到朱祐樘麵前。

朱祐樘都不想看。

沒有消息,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好消息,而是一種煎熬,更讓他內心七上八下,生怕上天把之前賜給他的東西,一概又給取回去。

朱祐樘道:“早知道的話,朕應該多等一段日子,讓知節到了之後,由他領兵從薊州出兵。”

蕭敬苦笑道:“此等戰事,隻怕讓安邊侯去,也改變不了什麼。”

“你的意思,是讓朕派秉寬去?”朱祐樘皺眉。

蕭敬急忙道:“奴婢並無此意。”

朱祐樘冷冷道:“你最好沒這意思,聽說陸完和鶴齡從遼東出兵時,沿途收兵權、調兵遣將,調動輜重和馬匹時,多有不順,你可知情?”

“奴婢不知。”蕭敬急忙解釋。

“正因如此,耽擱了三四日的行程,否則也遇不上那場大雪,現在也早就該有消息了。”朱祐樘道。

蕭敬一聽,心說,陛下這是在甩脫責任嗎?

出兵順了一切都是秉寬的功勞,不順的話都是彆人的過錯?

“秉寬倒是跟朕說,這兩天天好了之後,遼東和薊州的兩路人馬,會往遼東靠近,到時上報得失功過的戰報就會過來,到時是捷報還是敗報,再或是不冷不淡的撤兵之報。也就看這兩天了。這兩天讓秉寬來宮裡祈個福,消消災氣,朕心煩意亂,正好也一解朕心中晦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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