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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還在繼續。
朱祐樘離開,張周與徐瓊等人一起恭送出門口,隨後朝中的主要官員也開始相繼離開。
由唐寅和張侖他們招呼剩下的賓客,張周作為新郎,則在日暮之前,就進到婚房之內。
紅燭早就點燃,林儀一身鳳冠霞帔……雖然她很清楚,自己也不過是張周納進房的妾,不過她本就是庶出,自幼也明白到這嫡庶之間的區彆,至少她在心態上,比一般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做妾,還是好很多的。
張周走進房內。
丫鬟什麼的都已經退出門。
林儀或是聽到有腳步聲進來,知道是誰,舉止明顯緊張了很多。
張周走過去便將她的蓋頭取了下來。
第二次納妾,比上一次要隆重很多,連皇帝都親臨,也算是給足了林儀麵子。
林儀瞪大雙眸抬起螓首望著張周,那感覺不像是在麵對自己的丈夫,而好像是麵對自己的學生……張周差點就想說,老師好。
“這個,我多喝了幾杯,所以……”張周想緩解一下現場的氛圍。
林儀起身走到一旁,看樣子是要儘一個妻子的責任,以給她所準備的水盆,盛水給張周做敷麵等整理。
張周笑道:“不用,我酒量好的很,今天對我來說,一點醉意都沒有。卻不知為何,進到這屋子裡來,看到你,便讓我生了幾分微醺。”
林儀道:“會不會是,酒的後勁大?”
等她回過頭,發現張周灼灼的目光後,她終於開始有了一點小女兒家的扭捏。
張周歎道:“本來我說,今天應該辰時去接親,但令尊非說選的吉時是要過午,可我總在外聽一些不太好的說法,哪有過午娶媳婦的?但令尊這人,太執拗。”
“我……我不懂。”林儀當然不明白。
其實挑選良辰吉時,一般都會選在上午,大概林瀚自己也不太在意吧。
張周拉她一起坐在床沿上,再想動手時,發現林儀就好像是木雕一塊,再或是說像是塊木頭疙瘩,這囫圇的木頭都不知該從哪下手。
張周心想,這也太不主動了吧?
“那個……”
張周一打開話題,想順勢把手伸過去時,林儀隨即把頭轉過來,好像很認真要聽他講事情。
然後張周又就不知該怎麼下手了。
張周心說,這又不能說“你彆看我行不行”,這位女先生,今天是你成婚的大日子,能否彆一直這麼板著?這樣不利於進行友好交流啊。
“林小姐,從現在開始,你我就是一家人了,以後稱呼上也要改改,就稱呼你小儀……不好。”張周一想,這稱呼怎麼這麼怪呢?
“這樣,稱呼你儀兒。”
還是怪。
張周才發現,林儀這閨名怎麼稱呼,都感覺很拗口。
還不知稱呼“林小姐”來得自在。
林儀就這麼看著張周在那自說自話,她道:“母親曾稱呼我小七。”
張周問道:“你家中行七?”
林儀搖搖頭:“我上麵有兄長和姐姐,行五,我也不知為何會有這般稱呼。”
“哦,那挺好。”張周道,“我也這麼稱呼你了,也隻有在閨房內,便如此稱呼,到院子裡彆人可能會稱呼你四夫人,或是少夫人。”
談到閨房稱呼,林儀總算有了一點羞態。
趁著林儀麵帶紅雲時,張周覺得時機終於成熟了,談閨名不就是為了打開林儀內心的防線?
眼看機會到來,張周當然要順杆往上爬,手已經落到林儀的腰間,卻還沒等碰到衣帶,卻聽林儀認真道:“有講解今日行事的冊子,讓我看看。”
“彆介。”張周略顯掃興道,“現在該給你立規矩了,以後你要稱呼我老爺。話說你老爺我經驗豐富,就算不是個中翹楚,也算是行家裡手,你有何不懂的地方……讓我自己來就好。”
林儀果然也是那種一板一眼的性格。
張周心想,都是林瀚那古舊的家庭教育氛圍,把這位花容月貌的小妮子給害了,這哪有成婚當天不懂去翻書的?
“嗯。”
林儀在怔了怔神之後,還是用很認真的態度,點點頭。
意思是,同意了。
張周微笑道:“那我們就按照步驟,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步步進行。我說小七啊,咱做什麼事不要那麼墨守成規,你看我這麼個灑脫的人,都容易被你帶進溝裡……話說這第一步咱還是……寬衣就寢。”
……
……
燭淚漣漣。
夜深人靜之後,兩盞紅燭早就燃儘,中途外麵有丫鬟敲門聲,大概是要進來換蠟燭。
一般人家,男女主人休息時,總會有丫鬟侍奉在旁。
但像張周這樣的……就不喜歡做什麼事被人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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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很晚之後,也聽不到外麵棒子鼓打更聲,還是張周自己去把燭火給挑上,等回來時還有些冷,連林儀都不得不多靠向他一些,以換得一些依偎的溫度。
“你父親沒說,給你個陪嫁丫鬟什麼的?”張周問道。
“沒有。”林儀回答很乾脆,聲音一如既往中氣十足像個女先生,“父親說,讓我過來後,多照顧自己。”
摳門。
張周突然覺得,生在那種傳統儒學家庭內,可不是什麼好事。
但林瀚也沒什麼好裝的吧?
張周也在想,彆看自己老丈人年歲大,但自己還有小舅子和小姨子還沒出生呢,這林老頭……
“給你一千貫錢,還有一些金銀首飾,省著點花。”張周道,“我在朝為官,不會每天都回來,給你找兩個丫鬟陪著,找懂琴棋書畫的,除了照顧你起居,也陪你解悶。”
林儀沉默。
她不懂這意味著什麼。
張周再道:“以後在家裡後院,保持平常心就好。以後家裡女娃子的讀書認字,就全靠你。”
林儀還是不語。
張周突然想到,自己怎麼突然就被林儀帶入到先生的節奏,這不好。
“振夫綱了……下半場開始。”
“唔!”
一盞紅燭不夠,不過也無妨了,要不是生活環境不允許,或許他三天三夜都不打算離開房間。
他自己都在想,這小資生活還是很腐蝕人心啊。
……
……
十月將儘。
京師已經接連下了兩場雪,天氣驟然寒冷,出門時必須要裹得裡三層外三層。
遼東的戰事仍舊沒什麼進展,張周作為上聽處的一員,除了每天行走在家裡和工坊兩邊之外,再就是經常出入宮門,去參加內廷的會議。
這天張周到乾清宮時,李東陽和蕭敬早就在等候,而張懋入冬之後也生了一場病,當天就沒來。
平時上聽處輪值的事,也被蕭敬和李東陽兩個夜貓子給代理了,反正張周晚上不用留在宮裡。
“秉寬,朕剛得到消息,前日知節便已過了居庸關,本來今天一早就該回京,但料想是因為路上有積雪,耽擱了……晚些時候就該到了。”
朱祐樘見到張周來,態度馬上從談公事,變成談私事。
李東陽瞄了張周一眼,大概在為張周所得到的待遇而覺得不忿。
張周道:“安邊侯回京後,研武堂也可以正式開始授課。涉及到冬日裡新炮等儲藏和保管等事,也都是有必要教授的。”
“好。”朱祐樘滿意點頭,“難得你不忘公事。”
李東陽覺得皇帝太推崇張周,有違君臣相處之道,他道:“陛下,而今遼東巡撫陸完,已帶兵北上十幾日,卻仍舊不見其與朵顏或韃靼小王子交兵,寧夏各路的韃靼襲擾兵馬也相繼撤走,是否該收兵,以備來年再戰?”
朱祐樘道:“朕特彆留意過,今年雖然京畿有兩場雪,但遼東卻還沒有下雪,應該不會阻礙兵馬行進。”
李東陽執意道:“但北方氣候驟寒,此時進兵,將士們缺衣少糧,隻怕會有戰場之外的折損。”
朱祐樘側目望著蕭敬,大概是在問,有這種情況出現?
蕭敬笑道:“李閣老多慮了,雖然遼東巡撫行軍緩慢,卻是在糧草和輜重上準備充分,話說這位陸中丞很懂得積蓄行軍所用的糧草,到遼東之後……今年的秋糧也征繳十分順利,將士們過冬的衣物也都有保障。按之前其上奏的行軍策,大概在在這幾日,便會從沈陽中衛等處,進兵草原。再過四五日,或就會交兵。”
“嗯。”朱祐樘對此很滿意。
李東陽聽了卻想打人。
他道:“陛下,遼東出兵近半月,卻如今都尚未踏足草原,若以寧遠等處兵馬進兵於朵顏,支取大寧都司以北便可,何以要繞道於沈陽中衛?”
這些話,就像是在質問張周。
張周聳聳肩道:“朵顏三衛本來有前軍人馬在大寧都司廢城以北二百裡,但後遇韃靼小王子進兵,其已東遷到沈陽中衛西北二百裡處,從沈陽中衛出兵最為合適。”
李東陽道:“如此行軍,朵顏三衛到韃靼小王子等,豈能不知?會坐視你出兵?”
張周笑著搖搖頭,意思是……出兵的事不歸我管。
我隻負責製定戰略,具體怎麼出兵,那是陸完和張鶴齡的事,你在這裡指揮千裡之外的行軍打仗……就算再牛逼,也白搭。
“陛下,朝中上下對於此番遼東出兵之事,非議頗多,而今正值隆冬,還請將出征將士屯駐在沈陽等處,待來年再進兵草原不遲。”李東陽道,“否則以目前草原之嚴酷氣候,將士們火器都上凍,再遇冰雨等則更是寸步難行。天時地利皆不站在我朝一方。”
朱祐樘搖搖頭:“哪有出兵半途而止的?既目前已有交兵跡象,那就先等打一場再說吧。”
李東陽聽了很無語。
“好了,既然今天沒什麼重大軍情,那就等有軍情之後再談。明日上聽處的議事就先暫停吧……後天中午來,朕讓人準備禦膳。”
朱祐樘倒很輕鬆,一點都不覺得這是什麼戰爭時間。
就好像遼東出征的近四萬將士是出塞打獵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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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閣值房。
李東陽回來,就把在乾清宮的見聞告知劉健和謝遷。
謝遷笑道:“倒也是有趣,這遼東出兵,跟之前幾次可大相徑庭,或真是張秉寬看走眼。”
劉健一臉嚴肅之色道:“陸完行軍,十幾日尚未出大明在遼東之境,未曾與韃靼有任何交兵的跡象,如此這般的確不合常理。”
謝遷問道:“難道張秉寬又憋著壞,來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劉健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悉。
“不會。”李東陽道,“九邊各鎮,目前除了遼東有大規模的調兵,而今就算是寧夏,兵馬調度也都已停了。嚴冬將至,這時候但凡韃靼人不來進犯,大明將士都有懈怠出兵的情緒。”
謝遷咋舌道:“遼東這邊出擊,哪怕目的為直取朵顏三衛,可三衛人馬不可能不提前知悉,雙方都會避戰。難道這隻是為彰顯我大明出兵的決心?”
李東陽道:“昨日我見過馬負圖,他也曾分析過過去數十年之間大明與草原的正麵交戰,在景泰之後,每每大明與韃靼有正麵戰場的交兵,或以大明奇襲,或以韃靼正麵來犯……未曾有大明邊軍大張旗鼓出兵,而能與韃靼主力正麵交戰的先例。”
劉健道:“馬負圖久經戰陣,這意思是,他也沒看懂?”
“嗯。”李東陽點頭。
劉健氣息很不勻稱。
他道:“以不徇常理之出兵,換取戰場上的得失,這是張秉寬過去一年經常所為之事,朵顏明明已有歸附之意……若是先假意用詔書招攬和接納,再派兵馬與之一戰,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謝遷道,“都歸順了,何以還要趕儘殺絕?”
劉健打量著李東陽問道:“韃靼小王子目前兵鋒於何處?”
李東陽搖頭:“不知。”
劉健道:“那或再是有以遼東鎮出兵,釣韃靼小王子南下之意,但以遼東出兵不過三萬餘,難以與韃靼主力正麵交鋒!”
謝遷道:“那張秉寬此舉,可就實在讓人琢磨不透了。”
三人麵麵相覷之後,謝遷道:“我去。”
大概謝遷意識到,現在既然琢磨不透,皇帝都不會跟他們解釋,那隻有去問張周一個途徑。
劉健搖頭:“先過幾日,看陸完率軍從沈陽中衛西進之後的走向,再去思量。我還是不信,張周能在此戰中有何大的作為。遼東也經不起折騰。”
……
……
十一月初二。
遼東兵馬從沈陽中衛進發通遼第三天。
進入到地勢相對較高的地方,因為路途難行,加上天氣的寒冷,將士們的抱怨果然比之前多了許多。
這天一路迎著西北風走了一天,才走了不到五十裡路,大軍駐紮之後,陸完也沒召開什麼軍事會議,隻是讓將士們趕緊休息。
張鶴齡在遼東境內,還是一條好漢。
現在進入到草原地界,他開始慫了,當夜急忙去找陸完商議軍情……跟陸完談了很多,兜圈子半天,中心思想就一條……我們撤兵吧。
陸完道:“此戰非戰不可。”
“就這樣?”張鶴齡道,“那個陸大人,不是本侯給你潑冷水,你知道王守仁奇襲威寧海的時候,一天走多少裡?而你這一天才走多少裡?照這麼走下去,等咱到了地方,怕是韃子早就跑沒影了,到時咱可是兩眼一抹黑,容易在草原上回不來。土木堡知道不?大明幾十萬大軍……一夜之間全都沒了啊!”
陸完年過四十,看上去就是個儒將,一點都沒有殺氣。
他聞言皺眉打量著張鶴齡。
將帥不和他聽說過,但下麵的將領這麼潑冷水,他還是第一次見識。
他心想,果然不能指望這個壽寧侯打仗……陛下和張師誠不欺我。
“壽寧侯,莫說是如今我大明已有了厲害的火藥和火炮,哪怕是以往大明出兵,有這般的陣仗,換做是韃靼小王子或是火篩等部,也基本是不會正麵交戰的。”陸完耐心道。
“他們的騎兵不是來無影去無風嗎?曠野上,他們優勢占儘,還不跟我們一戰?”張鶴齡不理解。
陸完道:“因為大明邊軍背後,有大明朝廷,將士人馬近乎無數,兵員隨時可以補充。而他們折損一人,便真的是折損,沒有補充不說……遇內部紛爭,會此消彼長。”
“啊?”張鶴齡聽得一頭霧水。
以他的智商,最基本的行軍道理,都要跟他深入淺出說半天,他才可能理解一二。
陸完道:“你以為我們是要正麵與他們交兵的嗎?其實陛下早從薊州派了另外一路騎兵,長驅直入,達潢水上遊,待朵顏等部族人馬西撤時,埋伏與之一戰。將士們或已抵達數日,我等若不進兵,如何將朵顏三衛逼著東進?”
張鶴齡驚訝道:“你是說,還有另一路人馬?多少人?”
陸完搖頭:“多少人馬不重要,但那一路人馬卻並未有大批的騎兵,所帶的近乎是大明在薊州近乎全部的火炮和火藥。”
張鶴齡急忙問道:“那怎麼確定他們走那一路呢?”
“是張侍郎所言。”
陸完笑著,一臉輕鬆適然,“不過以我想來,朵顏三衛既知我軍出兵,目的是在為三衛之故土,定以為我軍路途是為北上,往西撤是為最佳之選。哪怕隻有一路走了潢水上遊……嗬嗬,其實就是去多少,埋伏多少。三衛素有不和,如今這局勢,分道而行是必然……西撤的路就麼多,總會碰上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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