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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匹綁著黃火藥的馬匹,與蒙郭勒津部騎兵的距離越來越近。
蒙郭勒津部的騎兵擅長於弓射,發現情況不對勁之後,他們馬上開始彎弓搭箭,射殺麵前衝過來的馬匹。
但本身馬匹頭和身前等處都著重甲,也並不是普通弓箭便可以直接射穿的,但還是有馬匹應聲到底。
“轟!”
當有馬匹在距離蒙郭勒津部騎兵一百步左右的地方爆炸……有的可能是因為引線太短,也有可能是因為點火的人著急撤離而提早點燃引線……反正爆炸還是有提前發生的。
等爆炸發生之後,蒙郭勒津部騎兵瞬間意識到這是什麼戰術。
不玩火炮遠距離投送了,改馬匹送快驛,直接給你塞到麵前來。
麵對一堆馬上要爆炸,隨時能把人和馬匹炸得血肉橫飛的活動爆炸物,衝在最前麵的蒙郭勒津部騎兵心底有種絕望。
又開眼了……
衝在前麵的馬匹勒馬韁停下來是不可能的,但衝在前麵的也不蠢,他們儘可能要回避開大明衝往他們的五百匹馬。
但畢竟時間倉促,留給他們躲避的時間不多,也隻有少數的騎兵可以側開一定的方位。
蒙郭勒津部騎兵一邊在射箭中,一邊卻還是被四百匹以上的大明移動炸藥包給衝過來,雙方瞬間交彙……
“轟轟轟……”
爆炸聲此起彼伏。
這一幕,讓蒙郭勒津部騎兵後方的騎兵終身難忘的同時,也會一輩子產生心理陰影。
明明距離大明的陣地還有三裡,明明大明這批遠征軍沒有這麼長射程的火炮,就因為己方做了衝鋒,本來是要正麵騎兵的迎戰,馬背上比高低……但大明騎兵不講武德,直接把馬甩過來,自己跑了……
然後我們就要被炸得斷胳膊、血漿滿天飛……這叫什麼道理?
……
……
山坡地勢高的地方,大明的將士看到山坡之下發生的一幕,也是讓他們開眼。
原來威武天火藥還有這種用處!
那以後感情好,韃靼人再敢正麵襲營,就如法炮製,把天火藥綁在馬背上,或者是牛車上,讓你們自己來自投羅網,到時你們草原騎兵的優勢再也不是優勢。
“真是……”
曹順本來對王守仁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看到這一幕,他也不得不服。
雖然犧牲了五百匹馬……但那都不叫事。
這次俘獲蒙郭勒津部的馬匹就超過四千匹,可勁造就行!
王守仁當即往曹順頭上潑了一盆冷水:“天火藥除了昨夜埋設的,還有今日派出去的,已經一份都不剩。”
“……”
曹順聽了很無語。
他瞪著王守仁,心說,你故意給我找難堪是吧?
感情你這就是一錘子買賣,炸得好炸不好,反正也沒下次了?
他再抬頭看蒙郭勒津部騎兵衝鋒的陣勢,雖然受先前脫韁野馬炸藥包的戰術,炸飛炸癱至少對方幾百名騎兵,但也僅僅是讓對方損失了幾百名騎兵的有生力量,相比於蒙郭勒津部四五千騎兵的陣勢,此損失還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五百沒有人控製的馬匹,也就隻能帶走不到一倍的蒙郭勒津部騎兵,這在曹順看來,有些可惜。
但王守仁卻很知足。
在戰前先把對方近兩成的人馬給折了,對方的氣勢必然就弱了,而己方還有兩千多騎兵,配合上火炮,這一仗絕對有得打。
“火炮準備,騎兵準備!”
王守仁舉起令旗。
隨著對方距離己方營地已經不到三裡,一場近距離的搏殺似乎又在眼前。
“該衝了!”
曹順在旁邊很緊張,眼看蒙郭勒津部騎兵已經殺到距離前線將士不到二裡遠的地方,若是再不衝鋒的話,對方很快就會穿過陣地殺過來。
但王守仁就是把騎兵陣擺開,卻不著急以騎兵衝鋒。
“放炮!”
王守仁不慌不忙。
等他手上的令旗落下之後,大明的火炮一次以五門炮齊發,通過居高臨下的方式,將炮彈發射出去。
“砰砰砰……”
隨著炮彈升空。
曹順等不太懂得火炮機製的人,也沒搞明白為什麼王守仁這次如此著急開炮,不是說隻有一裡射程嗎?
等炮彈落下去之後,他們才發現打出去的距離並不止一裡,這是因為他們地勢高,以拋物線投擲的話,怎麼也會延長一定的射程,而這五門炮的目的,也不在於能直接炸死炸傷對方多少騎兵,而在於……引燃地麵上昨夜埋設的爆炸物。
“轟!”
五枚炮彈都是開花炮,落地之後形成原地的爆炸,因為口徑小,炮彈直接覆蓋麵積也不大,炮彈落地之後多都隻是發生不大的原地爆炸,但其中卻有一處爆炸非常明顯。
那威力……讓大明遠征軍炮兵團的人不由想到之前張周所試驗過的重炮。
其實是因為這發炮彈正好命中埋設在山坡上的黃火藥……
更可甚的是。
因為這些黃火藥的埋設,都是按照一定距離比例來完成的,這一次爆炸不要緊,直接形成了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次爆炸牽連起一片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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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以馬匹攜炸藥包衝鋒,剛給在場的大明將士和蒙郭勒津部騎兵上了一課,然後第二堂課馬上又來了。
眼前是讓在場所有目睹這場戰事的人,終身難忘的場景。
就見到大明麵前一裡多遠的地方,形成了連鎖爆炸的反應,長約一裡,寬約有一裡的範圍,瞬間是爆炸聲此起彼伏,火光衝天之中,還有各種馬匹被直接炸死炸飛。
蒙郭勒津部騎兵就感覺自己是坐過山車一般,很多是著重甲,囫圇著被炸到天上,然後身上的盔甲在此時如同個悶罐子,自己被套在罐子裡,又重重摔在地上……到死之前他們都沒明白,自己是怎麼上天的,怎麼這輩子還有機會當一次飛鳥?
……
……
“轟轟轟……”
爆炸聲不絕於耳,這慘烈的景象,彆說是蒙郭勒津部騎兵一方,就連山頭上大明將士看著也有些發怵。
他們中除了宣府的兵,就是京營的,隻聽說過王越在偏關玩花活兒,把城關炸著玩,很多人甚至心中還不信,能有那麼牛逼嗎?
等現在他們親眼見到,才明白這威武天火藥的威力要炸毀普通的城牆,那才叫跟鬨著玩一樣。
“殺!”
眼見麵前一裡之外的陣地,已經被炸到坑坑窪窪,蒙郭勒津部騎兵的馬匹和殘肢、血肉、散落的盔甲等,狼藉散落了一地,王守仁也不再客氣了。
你蒙郭勒津部騎兵派五千騎兵來,是我們兵馬的兩倍,你就牛逼嗎?
還不是被我兩輪炸沒了一半?
現在就問你們還敢一戰嗎?
隨即王守仁下令衝鋒。
老戰術。
一字長蛇騎兵陣,不要厚度,隻要寬度,要的就是跟大網一樣直接包上去,手上的火繩槍和火銃開路,然後是弓箭和馬刀這些。
山腳下的蒙郭勒津部騎兵剛從區域爆炸的陰影中走出來,很多人還驚魂未定,衝鋒的勢頭彆說是減緩,現在直接都停下來,但見大明的騎兵便從山上奔襲而下。
剩下大概還有不到三千蒙郭勒津部騎兵,這次也不與大明兵馬接戰了,就算現在兵馬數量還在大明一方之上,但他們哪還有心思去正麵迎敵?
三千左右的蒙郭勒津部騎兵,前陣變後陣殿後掩護,也不顧那些還在地上哀嚎的同族戰友,轉頭便跑。
來的時候衝鋒的時候有多猛,逃的時候就有多丟人,很多將士為了跑快點,更是丟盔棄甲。
……
……
王守仁親自帶騎兵衝殺到山腳下大概四五裡之處,並沒有追擊到蒙郭勒津部騎兵逃走的騎兵。
但他並沒有下令繼續追擊,而是隻讓三軍將士把戰場打掃完畢,也就是把戰場上還殘留的墜馬的蒙郭勒津部騎兵,以及那些半死的,上去補刀,把人頭給收割了,再回山上。
不是王守仁不想追。
而是因為蒙郭勒津部騎兵並不止衝上來的五千左右先鋒人馬,後續對方還有至少四五千的騎兵殿後。
對方也是分批衝鋒的,隻是對方也沒想到,要衝大明的山頭,明明大明這邊隻有兩千多人馬,卻能讓他們如此損失慘重,雙方都還沒短兵相接,自己一方就折損了近半的兵員……這次火炮近乎完全隱身,全都是威武天火藥的威力。
蒙郭勒津部的將士似乎意識到。
這威武天火藥好像專門克製我們蒙郭勒津部,是專門為我們的族長火篩所設計的吧?
不然為什麼這種火藥隻磕著我們一部來殘害,我們光是死在這種火藥爆炸之下的族人數量,就已經超過五六千,各種圍繞這種火藥的戰術,那真是層出不窮。
……
……
蒙郭勒津部騎兵到底是草原上僅次於達延部的驍勇善戰的騎兵團,或者說……連達延部的騎兵都未必有他們厲害。
即便他們經曆先前慘無人道爆炸波及,但他們先鋒人馬在回撤之後,還是通過合兵的方式重新穩住陣腳。
而大明一方在收割完戰場之後,也在王守仁的勒令之下返回山上,回到了己方陣營所搭建的防禦工事之後。
大明將士如同凱旋一般。
現在他們也不再迷戀於等大明的援軍了,因為他們發現……光是這麼等著收割戰場,便有大明邊軍以往從未有過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那是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暢快淋漓的感覺。
終於不再像以前一樣,大明騎兵明明兵馬數量完全領先韃子,卻被韃子幾百名騎兵追著到處奔逃。
變成我們可以用極少數的兵馬,牽著韃子的鼻子走了!
“少將軍!”
眾人再望著王守仁的時候,那種敬佩已不是開戰之前各懷鬼胎的時候。
他們現在是發自心底佩服王守仁。
一次得勝不叫勝,威寧海一戰更多是張周奇襲的戰術得當,換了任何一名將領,都容易取得勝利,即便那次讓王守仁贏得尊重,彆人也不可能因為那一戰把命都交給他。
但兩次獲勝就絕對不是巧合,或者是靠彆人的影子,那是因為王守仁真的有本事。
“厲害,厲害!”
連曹順都快佩服到五體投地了。
王守仁看著周邊一群激動不已的將士,他卻沒有去繼續拱火,因為他知道困難才剛剛開始。
“諸位不要掉以輕心,先前的獲勝,更多是因為天火藥特性和威力,還有胡虜並不熟悉特定的戰術,等他們緩過來,苦戰才會開始。”
關敬道:“不怕,跟著少將軍,我等必定死戰到底!”
“對!”
連先前對王守仁很挑剔的一眾想逃回邊關的將領,此時也精神抖擻信心倍增。
曹順歎息道:“可惜沒帶那麼多天火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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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臨死之前殺這麼多韃子,死也值了!”馬儀一副豪情萬丈的模樣。
王守仁則一臉嚴肅搖頭:“我看胡虜也未必敢再來襲。不出中午,或就要撤兵了!”
“他們的族人,還有他們的家眷老小,他們的牛羊牲口和家當,都還在這裡呢,他們不要了?”曹順一臉得意。
奇襲威寧海,他得的功勞不多,眼下要是經曆兩場獲勝,他再回到大明,那風光程度……可就不是一般的了。
超過當初在西北威名赫赫的大太監汪直,似乎也不在話下。
好像他一躍就可以調回京師,入值司禮監,或者直接當個禦馬監太監,從此之後走上太監巔峰。
“列陣,備戰!”
王守仁隨即下令,各方將士現在也沒了二心,都專心致誌完成王守仁所交代的任務。
大明的防禦陣地又完全恢複到最初的狀態。
……
……
蒙郭勒津部在山腳下的騎兵,眼前似乎還有七八千的模樣,但他們不再敢衝鋒上來,距離在六七裡外,也沒有安營紮寨。
連王守仁都搞不清楚他們在乾什麼。
曹順與孫上器、劉貴等人到王守仁身後,曹順先是報以歉意道:“王少將軍,先前多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沒什麼,同為朝廷效命,不分彼此。”王守仁嘴上這麼說,但其實心裡早就把曹順當成可以殺了祭旗的混賬。
要收拾曹順,似乎也要先等回到大明之後。
曹順問道:“咱家就沒想明白,他們有近萬數的兵馬,為何要分兩批殺上來?現在更是在遠處連動都不動了?”
王守仁冷笑道:“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將我們圍困,就是不想讓我們做出魚死網破之舉,我們手上有他們一萬多的族人,若不給我們任何的生機,那他們的族人和牲口也將無法保全。但他們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嗬嗬。”曹順苦笑道,“咱家看,是他們低估了大明將士,還有少將軍您的實力。”
聽到這話,連旁邊的孫上器都在笑。
無論結果如何,似乎孫上器也被這種勝利的氛圍所感染,那是一種一掃自卑的自信,是充斥在大明軍中上下的華夏自尊。
曹順問道:“那要不,我們殺下去?”
“不用。”王守仁道,“靜待援軍便可!”
……
……
雙方一直耗著,都不出戰,也不互派使者談判,就這麼乾等著。
一直到臨近中午時。
王守仁已讓軍中上下開始埋灶生火,他就是要給蒙郭勒津部騎兵一種,我們就是氣定神閒,大戰在即我們還能先吃飯,你們就隻能乾餓著的姿態。
此時馬儀過來驚喜道:“少將軍,韃子撤了!”
“嗯?”
即便王守仁之前表現得再氣定神閒,此時聽到此話,手也不由稍微顫抖了一下。
等他走出指揮所,拿起望遠鏡看向敵陣時,果然發現蒙郭勒津部騎兵已經在回撤。
“看樣子不是在裝樣子,走得很狼狽。”馬儀到底是宣府有經驗的邊鎮總兵,對此很有經驗。
“呼!”
王守仁長舒一口氣道,“幸好,若是再遲來幾個時辰,哪怕是三四個時辰,或許今日血戰將無可避免。”
王守仁的意思很明顯了。
連馬儀這樣的人都聽懂。
如果蒙郭勒津部騎兵不是因為大明的援軍來了而撤走,而是要留下繼續跟遠征軍苦戰的話,那接下來就是硬碰硬的較量,大明畢竟這邊隻有兩千多騎兵,而對方則有七八千騎兵,雙方開戰之後為了保證後方安穩,隻能把俘虜的蒙郭勒津部牧民給全數殺死,牲口也不留。
到那時,雙方的苦戰必定,很可能會以大明遠征軍一方的完敗而結束。
三倍的差距,還是在草原地頭上,大明這邊隻剩下幾十發炮彈能作為最後的憑靠,但已阻擋不了對方將他們全軍覆沒的步伐。
但顯然蒙郭勒津部騎兵也意識到,再攻下去,雙方隻能魚死網破,而此時大明援軍也到來,他們也隻能選擇撤走。
……
……
“怎樣?繼續南下嗎?”
過了中午,望遠鏡已經看不到蒙郭勒津部騎兵的身影。
王守仁沒有下令追擊,也沒有做出任何移帳或者行軍的指令。
“等!”
王守仁道,“無論對方意圖如何,這裡都很安穩,天黑之前必定能等到大明的兵馬。”
如王守仁所說。
其實也沒等到天黑,隻是到日頭西斜的時候,張周親率的七千兵馬,已出現在了土山之旁的四五裡之處。
當山坡上的遠征軍將士看到大明的軍隊到來,那種死裡逃生的激動也不是偽裝出來的……幾個時辰之前還在為自己的小命發愁,現在不但不用擔心,還等著回去領功受賞。
那是天堂和地獄之間的差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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