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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儀、王守仁和曹順親率三千兵馬,連夜出征。
張周親自送行,而隨後張周也會帶七千兵馬出塞。
沒有什麼誓師大會,將士們踏上遠行的路,張周則騎在馬上,周圍燈火通明,以體現出他這個能上通天意之人是站在大明將士這邊的。
宣府很多將士願意跟著出征,也全看在張周的麵子上……沒辦法,能呼風喚雨的本事太唬人了,這可不是那種瞎咋呼的神棍,是朝野上下人儘皆知的“仙師”,再加上連王越和朱鳳等人都把張周當半仙一樣供著,將士們出征時多了幾分彆樣的野心。
那感覺就好似……
被忽悠瘸了。
“今晚幾時出征?”城門口,張鶴齡姍姍來遲,他一來就問張周有關中軍出兵的情況。
朱暉打量他,問道:“國舅為何這般晚才過來?”
張鶴齡笑道:“城裡的粉頭還不錯……”
朱暉汗顏,隨即二人一齊將目光落到張周身上。
“七千兵馬的糧草、輜重還在準備中,前半夜是不可能了,那就讓將士們休整一夜,明早再走。”張周道。
朱暉好奇問道:“三軍出征,連糧草輜重都未提前準備完善?”
這問題就有點太過於直接。
大概在質問張周,你不是牛逼轟轟到可以上通天意,下問鬼神嗎?居然準備個糧草還能倉促之間準備不足?他們不行,你倒是上啊,你用點神乎其神的技能,一陣陰風吹過,那運糧的馬車不就該全都裝滿了?
“倉促出征,乾嘛搞什麼正式?”張周的話,讓朱暉是意想不到的。
那感覺就好像。
我們把你當半仙一樣供著,你居然把自己當成凡人,還是那種不著調的凡人?
張周道:“準備太充分,若被韃靼哨探得知,還以為我們真要有什麼大動向,說好了隻是出去演炮的,開炮炸兔子還用搞多大的陣仗?殺雞焉用牛刀?”
“哈哈哈……”
張鶴齡聽著這話則覺得非常順耳。
太對他胃口了。
朱暉將之前一直心頭懸著的疑問問出口:“張先生,一直想問您一句,這奇襲威寧海的戰術如此得當,您準備也那麼充分,為何您不親自上呢?當初王威寧就算是兵部尚書,也還是親自上陣,跟將士們同甘共苦的。”
張鶴齡笑道:“老朱啊,你這話就不討喜了,咋就叫不同甘共苦?我覺得張先生就挺好的,你看看……多實在一個人?”
張周瞄著張鶴齡,這話怎麼聽都不像是好話。
此時周邊騎在馬上的武將也在往張周這邊看,他們大概也在奇怪,這三位軍中頂梁柱的人物,在這談論什麼呢?
張周道:“本官到宣府來,你以為是來衝鋒陷陣的嗎?我有更重要的差事,我要奠定西北軍政的基石,如果我不在宣府,宣大地方上遭遇到韃靼突襲,豈不是辜負了陛下委命我來節製宣大軍務的苦心?格局打開!”
朱暉苦笑了一下。
怎麼聽都好像是……張周怕死。
所以張周隻動嘴,真正衝鋒陷陣的事交給彆人了。
……
……
送走了遠征的將士。
張周回到城內,隻有唐寅隨他一起回到了巡撫衙門。
先前的話,都清楚落到唐寅耳中。
唐寅問道:“張製台,您應該是有更為精妙的安排,或者是您應該出現在更重要的地理位置上,以求跟胡虜的主力正麵作戰?”
“啥?”
張周瞄著唐寅。
他今天覺得,周圍的人對他的態度好像都有點怪,以唐寅為甚。
唐寅歎道:“以在下連日來的觀察,師兄的能耐應該並非隻在這一次奇襲威寧海,眼下威寧海最多隻有胡虜的老弱婦孺,想建功立業,當正麵迎敵才是。”
“伯虎啊,聽你說這話……覺得你有點魔障。”
張周歎道,“咱正常點,沒那麼複雜,我不上前線是因為我的小命很金貴,還有就是我是乾大事的人,你見過決策的人要親自上陣的嗎?能讓彆人完成的事,我是沒必要親自上陣的。你說要決戰……我們就帶七千兵馬出塞,火炮不過六七十門,行進速度不過每天七八十裡,跟誰決戰去?”
唐寅一怔。
我靠,我想把你拔高一下,你居然認慫了?
張周大概也看出來,唐寅先前在與王守仁一同聽張周講解威寧海戰役時,因為他自己表現出了無能的一麵,現在也學會動腦子了。
隻是他動腦子的方式……不是靠對局勢的分析,而完全是靠……臆測。
說白了就是把張周的境界拔高一下,再通過一些個人的想象,覺得張周會怎樣,而完全沒有去分析整個局勢會怎樣。
王守仁則跟唐寅的性格相反,哪怕王守仁對於奇襲威寧海的事是一百二十個願意,但他在乍聽到時,卻還是表現出反對,直到張周用理由來說服他,並通過跟他探討,此戰為什麼可行,以及全盤的安排。
這就體現出唐寅對於軍政事務不了解。
張周大概也覺得,對王守仁那屬於正常栽培,但對於唐寅……則更好像是揠苗助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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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張周親率的七千中軍也隨之出宣府,準備往西北邊關出塞。
因為出征的事並沒有遮掩,城中軍民都出來相送,也是因為之前張周祈雨時表現出了神跡,且沒有端著官員的架子跟百姓走在一起,甚至慰問孤老,為他贏得了人心。
馬中錫作為現任的宣府巡撫,本也該出來相送,卻因為心中不忿,再加上已經遞交了辭呈,當天便隻是讓人出來通知一聲說他染恙在身,沒出來送。
“老馬還是小氣啊。”張周當著朱暉等人的麵評價道,“都是為朝廷效命,何必計較一時的長短呢?再說寸有所短、尺有所長嘛。”
朱暉好奇道:“不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他好似還在嘲笑張周,你一個大明的狀元,這種諺語還能說錯的?
張鶴齡則道:“張先生其實在說,老馬再蹦躂他也是寸,休想跟尺相比。做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
“這……”朱暉一臉惱火瞪了張鶴齡一眼。
好似在說,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抖機靈了?你一個不學無術的外戚,這幾個字你能認全了嗎?
“走了走了!沿途行慢一些,跟百姓多打打招呼,我們出征可是為父老鄉親去的,要體現出軍民一心,誰要是端著繃著,趁早回家種地去!”
張周完全把這當成是作秀。
反正他的中軍又不是作戰的主力,既是做樣子給大明的百姓看,讓百姓知道他愛民如子,同時也是給韃靼人看的。
他越是張揚高調,韃靼人的目光越凝聚在他這邊,帶兵奇襲的馬儀和王守仁被發現的機會越小。
……
……
偏頭關。
一份從宣府的調兵公函傳過來,當天朱鳳本還帶兵在偏關以北十幾裡的區域巡查,也是臨時得到王瓊的征召,匆忙回城。
“王中丞。”
朱鳳見到王瓊後,總兵府內除了王瓊隻有劉瑾。
朱鳳還很高興,拿出年輕人顯擺的一麵道,“城北二三十裡都埋設了威武天火藥,炸點都做了特殊的標注,如果韃靼人敢來,無論是派兵夜襲,再或是埋伏突擊,都能讓其有來無回。”
王瓊對朱鳳其實很欣賞。
但他覺得……朱鳳卻不像有能力替代王越。
王瓊歎口氣,不由想到了人在宣府的張周,張周才是真正有實力決定西北軍事格局的人。
朱鳳?
最多算是跟在張周身後跑腿打雜的吧。
“知節,不必布防了,張製台剛下調令,讓我等這兩日內便出兵,調令是在他抵達宣府之前便已下達,估摸著……他應該是要從宣府出兵了。”
王瓊從張周給調函的時間,就大概判斷出,張周是不可能在宣府準備很長時間的。
既然張周讓大同和偏頭關兩處都協同出兵,格局就不可能是放炮打兔子那麼簡單,必然是要為某種戰略打掩護的。
但具體是什麼,張周沒跟王瓊說明,王瓊也不好去猜測。
旁邊的劉瑾驚喜著問道:“是要出兵與韃子決戰了嗎?”
朱鳳道:“雖然偏關周邊百裡範圍內沒有韃靼人活動的蹤跡,但在百裡之外,就有他們的部族,若我們貿然出擊深入草原,天時地利人和都不站在我們這邊,張兄為何要讓我們在這會出兵?”
跟張周的想法一樣,朱鳳對於主動出擊這件事,本身是有排斥的。
也不能說朱鳳想當縮頭烏龜,或者說他沒擔當,在偏關和寧遠兩戰中,朱鳳也都做到了身先士卒。
但問題是……朱鳳並不是那種有野心之人,心中所抱著的是守成的想法,並沒有極大的開拓進取精神。
王瓊道:“張製台之意,是大同、偏關各點兵將一萬,出塞之後緩慢推進,以火炮為基礎,騎兵穿插,步兵結陣前行,若遇韃靼來襲則正麵迎敵,若不然則兩鎮兵馬各有所限。我偏關進兵到一百七十裡外的兔毛川南岸止,大同所部進兵貓兒莊。”
朱鳳從戰略地圖上找到了這兩個標注點。
他不解道:“張兄他要從宣府帶兵到貓兒莊嗎?三路兵馬若不會合,能起到什麼用?”
劉瑾道:“兩位,敢問現在能查到的韃靼主力在何處?”
現在劉瑾迫切想要一戰。
放棄在太子身邊當侍從的機會,來西北,當然是要建功立業,如果連最基本的軍功都拿不到,隻拿到一些雞毛蒜皮的,回去後跟朱厚照吹牛逼都不能挺直腰杆。
王瓊搖頭道:“或是陛下有讓各鎮出兵,揚我國威之意,此番出兵目的尚不明確。先前已跟城中倉儲等官吏問詢過,此戰耗費恐不在少數。”
其實王瓊也沒完全明白張周的用意。
在不知道奇襲威寧海的戰術之前,張周隻讓宣大三鎮各自往北出兵,意圖非常隱晦。
韃靼人是不可能在這時候主動接戰的,出塞百多裡的樣子,還如此大張旗鼓,韃靼各部族怎可能會不知道?
卻會因為這次的出兵,而耽誤了屯田和修造關隘等事,也會令軍中將士疲於應付,對於三鎮府庫的壓力也很大,因為但凡要出兵就需要用到錢糧,恰恰大明在弘治年間掣肘西北軍政的重大問題……就是糧開中法的改變,西北各鎮的錢糧儲備日漸枯竭。
王瓊大概的意思是說。
張某人啊,你出兵的意圖很好,但下次彆這麼乾了。
你這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你這個宣大總製,畢竟不親自涉及到治理軍餉的事情,大概不知道出兵一趟要耗費多少錢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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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兵有意義也行,如此漫無目的的出兵,如果隻是為了彰顯國威,大可在宣府一路出兵便可,為何還要拉上大同和偏關?
朱鳳道:“幾時調動人馬?”
雖然朱鳳也看不懂張周所為,但他有一點好的,那就是聽令而為。
在這點上,張周可能是有點誤會他,覺得他不可能會帶兵奇襲威寧海。
更多的……是張周不想為難朱鳳。
明知道這小子不想去,強迫讓他去,他能在這一戰中發揮出最佳的水平?
反而是馬儀和王守仁,二人可都有足夠的野心和魄力,比朱鳳這種溫室小花強太多。
王瓊道:“得調令後便要出兵,整頓之後明日一早三軍開拔。士兵各自帶三日口糧,府庫調十五日口糧,馬匹儘可能用老馬拖火炮,主要騎兵隨於後軍之中。”
王瓊知道這是大戰略,但他也不想讓偏頭關遇險。
最好的辦法就是……一邊執行張周的軍令,一邊隨時準備回撤,完成任務就走。
反正張周的調令也沒說沿途要打什麼硬仗,而且王瓊也覺得,就算偏頭關的兵馬出塞往北一百七十裡,韃靼十有八九也不會接戰的。
劉瑾則麵帶興奮之色道:“三路兵馬齊發草原,這是要厎定草原啊。”
“不是三路,是四路,還有延綏一路。”王瓊道。
“那更是了。”劉瑾更加激動。
好像大明一百多年來未曾平定草原的壯舉,要在今日實現,而他還是親身參與者。
“嗬嗬。”
對於劉瑾的說法,王瓊也隻能是報以苦笑。
劉瑾問道:“怎麼?不是嗎?”
王瓊道:“四路出塞,看似大陣仗,但四路人馬合起來也不過三四萬兵員之數,光是火篩等部,兵員數量便不在此之下。若是分兵四路,又如何集中優勢兵力?”
“這?”
劉瑾隻能看著朱鳳。
王瓊唱反調,你朱鳳跟張周時間長,最了解他用兵的方略,應該不會這麼喪吧?
朱鳳道:“出塞備戰,哪怕不是與韃靼人正麵決戰,隻為平息邊關各鎮周邊的局勢,也是好的。我想,張兄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嗬嗬。”
王瓊這次的笑,則帶了幾分善意。
同樣是對張周迷之自信,至少在王瓊聽來,朱鳳是個樂天派,不像劉瑾那樣說話辦事都帶著濃濃的功利之心。
……
……
奇襲威寧海的兵馬,是六月初一夜出兵。
預定三天四夜的趕路時間,對於大明將士來說是非常趕的,基本上一天隻能休息兩個時辰左右,第一天更是要日夜兼程。
張周預想中的威寧海之戰,很可能在六月初五或者六月初六展開,初六是因為有可能涉及到火篩本部聞訊後西撤,需要追擊。
本身本部中多為老弱婦孺,牛羊成群難以快速趕路,隻要追擊得當,基本也無須多花一天以上,而且往西出了威寧海,就可能會被蒙古右翼各部的人馬回擊甚至是合圍,所以戰事最多隻能往後推遲兩天。
否則奇襲的戰略意義將無法達到。
大同鎮跟宣府一樣,都是六月初二出兵,但大同鎮的兵馬在六月初三一早才出關塞。
偏關出兵則更早一些,是在六月初一下午便集結完畢,六月初二兵馬已出關隘。
延綏出兵則要晚很多,到六月初三仍舊按兵不動,顯然秦紘作為三邊總製,對於張周的軍令不可能那麼嚴格去執行。
邊關出兵的消息,在六月初三早朝時,就已傳遍了朝野。
奉天殿朝會時,便已有禦史言官對張周出兵行為進行了參劾。
“秉寬出兵,是朕同意的。”朱祐樘眼看形勢有些不可控,也是直接給在場的人吃了“定心丸”。
參劾張周?
他隻是執行朕的意思,你們要參劾,就參劾朕吧!
皇帝要以各路人馬出塞,聽上去就合理多了,皇帝有權力下令邊塞主動出擊,若是這權力都沒有……皇帝也彆當了。
“朕提前已跟閣部和兵部主要職官商議過,認為此舉可行!”朱祐樘繼續把劉健和馬文升等人拉下水,“各路人馬出擊,點到即止,是為向狄夷展現我大明對於平定草原的決心。草原也乃是大明疆土!”
吏部尚書屠滽走出來質問道:“可陛下,如以西北各鎮兵馬出塞,遇戰事不順,此責任該由誰來承擔?”
朱祐樘道:“朕的意思,由朕來自行承擔便可。難道各路出兵,連最基本的審時度勢都看不出?遇到狄夷主力來犯,若避戰,則主將全責!”
這意思是。
雖然朕是讓你們出去嚇唬人的,但真要有韃靼人殺過來,誰敢撤,那就是與朕製定的大方針相違背,誰敢退兵誰就負全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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