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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此子心機很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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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輔覺得自己老臉都丟到姥姥家。

這兒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喝醉了說夢話?勸你爹我看開點?

丟不丟人還用你個小輩來教?

“知節,你二房是怎麼回事?一回來就聽伱祖母說,你居然跟你妻和離?”

朱輔到底是當爹的,在兒子麵前還是要點尊嚴的。

有關給兒子當學生的話題,能不說就不說。

朱鳳失望道:“我對彤兒很好,奈何她覺得在朱家受了太多苦,遭受了很多白眼,然後她就說要和離,我尊重她的決定。”

“你,就算和離,你也該休了她!”

朱輔似乎對兒子和寧彤離婚這件事沒意見,隻是到底是休妻,還是和離,他還是比較介意的。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彆人不會說她德行有虧。”

“嗯?”朱鳳一怔。

父親到底是一家之主,擔當還是有的啊,這是為女方的名譽著想,要不怎麼說父親才能當起這個家呢?

“那你妻……寧家女如今在何處?”朱輔問道。

“她搬出去之後,沒法回寧家,我就給她找了個地方住。”朱鳳道。

“你!”朱輔又拿出恨其不爭的神色,瞪著兒子道,“你跟寧家女都不是一家人,給她找地方住算怎麼回事?你就不該再管。”

朱鳳顯然很有情義,他搖頭:“怎麼說也跟彤兒夫妻一場,難道看她流落街頭而不管嗎?”

“嘶……你是缺心眼嗎?她自己走投無路,難道不會自己尋人去投奔嗎?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那位張先生就沒過問這件事?”朱輔循循善誘,眼神更加熱切起來。

似乎這才是他所關心的問題。

朱鳳跟個傻大個一樣,立在那搖頭:“張兄說這是我的家事,不想多問。還說就算我們不是夫妻了,也會把我們當朋友。”

“你!”

朱輔氣得牙癢癢,舉起手也不知是想打人,還是想拍桌子,最後還是放下來,“吾兒啊,你祖母的意思,你是沒聽明白是嗎?”

朱鳳道:“明白啊,祖母雖沒明說,但我理解的是,祖母是覺得彤兒跟張兄之間有什麼,想讓彤兒離開朱家之後,直接進張家門,不然為何祖母說彤兒以後不得嫁人,除了跟張兄呢?”

“……”

朱輔這才知道,兒子不是傻子。

有種兒子把他這個爹當傻子的意思。

“那你還執迷不悟?讓為父怎麼說你?剛覺得你有點覺悟了,你現在又這麼不是東西嗎?你什麼奶奶蹬的樣子,你不知道嗎?不能跟人家做真正夫妻,就彆耽誤人家終身大事,反正也是嫁過人的女人,去到張府當個妾侍,還辱沒了她不成?”

朱鳳聽了這番話,輪到他這個當兒子的無語了。

父親這說得是人話嗎?

大明的成國公,居然讓兒子跟兒媳婦和離之後,再把兒媳婦送給當朝的權貴當小妾?

不丟人嗎?

顯然朱鳳不知道,他這位老父親,在巴結權貴方麵是多麼沒有底線。

“怎麼?”朱輔怒視著兒子,“你覺得為父做錯了嗎?”

“沒……沒有……”朱鳳心裡這麼想,也不敢直說。

朱輔道:“想想人家威寧侯,當初乃大明部堂尚書,權傾朝野,見到當初得勢的汪直,還不是當祖宗一樣供養?就算以後落罪了,現在卻還是對張先生巴結恭維,孫女說送過去就送過去,人家有想過個人榮辱嗎?”

朱鳳苦笑道:“父親,咱家好像……不一樣吧?”

“哼!有何不一樣?你要記得,這朝中的文臣,始終要壓我們一頭,讓我們去攀附文臣,那是不可能的,屬於自己把臉湊上去給人撇巴掌!但若是陛下跟前的近臣,如同張先生這樣有本事的,那就不一樣了。”朱輔還在教育兒子。

不過在朱鳳聽來,全都是一堆歪理。

朱輔冷冷道:“難道你不是靠攀附張先生而升侯爵的?”

“嗯,是。”朱鳳倒也不否認,“不過父親,兒也是不阻礙彤兒去追求幸福的,可是跟彤兒說了,彤兒把我罵了一頓,說我賣妻求榮!”

“兒又跟張兄說了,他也不要啊,不是兒不想幫他們,是不是其中有什麼誤會?祖母隻是聽了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就一口咬定他們之間有什麼……以兒的了解,他們壓根就沒多少來往,不過是送了一本書而已。”

朱鳳也不傻子。

自己出征在外,難道家裡的夫人都看不住?

如果寧彤真的跟張周之間有什麼,他早就知道了,而且現在他也真的去嘗試過了,沒有似乎是真的沒有。

至少他看不出任何有的跡象。

朱輔道:“那你也不能再理會寧家的事。”

朱鳳問道:“那兒是可以跟寧家人說,讓彤兒可以自行婚配?”

“不行!”朱輔回答很乾脆,“不是為父給她找麻煩,是你祖母的意思,長輩的囑咐可要銘記在心裡!難道你都不懂孝義嗎?”

朱鳳聽了心裡直打鼓。

這是個什麼爹啊,自己窩囊,還要把事往老太太身上推?丟人啊。

出去彆說是我爹。

朱輔眼見自己麵子也掛不住了,冷冷道:“回頭再跟京師的名門貴胄給你說一門親事,以後那小門小戶的就不作思量!你現在也是安邊侯,正是少年得誌時,才貌人品皆都上乘,更得陛下欣賞,你要繼娶的消息傳出去,登門求親的必定絡繹不絕!”

朱鳳一臉為難:“父親,還要禍害人家嗎?”

“混賬!朱家有後,比什麼都重要!就算你再瞧不上女人,也把朱家的香火給繼下去不可!難道讓安邊侯在你這一代便終結嗎?”

朱輔拿出怒不可遏的模樣,氣勢仍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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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未虛言,在大明,侯爵和伯爵不是說你沒兒子,就能直接通過過繼或者是傳到旁支的方式來解決,很多爵位也因無嗣的問題而沒有傳承下來。

這是在提醒朱鳳。

婚姻生活你可以不要,但子嗣必須有!

……

……

“什麼意思?你還想讓我給你生個兒子不成?”

當朱鳳去拜訪寧彤,名義是去看看寧彤過得好不好,其實就是過去找個朋友訴苦。

結果差點被寧彤一口啐在臉上。

臭不要臉的男人,今天本姑奶奶算是見識到了。

朱鳳急忙辯解道:“沒有沒有,彤兒你誤會了,我沒有這意思。”

“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喚我閨名?今天讓你進來都是看在你相扶一場的份上,可彆不識趣!”寧彤氣勢很足。

好像朱鳳才是吃白食的小白臉,她才是大金主。

朱鳳道:“父親隻是告訴我,無論如何,還是要繼娶的,你的位置要有人替代,但要有個子嗣……太難了。”

“哼!”

寧彤翻個白眼,“讓你大哥過繼個兒子給你,不就行了?”

朱鳳哭喪著臉道:“我大哥也沒兒子啊。”

“這怪誰?怪我不能生嗎?還是說你們準備以這個出去宣揚我犯了七出之條?”寧彤很不客氣。

“沒,沒……”

朱鳳本來是想來找安慰的,結果……

他真的很安慰。

好像被寧彤罵一頓,他心裡就舒坦多了,越是被罵還越喜歡來,這也是他之前為何特彆在意寧彤的原因。

因為寧彤身上找不到夫妻的感覺,卻能找到一種……讓他心安的感覺。

寧彤那得理不饒人的氣勢,既是被他助漲出來的,又是他所中意的。

然後……

寧彤就成深閨怨婦了。

“要兒子,跟張秉寬要去,他過繼個兒子給你也一樣!”寧彤挖苦一般道。

“嗬嗬,彤兒……寧小姐,彆拿我逗樂了,我倒是不介意,就怕張兄他不可能接受,再說王公貴胄家怎可能會接受這種異姓的過繼?你當是民間養義子呢?”

朱鳳倒也清楚,要兒子這件事太遠了。

他現在連個媳婦都還沒有呢,現在再給他個夫人,他也照樣會跟對寧彤一樣,甚至他隻覺得寧彤適合當他的妻子。

至少罵他的時候一點不留情。

換了彆人,他還適應不了那種相處方式呢。

……

……

程敏政府。

程敏政在家裡苦心研究張周給他的兩本小冊子,翻閱了大量的書籍。

這天王鏊來府上拜望時,跟著程家老仆到程敏政的書房,看到滿書房堆得很雜亂,卻好像又隱約有條理的書籍,王鏊也不由皺眉。

“克勤……”王鏊叫了一聲。

程敏政居然都沒聽到,就好像個書癡一樣,繼續翻閱書籍,一邊翻閱一邊嘴裡還在嘟噥:“怎會這樣呢?怎會這樣呢?”

老仆道:“王學士,您見諒,我家老爺不讓給他動這些書,要不您看找個地方,先坐坐?”

王鏊大概明白,就算程敏政的書房亂,至少地上的書籍也是程敏政分門彆類,按照一定的規則擺放的,這方便程敏政隨時查閱。

等老仆退下時,王鏊還特彆說明不用上茶了。

他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濟之,招呼不周,見諒!”

程敏政沒抬頭,便說一句。

這讓王鏊知道,其實程敏政早就留意他到來,隻是先前程敏政忙著查閱書籍,沒時間搭理他。

王鏊道:“克勤兄可是需要我相助?”

“不用,就這幾本書,我還行。”程敏政一副要事事親力親為的樣子。

王鏊皺眉。

就這還隻有幾本書?

程敏政翻看了一會,最終好像是很氣餒一般,站起身走到王鏊麵前,也坐下來,垂頭喪氣道:“可惜啊,現在不在翰苑中,宗籍我無權翻閱,那麼多為修《會典》而準備的參閱書籍也看不到……”

王鏊苦笑道:“克勤兄何以如此?”

程敏政隨即將張周給他的那兩本小冊子,遞給王鏊。

王鏊拿過來看過,他畢竟也修撰過《大明會典》,大概知道這兩本小冊子的價值。

程敏政道:“我覺得,這位張侍講在總結《會典》涉及到宗人府事上的詳儘,已超出了先前各典籍所總結的內容。至於其餘的,他所整理下來的,都是難點,之前有幾個問題我也曾考究過,未得結果,本來介夫對此了解頗多,要是他也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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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敏政不由想到了楊廷和。

楊廷和在翰林院中,主要就負責修《大明會典》,之前在修書之事上,就是程敏政的左右手。

在程敏政走之後,多數事都是由楊廷和牽頭,正因為楊廷和在修書方麵的功績,讓劉健等人認為他有成為翰林學士的潛質,既然皇帝要再提拔個翰林學士上來,為何不讓楊廷和以翰林學士的身份負責修撰《大明會典》呢?

但隨後就遇到了文臣跟皇帝推舉翰林學士人選不同的問題。

負責教學的王鏊上位。

楊廷和則回鄉省親去了。

王鏊問道:“秉寬所修的全書,你可有看過?”

“沒有。”程敏政道,“不過光是看他所整理的這些,就知道他基本已完事了,因為有些就算我不用去考究,也知他說得沒錯,有關引經據典的方麵,他列得其實已經很詳儘,但有些書到底去哪裡找……這才是問題。秉寬他居然都能看過……他腹中到底是有多大的才華?”

“嗬嗬。”王鏊繼續苦笑。

程敏政小眼神瞄著王鏊,一臉讚歎道:“濟之啊,之前我覺得你選一個有方士傾向的解元出來,是走眼了!但現在我卻覺得,最慧眼識珠的人,是你王濟之才對。難怪陛下對你如此賞識啊。”

本來王鏊來,還有點尷尬。

這屬於現任翰林尚書登門見前任翰林尚書,就算程敏政鬻題案跟他王鏊沒什麼關係,王鏊還是覺得難跟程敏政溝通。

但誰知程敏政一點介意都沒有,反而來誇他眼光卓絕。

程敏政歎道:“張侍講說,隻要我能改動上麵的文字,便可以厚資相贈,若要隨便改動幾字,倒也未嘗不可,但對於行文並無甚助益。無能為力啊。”

“克勤,你的才華,於館閣之內無人能比,何以要如此抬舉一個年輕士子?”

王鏊不想看到程敏政如此妄自菲薄。

程敏政笑道:“不服老不行啊,你來的意思,我明白。要讓我給秉寬所修撰的《會典》給個評價,那就是……集大成,至於是何人在背後幫他,或者是否有人幫他,我也就不去探究了!以後朝堂沒我什麼事。”

王鏊隻當這是程敏政托詞要徹底跟朝堂劃清關係的借口。

“濟之,若你去見劉閣老和賓之他們,記得跟他們說,不要對張侍講有太多的芥蒂,他是大明將來的希望。”程敏政對張周似乎寄予厚望。

王鏊搖搖頭道:“我主要不是來問你這個的,之前你在翰苑中,有幾件事沒有處置完,需要跟你對接一番……”

王鏊很識相。

就算明明是來想從程敏政這調查張周《大明會典》的修撰情況,他也不明說。

身在高位,王鏊做事就比程敏政有城府,性格也沒程敏政那麼張揚。

……

……

寧彤派人送了書函給張周,送書函的人正是朱鳳。

約張周在出城演炮的某日,進城後到城內一處茶寮內相見,還說明不要帶朱鳳去。

“知節,這算什麼意思?”張周問道。

張周想說,你這是想當“前輩”,還給你前妻和“後輩”鋪路?

朱鳳搖頭:“寧小姐說她有件涉及到生意上的事,跟你談談,她以後想自立,但具體怎樣她不肯說。對了張兄,家父讓我娶妻生子,這件事你看……”

張周拍拍朱鳳的肩膀:“知節,多加努力!”

多餘的話也不用說。

讓朱鳳自己慢慢體會去。

……

……

翰林院內,謝遷到訪,特地把目前負責修書的梁儲和王鏊都叫過去,問詢一下意見。

梁儲大概跟謝遷一說,謝遷發現跟內閣之前所了解的,並沒什麼大的差彆,也就先讓梁儲繼續回去辦事。

“怎樣?”

謝遷打量王鏊。

王鏊道:“克勤隻見過秉寬給他所列的兩個冊子,都是《會典》修撰中碰到的難題,克勤翻查典籍多日……苦思無結果。”

謝遷笑道:“那些難題豈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心裡在想,還以為張秉寬多牛逼,原來遇到難題還是要求助於程敏政這個前“副總編撰”啊。

王鏊搖頭道:“於喬你或有誤會,我是說,秉寬其實已將這些難題都做了注解,隻是克勤那邊翻閱典籍,發現無能刪改之處,有些……連他自己都無法去求證,還自艾說未有機會再進翰苑,翻查先前所籌備修書的典籍。”

“啊?”

謝遷這下手臂都麻了。

“那全書呢?克勤沒看過全書?”謝遷追問。

王鏊繼續搖頭:“的確沒見過,但以克勤的分析,既然秉寬能找出修《會典》中的難點,並一一注解修撰,其餘部分更不應該出現大的疏漏。但具體如何,可能還要等底本送到翰林院之後,再派大量的人前去考證。”

謝遷擺擺手道:“若底本都送來了,成書或就是陛下一句話的事,考證出來有問題,修書的功勞也會近乎全歸在張秉寬一人之身。”

王鏊道:“那謝閣老……”

謝遷一臉悲歎之色道:“我算是看明白,張秉寬明明可以不動聲色,一人就把書修成。卻提前將這部書的事泄露出來,並不是虛張聲勢,其實是想讓我們服軟。”

“他是想讓我們去找他,商議聯名聯合修書……把功勞攤薄一下……既顯得他有本事,又讓我們不得不在修書等大事上依從於他。”

“此子心機很深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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