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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周暗忖。
隨便給點東西就讓謝恩?我缺你這倆錢啊?
但臉上還要裝出很高興的樣子,笑道:“這怎麼好意思呢?既然這是皇後所賞,在下理解此乃皇後抬愛,便卻而不恭了。”
“誰讓你推卻了?彆人想要還沒有呢。喝酒。”
張鶴齡說著,讓右手邊一名陪酒的女子到張周這邊跪坐下來,纖纖玉手斟酒過來,張周還不敢隨便喝。
這要是酒裡給弄點名堂,自己怕是要栽在這裡。
不過好像張鶴齡也不在意張周喝不喝酒的,反正他請張周來,就是完成他姐姐交托的差事,沒打算跟張周
“張周,聽說你還挺貪的,伱給陛下做事,陛下不給你賞賜你還會主動去討要,給少了還抱怨,是這麼回事吧?”
張鶴齡見張周把木匣端過去,一副要當場數錢的模樣,不由用不屑的口吻道。
張周笑道:“窮怕了。”
此話一出,連旁邊斟酒的姑娘都不由側目看他一眼。
在教坊司這種地方,像張周這麼率性的人,還真是少見。
在這裡,誰不端著、繃著、裝著?
這位又是什麼人?居然是皇後娘娘給賞賜?這是多大的榮幸?
張鶴齡對張周這種窮瘋了貪財的性格,似乎很是欣賞,大概也覺得這種人容易拿捏,就好像勝券在握了。
“你們都退下,本侯有事跟他說!”張鶴齡說了一句。
陪酒女起身,連同張鶴齡所帶的扈從,還有正在表演的鶯鶯燕燕、樂師等,都出門去。
而這邊孫上器和王明珊還站在屋子裡。
張鶴齡冷冷道:“沒說你們是嗎?”
但孫上器可不敢隨便把張周丟在裡麵,他是受命於皇帝和東廠的。
張周笑著擺擺手之後,他們也才退著到門口。
……
……
“張秉寬,明人不說暗話,本侯的弟弟,是你坑的吧?”沒人在場,張鶴齡也開始把話挑明了。
張周道:“壽寧侯,話可不能亂說,我幾時坑過建昌伯?”
張鶴齡冷笑道:“不是你說建昌衛、建昌縣或者是建昌府可能發生地動,會牽連到本侯弟弟身上,陛下才將本侯弟弟給下獄的?”
“錯了錯了,順序錯了。是陛下覺得建昌伯做事太隨性,地方賊子總打著他的旗號作惡,陛下怕朝中大臣誤會,才將人暫時請到北鎮撫司,這是一種保護。等風頭過去,就會把人放了的。”
張周當然不能承認這是自己的陰謀。
再說了,他隻是據實說話,哪來的陰謀?
張鶴齡道:“那地動,有還是沒有?”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吧,陛下言及,等到本月二十二,地動的消息還沒傳來,建昌伯就可以安然回府,建昌衛指揮僉事彭泉不會有果子吃。”
張周言語之間,就好像跟張鶴齡是一條心的。
張鶴齡掐著指頭算了算,登時不悅道:“二十二,豈不是說我弟弟還要在詔獄裡受四天的苦?”
“錯了。”張周又打斷張鶴齡的話。
張鶴齡瞪著張周:“不是四天,是五天?”
張周回敬一個淩厲的眼神。
你不會算賬啊?連基本的加減法還用問我?這麼沒自信嗎?
張周搖頭:“壽寧侯,在下的意思是說呢,如果地動消息沒來,建昌伯還要在詔獄裡停四天,但若是發生了,怕不是四天那麼簡單!”
“彆急,聽我說,陛下這麼做也不是為了要教訓建昌伯,純粹是為了給朝中大臣一個交代,免得被人亂把什麼天降橫禍的屎盆子往建昌伯身上扣。”
“砰!”
張鶴齡一拍桌子道:“姓張的,還說不是你坑本侯的弟弟?”
張周輕笑一聲,也不怵,回贈道:“咱正經說事,我也想出麵解決問題,總歸那地動,不是我說有,他就能憑空降下來的吧?如果我有那呼風喚雨,甚至是揮手間地動山搖的能力,我還用坐在這?”
他正說著,發現張鶴齡本該暴怒的臉上,帶著一種膽怯和回避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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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鐵青鐵青的。
就好像在說……你小子不會真的來個地動,或者是來道雷把我給劈死吧?好嚇人,好怕怕……
“那……那到底那幾個地方,到底會不會有地動?”
張鶴齡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不為彆的,就在於張周這張嘴太靈驗,指哪打哪。
老天爺幫著打,愁不愁人?
張周歎息道:“如果我推測沒錯的話,地動已然發生,而且就在建昌衛,估計這兩天地動的消息就來了!你想啊,建昌衛指揮使檢舉建昌伯,就發生地動了,那些言官能不借災情言事?其實我也挺著急的。”
“真的……會發生?”
張鶴齡也慫了。
連他姐姐張皇後現在對此都沒辦法,隻能讓他這個當弟弟的出來找張周談,可見這件事不管會不會發生,皇帝也已經篤定會發生。
這也是張延齡為何遲遲沒有被釋放的原因。
“嗯。”張周點頭,還顯得很惋惜,對建昌伯很同情的模樣。
張鶴齡道:“那你就不能把地動給……收回去?”
張周苦笑道:“壽寧侯不是在言笑吧?我隻是個推算天機的,不是製造天機的,改變天意我無能為力。”
“那……有何補救措施沒?”張鶴齡道,“現在陛下對你如此信任,你還收了皇後娘娘的禮,不做事的?”
張周招招手。
張鶴齡好似沒明白過來,等張周示意張鶴齡湊到自己耳邊,張鶴齡才往四下看看,然後撐著地站起身,搖搖晃晃走到張周旁邊蹲下來。
“壽寧侯,隔牆有耳,外麵有東廠的人……”
“嗯。”
張鶴齡琢磨了一下,點點頭。
張周繼續道:“其實我已經暗自建議了陛下,如果真的發生地動,為了給朝中大臣一個交代,就讓建昌伯去西北,跟著王威寧一起行軍,爭取立個軍功回來,也不用他做什麼事,就好像成國公家的二小子朱知節一樣,跑一圈功勞就有了。”
“什麼?”
張鶴齡皺眉。
弟弟雖然平時張揚跋扈的,但要真把弟弟塞到西北領兵……他不當熊包才怪。
窩裡橫的人還能跑出去上陣殺敵?
“我也隻能幫到這裡了,如果你再不滿意,你給個建議?我回頭就跟陛下說去。”張周聳聳肩,意思是咱都是在幫張延齡。
張鶴齡道:“你就不能讓陛下把人給放了?”
“能啊,但問題是……大臣不答應,這件事抓不抓,放不放的決定權,又不在我身上,我說破大天就是個方士,我又能作何?”
“如果我不提前跟陛下提及有地動,那回頭地動真發生了,言官喋喋不休,陛下對建昌伯的懲罰或許更重。你也知道,陛下這個人最信天意這些東西的。”
“李廣,夠得陛下信任了吧?因為清寧宮一場天火,嚇得都抹脖子了!”
“嘿!”
張鶴齡雖然覺得張周是在推脫,不過想想,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張周在這件事上……好像也真的沒坑張延齡。
天意的事,跟張周有多大關係?非但沒坑,好像還在保護張延齡!如果真想張周所說的,皇帝因為建昌衛地動,逼著張延齡自刎謝罪……雖然聽起來很扯淡,但也不是沒有絲毫可能,到那時自己就要痛失弟弟了。
“行吧,算你還會做人辦事,坐。”張鶴齡道。
張周笑道:“是壽寧侯你坐,我這坐得好好的呢。”
“嗯?”
張鶴齡可能是喝了幾杯,腦袋有點不清醒,低頭一看自己還蹲著,隨後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
……
話“挑明”了,張周又收了禮物,看起來還在為張家辦事,張鶴齡的敵意就沒那麼大了,甚至有點把張周當“自己人”的意思。
不是說張鶴齡願意拉下臉,實在是他也沒辦法。
皇後都解決不了的人,他能乾啥?而且張周身上的能耐,是他這種不學無術信天意怕死的人最忌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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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越是名利來路不正的人,越信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
“張秉寬,你覺得我弟弟到西北,能立功嗎?”
張鶴齡這會都不跟張周探討什麼地動發不發生的事了,似乎他也覺得,隻要張周說了,那地動就非發生不可,而且他似乎也覺得,讓弟弟去西北不是什麼壞事。
張周道:“壽寧侯覺得我這提議還行?”
“行,怎麼不行?聽說去西北,彆家都在搶著去,反正本侯不想去,老二去鍛煉一下也正好。就是不知道這軍功容不容易得!”
張鶴齡也是那種能坑弟弟絕對不坑自己的人物。
反正張家外戚,有沒有軍功都能在京城立足很穩,自己乾嘛要去西北受苦?但如果是弟弟去,那就太好了。
既能給老張家爭臉,還不用自己去,少個弟弟跟自己搶食吃,他壽寧侯在京城的基本盤更穩,撈得更多。
張周認真分析道:“去宣府,安全性最高,但立功機會最低。去偏關,跟著王威寧混最好,但偏關現在城牆都炸沒了,危險與機遇並存。至於去延綏,其實也挺不錯的,就是有點遠,辛苦了點。”
“哎呀,看來你人沒去西北可惜了,很了解啊!”張鶴齡聽了,登時有種發現新大陸的感覺。
西北這麼多門道嗎?
張周聽了都快自慚形穢了,這種近乎胡扯的分析,還能贏得張鶴齡如此讚譽?你們老張家果然是不出人才,糊弄你們也這麼容易嗎?你們身邊就沒有點有本事的幕僚?
“張秉寬,你覺得我弟弟去哪比較好?”張鶴齡認真問道。
張周也很認真回答:“那就去偏關吧,有王威寧在,韃靼多半不敢再折返回來,跟著名將也容易混軍功。王威寧這個人最喜歡巴結權貴,到時跟他打個招呼,王威寧肯定會多加照顧,有什麼立功但不危險的事,一定讓建昌伯去。朱知節就是這麼混出來的。”
“嗯。”
張鶴齡又在滿意點頭。
很符合他的預期。
“張秉寬,認識你之前,覺得你很不識相,還以為你跟周家的人走得很近,還幫他們把修清寧宮的差事給搶了……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隻是定了個很苛刻的規矩,為了在陛下麵前表現自己的能力是吧?那都過去了!以後你跟著我們兄弟,保管讓你跟李廣一樣,混得風生水起。”
張鶴齡開始給張周畫餅。
張周心說,想讓我跟李廣一樣不得好死?
他爺爺的,你是詛咒老子呢?
“聽說太皇太後還經常叫你過去,就沒跟你說點什麼?”張鶴齡道。
張周道:“明著沒說,但我好像知道,太皇太後想給陛下納妃。”
“這……你都知道?”
張鶴齡也很意外。
這麼機密的事,居然你小子也能猜出來?很上道啊。
張周道:“太皇太後多番問及龍嗣的問題,讓我給陛下調理身體,但你知道,陛下的身體就是因為長期服用李廣的丹藥,積毒太深所致,一旦不用那些丹藥,身體恢複過來,陛下很快就能龍精虎猛,有些事……其實就算太皇太後不說不辦,就怕是……”
張鶴齡越聽越覺得張周的思想很“超前”。
或者說,他是很少跟“聰明人”打交道,他眼中也瞧不起文人,眼看張周在他弟弟的事情上好像還在幫張家,再加上張周身上有些神乎其神的能力,被張周這一分析,他登時聽進去,還有點開始推崇的意思。
“繼續說!”張鶴齡見張周話說了一半,還忍不住催促。
張周想了想,斟酌了一下字眼:“陛下納妃,或是早晚的事。”
“嘶……”張鶴齡聽了這話,並不惱。
張周知道,這又是個人立場問題,如果張皇後本人聽到這話,肯定跟他瞪眼。
但張鶴齡聽了,就不會。
張鶴齡道:“說來也是,這曆史上哪個皇帝會隻守著一個皇後的?前幾年,陛下是太虛了,那張周,這就是你的不對,你乾嘛讓陛下的身體恢複?”
從曆史過來人的角度,知道朱祐樘夫妻倆伉儷情深,朱祐樘也做到了始終如一,但從當局者的角度,自然就會去揣測未來未知的走向。
張周驚訝道:“壽寧侯,這話大不敬啊,你到底是希望陛下好,還是不好?”
“沒外人,就不能直說嗎?那張秉寬,你明說,有什麼辦法能阻止陛下納妃?你再給陛下配一些丹藥,讓他身體……那個回去?”
張周很意外。
這是多沒腦子才能說出這種話?
張周搖搖頭:“沒辦法,堵不如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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