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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
朱祐樘正在聽取蕭敬傳達張周的用兵意見。
“秉寬是說,西路的戰事,不用太擔心是嗎?”朱祐樘聽到這裡,其實已開始安心了。
彆人說的沒用,既然是張周說的,那就很管用,就好像定心丸一樣。
蕭敬道:“是的陛下,他還說,用兵的關鍵在偏關這一線,如果此戰能獲勝的話,調王威寧去寧夏也來得及,而且很可能韃靼會不戰自退……”
朱祐樘歎道:“但其實如果是中路的戰事遇到麻煩,韃靼人很可能會兩路並進,三邊和宣大都要遭遇前所未有的壓力!等於說現在此戰的成敗,全在王越一人之身!唉!”
從皇帝的話中,蕭敬能感受到。
皇帝的焦慮非但沒減輕,好像還加重了。
“陛下,張先生還說,遼東義州的戰事,或牽扯到冒功之事。”蕭敬儘管不想提,但還是說了。
朱祐樘冷笑道:“朕就說,雖然是朵顏三衛,但也不是那麼好相與的,隨便就能斬殺百多人,西北早就太平了!派人去查!”
戴義趕緊提醒道:“陛下,如今戰事未熄,是否應當……慎重呢?”
戰事還沒結束,就要去查遼東冒功的事,顯然是有些過頭的。
“嗯。”
朱祐樘想了想,點頭道,“此事不要對外宣揚,等戰事平息之後,再派人去。秉寬呢?”
蕭敬道:“張先生已經回府去了,今晚還要入貢院,參加明日會試第二場。”
“秉寬怎麼還沒考完呢?朕等得心焦……行了,你們先退下,讓朕再思量思量……”
……
……
戴義等太監都從乾清宮退出來。
韋彬在旁好似感慨道:“這位張先生可真有能耐,他說什麼,陛下便信什麼。遼東義州一戰,尚還未有細查,就敢說是冒功?”
戴義側目瞪回去,冷冷道:“如果你也能言中那麼多事,不用全部,有那麼一兩件,陛下也能對你言聽計從!不要以為咱家不知伱心中打的什麼心思,若是將此事泄露,吃不了兜著走!”
“是。”
韋彬趕緊低頭認錯。
戴義的意思,是韋彬跟遼東鎮守太監任良關係匪淺。
像九邊的鎮守太監這一級彆,基本都在朝中有強大的後台,而任良跟韋彬既是朋友,現在任良在遼東有什麼好處,也都會分韋彬一些。
現在任良可能會被定罪為“冒功”,觸及到韋彬利益了,他才會對皇帝信任張周表示出有情緒。
“遼東這一戰,既算是有結果,後續也不用再管了。倒是偏頭關,如果不能獲勝的話,事就大了!”
戴義也挺煩憂。
蕭敬道:“張先生一直對王威寧很有信心,料想是不會出什麼偏差吧?如果有偏差的話,也該讓各處加強防備。”
戴義搖頭道:“在居庸、紫荊、倒馬三關加強防備,還不算是有動作?誰又敢說這戰場上的事,一定會按照預期來發展?尤其是你剛才所說的,張先生料定王威寧不會按常規出兵,陛下當時拳頭都攥緊了,你們或是沒看到……陛下豈能不急?”
“那怎辦?”陳寬也趕緊過來問道。
“哼,咱這些人能作何?至少聖駕還在京師,就算西北再亂,料想也亂不到京師來!”
……
……
張府。
張周乘著馬車回來,而家裡已為他下午去參加第二場考試,準備好了新的考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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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
蔣蘋渝見到丈夫回來,稱呼都改了。
隨著張周要參加會試,以後無論中不中,都是要當官的,蔣蘋渝已經打定心思要做好張周的賢內助。
“我就回來看看,天黑前還要進場,一共不到兩個時辰。”
張周顯得很迫切的樣子。
蔣蘋渝幫張周將外套脫下來掛在一邊,畢竟是二月天,天氣還很冷。
蔣蘋渝道:“已燒好了水,妹妹也早就準備好了,在她房裡等著了。那位王家妹妹,這兩天回府去了,說是老爺準許的……妾身也沒多問。”
王明珊回王府,是張周讓這麼做的。
王越現在西北打仗,萬一老王玩砸了,這場仗輸了,張周不想跟王越就此綁定。
“嗯。”張周點頭,突然一笑道,“夫人,你怎麼沒準備?”
說話之間,張周把頭湊過去,在蔣蘋渝鬢角一嗅:“好香。”
蔣蘋渝麵色微微一紅,顯然有些事,她也是準備過的,隻是丈夫沒提的話,她還不好意思自己來說。
“小君呢?”
“孩子去讀書了,穗穗跟著夏至去玩了。”
“那就好,彆讓他們來打擾我,速戰速決!爭取早日揚我張府門楣,人丁興旺就靠這一把了。”
蔣蘋渝瞪大眼望著丈夫。
丈夫似乎有點豪氣萬丈,進了貢院一趟,考了一次會試,這就開始為家族繁衍之大計發愁了?
“老爺,這兩天您不在,有信來。”
蔣蘋渝說話時,張周已經準備趕緊洗完了趕緊辦事。
正是去貢院回來,到了交作業的時候。
“什麼信?”
“兩封,一封是大伯兄寫來的,還讓人傳話,說是最近要到京城來,還說讓給安排接待一番。”蔣蘋渝提到張掖時,臉色也帶著回避。
張周罵道:“他是被他婆姨給揍傻了吧?他去哪,關我什麼事?聽意思是來分一杯羹?如果他再找人來,直接懟回去,告訴他兩家人已無牽扯!”
“還有一封,是壽寧侯來的。”
說話之間,蔣蘋渝把兩封信都拿給張周。
張周直接把張掖的來信撕了,丟到火盆裡,他不看都知道裡麵是什麼內容。
一定是知道他這邊得了錦衣衛千戶的職位,想來分好處的,以張周對這種家族勢利眼人物的一貫認知,來的估計就要拿什麼“長兄為父長嫂為母”、“家裡有職位應該長孫繼承”之類的話,跟他扯皮,很可能還給他帶個什麼坊老、族長之類的,要當麵做主說清楚。
張周心想。
如果自己隻是個舉人,或還需要擔心煮熟的鴨子飛了,但以他現在的身份,多跟這個大哥說一句話,都算他輸。
就算是他跟張掖的老爹複活,親自來跟他提,也白搭。
“行了,你先去房裡,我這邊儘快!”
張周把張鶴齡的來信看完,大概是說,讓他考完會試之後請他去壽寧侯府赴宴……張周心想,到那時,建昌衛的地震都發生了,你找不找我都改變不了結局。
還真以為我跟彆人一樣,是你們隨叫隨到的?
連你弟弟幾時犯事,災禍幾時來都沒搞清楚,還讓我會試結束再過府一敘?
果然有其弟必有其兄。
全仗著有個姐姐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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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大明的勳貴圈子,這對活寶兄弟還真混不下去!
……
……
張周回家也隻能停留一個多時辰。
事情比較“緊急”。
回來後就是收拾收拾要出發的,這邊還在忙活著,外麵立春的聲音已傳來:“老爺,英國公的公子在等……”
“讓他哪涼快……嘶!等著吧!”
張侖沒事也上門來煩他。
一想就知道,英國公也該知道他最近正春風得意,趁機又要收攏。
再一想,幸好蔣老頭沒來。
等一切都結束時,日已西斜,張周起身來,韓卿還不能下榻。
早早已離開繡榻的蔣蘋渝給張周端來參茶,一臉溫柔嫵媚道:“老爺辛苦了。”
“不辛苦,應該的。”張周笑著。
這時候還用妻子在旁加油鼓勁呢?
參茶他是不會去喝的,主要是喝不上那味道,他現在的身子骨年輕氣壯的,也不用整進補那套,他跟朱祐樘不同。
整理好出了院子,張周直奔前院。
張侖本來還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見到他趕緊起身行禮:“先生。”
“行,多餘的話不必說,是你祖父讓你來的?”張周拿起桌上的乾布,丟到地上去。
張侖道:“是。祖父說,今日入夜之前,京師將會戒嚴,想問問您……”
“我不知道。”張周道,“戒嚴這件事上,陛下沒問過我的意見,想來也是覺得西北戰局變化多端,免得韃靼突然有兵馬襲向京師,英國公對此等事該很有經驗。”
“祖父還想跟您說說遼東巡撫張中丞的事……”
張侖話也倒直接。
他本來就隻是個少年郎,政壇的事他什麼都不懂,張懋讓他來問他也不會思索背後有什麼緣由。
張周道:“之前順天府尹張玉,弘治十年八月調遼東,北直隸吳橋人,跟你們老張家還有點淵源,以往他當順天府尹的時候,跟你祖父也走得很近,是吧?跟你祖父說,我不認識這個人,對他的所作所為也不太清楚,論功行賞或是論罪當罰的事,我也不想參與其中。”
張玉是前順天府尹,在京城時,跟張懋過從甚密。
說白了就是利益互相結合。
從任良到張玉,都是靠關係才到遼東出任鎮邊之職,到了山高皇帝遠的地方,軍中的規矩又不同於一般官場,上下級送禮倒是小事,背後有多少門道,張周其實光靠看史書,都很難琢磨透徹。
“張侖啊,既然京師要戒嚴,未來你也少出門!”
“我這邊還要參加會試,就不送你了!”
張侖本還要說什麼,見張周對自己不耐煩的樣子,以他少年郎之身,多少還有點脾氣。
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了,反正又不是我想知道的。
張周這邊才剛進去吃了點東西,本來還想再拿西北的軍事圖出來看看,孫上器已親自到府催促:“先生,時候不早,您也該動身。會試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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