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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四世同堂缺一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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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二,這天迎來周太後喬遷之喜。

清寧宮在修築成半個月後,晾曬完味道,朱祐樘也想表孝心,趁著過年前,讓他的皇祖母可以住回到這座精心修建好的宮殿內。

當天張周也被邀請一同前去參加觀禮。

皇帝夫妻倆也出席,朱厚照跟在後麵,隻因為朱秀榮年歲小就被留在坤寧宮,加上司禮監、禦用監等太監等扈從,光是陪同周太後搬家的,就有上百號人之多。

“皇帝你有心了,短短時日,就將清寧宮修繕一新。”

周太後立在清寧宮門口,笑對朱祐樘。

朱祐樘道:“都是秉寬他用心做事,清寧宮是在他的督造下完成。”

“好。”周太後又望著一旁不遠處的張周,微微點頭似對張周也很滿意,“皇帝,有功就要賞賜。”

“皇祖母所言極是。孫兒扶您進去!”

朱祐樘一副至孝的模樣,親自扶著老太太往裡麵走。

一旁的張皇後看到這一幕,雖然沒直接表現出什麼神色,但眼神中隱約透出的不耐煩和厭惡,卻已被張周察覺。

這女人啊,她丈夫對誰好,她吃誰的醋。

……

……

清寧宮內。

眾人剛進來,便察覺到有所不同。

朱厚照喊道:“為什麼這裡這麼暖和?好熱,脫衣服!”

說著,朱厚照把自己的外套給脫了,丟給一旁跟隨而來的劉瑾。

朱祐樘板著臉道:“不得胡鬨。”

朱厚照不理會,直接跑到一旁掛著的暖氣片前,好奇打量起來。

周太後則也很高興,問道:“皇帝,這就是你先前所說的暖氣?”

“是的皇祖母。”朱祐樘前兩日親自來視察過,已得知具體情況,他擔起了講解任務,“皇祖母你看,熱水就是通過旁邊的銅管流進來的,手放上去很熱。”

周太後親自過去試了試,手放上去,趕緊縮回來:“略燙手。”

皇宮裡新加的暖氣,負責燒水的可一點都不敢懈怠,能燒多熱燒多熱。

張周跟著進來,估摸著房間內的溫度直往三十度飆,而外麵可是天寒地凍的零下,溫度反差如此之大,也難怪朱厚照一進來就要脫衣。

“開窗,透透氣。”

周太後自己也有點受不了。

她不能跟自己的重孫子一樣直接脫衣服了事,隻能換一種方式。

隨後蕭敬趕緊過去吩咐,讓人把幾個靠邊的窗戶打開。

周太後道:“真是不容易,皇帝,這樣做的話,不會浪費柴薪嗎?”

朱祐樘笑望了張周一眼,這才回過頭答話:“皇祖母放心,朕問過,這比用炭木取暖更節省,甚至連先前用料的一半都不到。”

先前以點燃木炭取暖,直接以炭火的溫度加熱空氣,而現在用普通的木炭燒水就行了,把利用率也提升上來。

“那挺好。”

周太後知道現在孫子推崇的是勤儉治國,她不能帶頭浪費。

而張周此舉,既讓她能感受到溫暖,還契合皇室節儉的主題,她當然高興。

張周在一旁想,那點木炭值幾個錢?光裝這一套的銅管,夠伱燒十幾年木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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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好,就當是幫我培養人才。

張周利用造銅管這件事,跟工部的工匠接洽,這批人既能幫鑄造銅管,也能鑄造彆的金屬配件,張周可說是發現了一批可為他所用的人才,有蕭敬穿針引線,這些人已能幫他完成一些鑄件的研發。

可惜這些人都是吃皇糧的,世代傳下來的手藝。

匠戶不能分家,不能跳槽。

很多人早就想脫離匠戶,張周也想著,回頭正好可以利用這點,把這批人吸納過來,既解決戶口轉移問題,再給高薪,定能吸引最頂尖的那批人。

“父皇,這裡真好,兒臣的東宮也要暖氣……”

朱厚照聽老爹在那介紹這麼好,再加上他想到自己平時晚上凍得瑟瑟發抖,煙熏火燎,當然也想來一套。

“胡鬨!”

朱祐樘正在那展現孝心,這邊就有個渾小子告訴他什麼叫不孝。

周太後則笑眯眯道:“皇帝,彆怪責太子,他是孩子,性子比較直……過來,讓哀家瞧瞧。”

“好的。”

朱厚照裝出天真可愛的樣子,跑到老太太麵前。

連朱厚照都知道,這個皇祖母對他很溺愛甚至超過了父母,正好可以到老太太麵前裝萌撒嬌。

周太後摸著重孫子的腦袋,笑道:“哀家年歲大了,等以後哀家不在,你便住在這裡,好不好?”

“呃……”朱厚照再胡鬨,也聽得出來,這是不能隨便回答說好的問題。

朱祐樘道:“皇祖母歲在千秋。”

說長命百歲,都沒多少年活頭,隻能說活千年。

周太後歎道:“人要知天命,不能強求,如今哀家身邊已是四世同堂,已心滿意足。哀家唯一的奢念,是希望將來能看到太子長大,看太子成家生子,讓哀家可以五世同堂……”

聽到這裡,朱祐樘父子倆沒什麼反應。

另一邊的張皇後臉色瞬間就變了。

張周作為局外人,看得最清楚,老太太話裡話外一句都沒往張皇後這個孫媳婦身上扯,卻借力打力把張皇後揍得“體無完膚”。

哀家勸不動你們夫妻倆,不指望你們夫妻,指望重孫子總行吧?

朱祐樘好似什麼都聽不出來一樣,笑道:“皇祖母一定能看到的。太子,還不快去給太皇太後收拾坐墊?秉寬,你也過來坐……”

……

……

看似和睦的一家人,祖孫四代人,雖然有一代人沒出現,但也算濟濟一堂。

張周則覺得自己好像不該來這種地方。

不過看看皇家人,尤其是祖母跟孫媳婦的明爭暗鬥,張周也覺得挺有意思。

周太後端坐後,終於還是把大氅給脫了。

因為太熱。

隨後才好像閒話家常一般,跟孫子聊天,基本不把張皇後放在眼裡。

隨即就引到一個看似很“另類”的話題中來:“……哀家聽說,近日裡,京城內出現一位才女,寫了一首詞傳誦甚廣,一時間洛陽紙貴!”

“是嗎?”

朱祐樘心說,朕是當皇帝的,自然不會知曉這種事。

周太後一伸手,旁邊的薑呂從懷裡拿出一張紙,周太後示意遞給朱祐樘道:“皇帝你看看,哀家也沒想到,大明能出這般的才女,‘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光是這一句,就堪比李易安了!”

朱祐樘接過紙,看著上麵的詞句,有點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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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周卻在觀察張皇後。

老太太,你還要不要再做得更明顯一點?

你孫子在男女之事上或是木頭疙瘩,什麼都不懂,但你孫媳婦能不懂嗎?她就算再才疏學淺,難道聽不出來你有意推崇這才女,還推薦給皇帝……

“哀家不太懂,你給品鑒品鑒。”周太後還有心在催問。

“什麼詩詞,兒臣能看看嗎?”

朱厚照以熊孩子的心態,覺得自己走到哪,都應該是被關注的重點,結果現在在談什麼詩詞才女,他也想湊湊熱鬨。

以朱厚照覺得,不就是“飛流直下三千尺,千裡共嬋娟”?

本宮也懂詩詞!

朱祐樘看完後,點頭道:“是很好,婉約中透出哀涼,卻是不知她何以會有這般心態。”

一般人是很難理解。

一個沒出閣的小妮子,沒經曆過世事打磨,更沒經曆過什麼國仇家恨愛人枉死天涯,哪來的李清照的心境寫出這種詩詞?

看詩句中,好像還挺喜歡喝酒,真為了仿李易安而仿嗎?

周太後道:“此女是北國子監祭酒林亨大的女兒,說來也巧,前些日子她曾入宮來,哀家還在宮後苑見過,生得是花容月貌溫順雅致……”

就差說,陛下,要不你把人納進宮裡來當妃子吧!

哀家已經給你把過關了,還行!

“皇祖母,我們能說點彆的嗎?”

張皇後終於忍不住,以一種“還算客氣”的口吻,打斷了周太後對此事進一步的深談。

張皇後突然的插話,讓場麵多少有些尷尬,連朱祐樘都沒想到妻子居然會如此直接了當,隨即他好像也後知後覺一般明白了皇祖母這是在給他保媒拉纖。

周太後臉色瞬間陰暗如那房後陰躲在暗處的黑貓,瞳孔似乎帶著一條隨時能迸發出火星子的黑線。

卻因為孫子還在場,她不能發作。

張周心說,來了來了。

等了半天,終於看到這一幕祖母跟孫媳婦之間的鬥爭,你孝宗再牛逼再孝順,就算你也沒娘沒婆媳矛盾,但還不是有這出。

既當孝子賢孫,又想搞好夫妻關係?

你當你是聖人?

張周趁此時候,笑著道:“陛下,不知可否將此詩詞給臣看看呢?”

朱祐樘好像終於找到台階下一般,勉強一笑道:“皇祖母,秉寬詩詞的造詣也不低,先前一首桃花詩在京城也廣為流傳。秉寬,你給看看!”

說著讓戴義把紙傳到張周這邊,他還對張周報以一個“趕緊出來化解尷尬場麵”的眼神。

張周拿過紙張,眼睛隻是一掃便放下,道:“以臣看來,這首詞有點無病呻吟之意。”

周太後蹙眉望著張周道:“秉寬啊,你何以會有如此看法?”

張周道:“林家二小姐人未出閣,未經曆過世事,怎會對生離死彆有如此深的感悟?我看這首詞,倒不像是女子所寫,則好像是一男子懷念亡妻之作,未曾經曆,何道‘當時’?”

“你……”

周太後聽了,雖然覺得張周的話有道理。

但她還是有些惱火。

你到底幫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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