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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他就那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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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內,戴義正在總結當天的奏疏內容。

“……張先生給造的望遠鏡,已送到了宣府、大同、偏頭等處,將士們已用上,回報說對於敵情的判斷更加有效,讚不絕口,左都禦史、將任兵部左侍郎的王越上奏謝恩,還表示要給寧夏、延綏等處,多申請幾個。”

朱祐樘道:“這麼快就用上了?”

戴義道:“是啊陛下,得到您的禦旨之後,快馬加鞭將二十一個望遠鏡送到邊關,不過最近說西北韃靼的風頭已過,或許他們也是知道王軍門抵達宣府,便不敢再犯境。還是賀蘭山那場仗,打得太解氣了。”

“唉!”

朱祐樘歎口氣,似乎對賀蘭山一戰有些惋惜,“規模很大,但結果卻不儘如人意啊。”

這意思是,雷聲大雨點小,要是能斬殺幾百個韃子,真還能高興一點,就殺四十二個韃子……數字是不是太寒磣了一點?

戴義歎道:“可惜王軍門不能在西北停留時間太長,不然的話,定能像紅鹽池和威寧海一樣,揚我大明軍威。不過現在西北韃靼人,也是聞聽王軍門的名字而喪膽。軍中上下一心。”

朱祐樘重新啟用王越的原因,就是王越在成化年間屢屢創造大明在土木堡之後的戰略奇跡,在紅鹽池和威寧海兩戰中,斬首狄夷都在幾百人的規模。

王越當時還受封威寧伯,可惜在成化末年則被奪爵奪官落了個慘淡收場。

本來此番君臣一心,還能幫王越再把失去的給找補回來……但你就殺個四十人,讓朕怎麼犒賞?

如果殺幾十人就能再封爵,豈不是以後西北殺良冒功的事就更多?

“望遠鏡的事,先停停吧。”朱祐樘道,“朕應允過秉寬,在會試前莫要過多打擾他,每次找他入宮,已讓他分心,要是他考不中進士豈不是不能如朕的心願?”

“是。”

戴義聽出來,現在皇帝一門心思要給張周合理的當官理由,而不是讓張周以舉人出身的傳奉官起家。

邊疆安穩,都沒這件事重要。

“至於王越,再讓他於宣府停留一段時間,若韃靼的確沒有什麼動向,就讓他回京,兵部左侍郎的擔子也很重,部堂事總需要有人打理。”

朱祐樘又對王越未來的行程做了安排。

戴義問道:“陛下,太皇太後那邊,先前又派人來,說是要請張先生去仁壽宮跟她說說話。”

朱祐樘歎道:“皇祖母讓朕多生子嗣的心願,朕是了然於胸的,何必為難秉寬呢?回頭讓秉寬去,但也說明,以後秉寬儘可能少入宮。要是考不中進士,朕到時用誰去?”

戴義暗忖,張周中不中進士,對陛下是否用他,有何影響嗎?

無非是個是否名正言順的問題,就算是個進士,換了旁人,也不能隨便入宮接受皇帝委派的特彆差事。

“那老奴回頭就去安排……”

……

……

張家大宅的正院裡。

蔣德鐘不出意外,又喝高了。

當蔣蘋渝得知消息出來瞅瞅時,蔣德鐘已坐在地上跟女婿侃大山。

“……我跟你說,我這個人從來就沒醉過。老夫生平喝酒無數,從來都是一缸一缸喝,那酒量天下之間無人能敵!無人能敵你們懂嗎?就算是酒仙李白來了,也要俯首認輸……欸?我荷包哪去了?誰見我荷包了……”

找荷包,卻在地上來回摸索。

蔣蘋渝急道:“爹怎麼這樣了?”

張周看了看桌上蔣德鐘麵前那個剩了個底兒的酒壇,道:“一壇酒,差不多讓他喝下肚。”

“這……也不多啊。”蔣蘋渝很奇怪。

父親的酒量,她是大概清楚的,平時能喝一大壇,現在這小壇子酒水,就能讓其醉到找不到北?

張周比劃了一下酒壇,大概是不太到四斤的樣子,大概就相當於不太到一個兩升可樂瓶的容量,如果是蔣家的酒水……頂天二十多度,蔣德鐘喝三斤多,一點問題都沒有。

關鍵是……

這他娘的是禦酒,蔣德鐘嘴上瞧不起人家禦酒,但度數在那擺著。

任何人喝三斤五十多度老白乾也得找不到北。

酒仙也白扯。

“夫人,沒辦法,這酒勁兒大,嶽父他可能也是跟我久彆重逢,喝高興了吧。”張周道。

蔣蘋渝望著丈夫,眼神中帶著好奇,好似在問,父親喝倒,伱就一點事沒有?

張周晃了晃自己的酒壇道:“我沒喝多少。”

正說著,蔣家的下人也進來了,見到自家老爺坐在地上撒歡,趕緊上去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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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扶我!我又沒喝多?在這裡涼快涼快都不行?跟你們說,誰都喝不過我……”

蔣德鐘一抬頭,就看到張周夫妻倆,然後一臉緊張道,“是你們啊,你們叫什麼來著?可一定彆告訴我女婿啊,我女婿是酒壇子轉世,上輩子他一定是被酒泡了一輩子。老夫誰都不服……哇哇……老夫居然輸給他了……還兩次……”

人已經哭了。

還是嚎啕大哭。

蔣蘋渝心說,又要加一次。

“爹!”蔣蘋渝也想上去搭把手。

張周則沒讓蔣蘋渝上去,鬼知道這老酒鬼醉後能做什麼,在他張周之前,還真沒誰見過這貨的酒品如何,現在老家夥連自己女兒女婿都認不出來。

張周對蔣家下人道:“把人扶回去,出去叫個人進來幫把手,酒也給他帶上,讓他回去慢慢品嘗。看看能不能琢磨出釀酒的方子。”

“什麼方子”

蔣蘋渝也是聽得一頭霧水。

“哦。”張周這才記起來給妻子解釋一下,“你爹說,這禦酒不咋地,他打算回去研究研究,可能以後打算給皇宮供應酒水吧。”

“這……唉!”

蔣蘋渝聽了既覺得生氣,又覺得荒唐可笑,哭笑不得。

蔣德鐘被兩個蔣家下人攙著往外走,邊走還不忘回頭跟女婿打約局:“……那個誰啊,你酒量不錯,下次我介紹你給我女婿認識,他是宮裡的,辦事可牢靠了!”

張周皺眉,聽這意思,我是個太監唄?

張周把蔣德鐘送到門口,不遠處正有馬車來,是成國公府的。

朱鳳從車上跳下來,張侖好像個跟班一樣也下來,他們都在好奇張家門口這是在鬨哪出。

“嘿嘿,達官顯貴啊,厲害厲害……這是誰家?”

“老爺,該走了!”

最後蔣德鐘近乎是被下人抬著塞進了馬車裡。

……

……

“張兄,這是……”

朱鳳也看呆了。

什麼情況?張兄不是才剛回來沒多久?怎麼蔣家就抬出這麼個貨?

張周道:“我老泰山,從南京來拜訪我,我就給了他點禦酒嘗嘗,就這樣了。”

“禦酒?”朱鳳嘴唇翕動了一下,“還有沒?”

張周冷冷道:“你就是來找我喝酒的?”

“沒,這不是嘛,你完成皇差出來,很多事還等著你處理呢。”朱鳳笑道。

張周好奇道:“還有什麼事等回頭再說?先前在宮門口時候,該說的不都說了?”

朱鳳一怔,隨即想到宮門口的對話……

宮門口是想跟你說,你光跟我提生孩子的事,還問有沒有姓陳的女人。

不搭邊啊。

“是這樣,聽說你那邊有琉璃,有人想問問,看是否能造一批出來,當古玩珍寶什麼的給賣賣。”朱鳳一臉期許。

像是沙子淘金,再或是點石成金一樣。

普通的琉璃製品,雖然在明朝已不是稀罕物,但多也是作為貢品存在,尤其是成色好的,而普通人是見不到純淨白色的琉璃。

張周搖頭。

他造琉璃出來,既不是當工藝品,也不是為了造望遠鏡,更不是拿來做窗玻璃用的。

他要做的藍海市場,是近視眼鏡和老花眼鏡。

在大明,近視眼和老花眼同樣是困擾讀書人和老年人的頑疾,如果能造一批出來賣賣……豈不是直接打入到高端市場,讓自己賺到盆滿缽滿?

至於當工藝品……虧你朱二少能想得出來。

張周想說,那東西當工藝收藏品,怕是就不值幾個錢了,而且很快可能就會爛大街。

“知節,琉璃這東西,南方各地有的是,你要當古玩珍寶,你是要欺負京城的達官顯貴都不懂行嗎?”張周道,“這樣,我給你幾副成品的東西,架在鼻梁上的,回頭你找人去看看,是否有人願意買。我這種叫眼鏡,專門針對短視,還有老年眼花看近處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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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

朱鳳聽得很迷糊。

我來跟你談古玩珍寶,你跟我談眼鏡?

張周說話之間轉身往回走道:“明天再來,我會給你。我這邊還有事,你看你是不是……”

“彆……我這裡還有一封信,是那位林小姐……”

張周也很好奇,朱鳳似乎對當“紅娘”這件事很感興趣,林家小姐竟還跟他當起“筆友”來,一封信寫完,讓他回信,然後第二封信又來。

這次不會又是拿大道理來教育他的吧?

這種千金小姐,價值觀根本沒成型,完全是活在彆人給他塑造的世界觀裡。

“知節,你是否知道什麼叫眼力勁?我在宮裡當那麼多天和尚,你以為我容易?走走走……帶上張侖,回頭有時間請你們喝酒,喝禦酒!”

張周一邊趕人,一邊往自家院子裡走,進門後不請人進門。

然後“咣”一聲把門給關了。

“唉!”朱鳳在那歎氣。

張侖看傻眼,我們兩個一個是英國公府長孫,一個是成國公府二公子,就這麼被人關在門外……你朱鳳一點脾氣都沒有?

朱鳳看了看一旁的張侖,指了指張家大門道:“他就那樣,我說的是你先生。”

張侖很鄭重強調道:“他還不是我先生。”

“哼!”

朱鳳不屑道,“你想拜他,他還未必肯收呢,你當他這些天去乾嘛,他一個人在宮裡給太子上課,日夜授課的那種。你當你家老爺子為什麼讓你來拜他?他不但學問了得,更是深諳天機、秘法,上通著仙家下通鬼神。”

張侖:“……”

朱鳳道:“可惜我年歲大,不能拜他為師,不然這好機會一定落不到你頭上。你若是聽我的,給我辦事時勤快一點,我幫你成就好事。”

張侖搖搖頭:“還是算了吧。我隻是感謝張先生給家父治病。”

“對對對,治病這事,你也要跟他學,說不定你就成一代神醫了……”

張侖聽了心裡更彆扭。

你是成國公府家二公子,沒有繼承爵位的權力,可我有啊,我為什麼要去當神醫?你去當不就完了?

……

……

城內,程敏政府宅。

這天唐寅受邀來訪,是程敏政主動讓人去把唐寅給叫來的。

這次程敏政是受老友沈周所托,沈周想讓程敏政開導一下唐寅,讓唐寅能收心養性,好好備考會試。

“……伯虎,聽說最近你總在外麵寫詩作畫,高調張揚,為何不用心讀書,來年爭取一次考中進士,從此之後位列朝班呢?你不但詩畫了得,文章著論更有狀元之才,此等時候你不該心有旁騖啊!”

程敏政已見過唐寅一次,他雖然也覺得唐寅很狂放不羈,但他很欣賞唐寅的才學。

程敏政是懂行的。

唐寅江南鄉試考了第二,也不是因為其才華不行,而是被張周劍走偏鋒給贏了。

唐寅道:“治學者,若心有羈絆而力不逮,何必勉強自己呢?”

“聽你這意思,讀書都要隨心?”程敏政皺眉,“你與那徐衡父來往,我不支持。他雖有才,但他跟你不同,你應該定下比他更高的誌向,你也不該與他那般不羈。石田最近找過我,跟我說,你一直對江南鄉試名次落於張秉寬之後事耿耿於懷,還說非要跟他比個高低。而張秉寬卻不肯見你。”

唐寅近乎是咬著牙道:“沽名釣譽之輩。”

“此人敢出頭,敢為天下知,卻也能在會試前把自己隱下來,他知道何為當務之急。你可曾想過,就算讓你見到他,把他比下去,可回頭會試、殿試上你不如他,對你還有何意義?”

程敏政當然不能告訴唐寅,其實張周的身份,遠不是一個舉人或者貢生那麼簡單。

你唐寅是真的比不了,也沒資格去比。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考取進士。

揚名立萬對你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伯虎,老夫生平見過這麼多才俊,老夫從未見識過文采比你高的,可彆因為一時之意氣,耽誤你終生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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