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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病急亂投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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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奉天殿內。

此時大殿內異常肅穆,隻有太醫院院使仲蘭在陳奏著有關宮中疫情的發展。

當提到坤寧宮西殿的時候,近乎所有人都豎起耳朵去聽:“……從內侍傳出的紙片描述,公主目前並無染疫之狀,仍需觀察。”

朱祐樘聞言皺眉道:“太醫院未安排禦醫進內?”

“這……回陛下,並未有。”

仲蘭也很為難。

小公主生病,最好是找兩個太醫時刻守著,隨時觀察病情,就算是可能會接觸到病患,回頭去宮外隔離一段時間就行了。

但太醫院的人也怕死,再說現在小公主並沒有發病,太醫院明顯是想等到小公主有發病跡象之後,再派人進去治病。

朱祐樘聽了之後,臉色更難看。

朝臣指責這次的疫情是朕寵信李廣所導致的,還怪朕縱容外戚借時疫斂財,而你們太醫院就搞這種袖手旁觀的一套。

感情朕的小公主沒你們這群人的命金貴是嗎?

朱祐樘抬頭看著在場的文臣武勳,厲聲道:“今日大朝,朕找你們來,也是想問爾等,就一點對策都沒有嗎?”

沒人回話。

有的人可能聽說了一些治療天花的方法,但以他們為臣的經驗,多說多錯,不說一定不錯,這就深諳儒家的中庸之道,凡事不要強出頭,不要給自己招惹禍端。

“沒有嗎?”

朱祐樘怕後麵的大臣沒聽清,又強調追問一遍。

但還是沒人應答。

朱祐樘心中自然很失望。

卻在此時,一旁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戴義走出來道:“陛下,前幾日,收到一份從南京來的奏疏,似是提到過京師時疫之事。”

“啊?”

在場的大臣剛才還都不做聲,聽到戴義的話,所有人都很驚訝。

朱祐樘聞言立馬問道:“誰人上奏?”

戴義從懷裡拿出一份奏疏,呈遞給朱祐樘,朱祐樘想都沒想便打開來在看。

戴義道:“此乃成國公次子,為南京錦衣衛指揮僉事朱鳳所奏,乃是提到江南有一奇人,在月餘之前就曾預言宮禁之內或有疫病發生,而災起於西苑,因內侍接觸病患而生,蔓延而至皇宮內帷,以至於或有小貴主染病,發現或在九月甲午、己未日,也就是初一或初二,而發病或在乙巳、丙午日,也就是十二、十三!到目前為止,讖言全都言中,就怕後續……也被他說中。”

在場大臣一個個麵麵相覷。

他們也沒多驚訝,隻是覺得很離奇扯淡。

工部尚書徐貫走出來,舉起笏板行禮道:“陛下,此乃方士之言,不可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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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沒理會徐貫的話,指了指下麵道:“票擬呢?”

奏疏少了條子,顯然票擬是被司禮監給抽走了,票擬的內容大概也跟徐貫的話一樣,都是“不可信”,而奏疏既然壓了多日也沒報上來,說明從通政使司到內閣,再到司禮監,先前都沒太當回事。

這麼大的事,聽一個方士的?莫不是瘋了?

再說了,出了事,誰來承擔責任?

要不是病急亂投醫,戴義也不會逞強,其實這也體現出了太監跟大臣的區彆,太監是為皇家利益著想,而大臣則是服務於朝堂的穩定。

戴義被皇帝追問,於是從懷裡把內閣的票擬也摸了出來,交給朱祐樘。

朱祐樘看過後,臉色倒也沒什麼變化。

“在奏疏中,還提到,以一種藥劑,割破手臂將之塗抹,或可令接觸病患者不會發病,藥劑將會由成國公次子朱鳳帶到京師。此藥必須要在庚子日前,也就是後天初七前用方有效,否則……”戴義的話,沒有全說完。

藥的確是朱鳳帶過來的,這就是張周的算計。

如果是讓傳驛的人也把藥送到京城,即便被采納了,小公主早用不發病,那誰還會知道這藥有用?人家都會覺得小公主本來就沒病。

不能廣而告之的同時,還會讓張周和朱鳳背上損壞小公主身體的罪名。

所以張周要的是小公主發病,但不嚴重。

隻有這樣,張周才能全身而退,甚至有功。

內閣首輔劉健聽不下去,走出來道:“陛下,目前公主並未有發病跡象,不可聽信此等言論。更不能毀傷公主千金之體。”

朱祐樘環視現場一圈,道:“成國公何在?”

朱鳳的老爹,目前在京城為後軍都督府都督同知,領三千營管操的朱輔,一臉懵逼從人堆裡走出來。

朱輔怎麼都沒想到,這件事還能跟自己牽扯上關係,他走上前行禮道:“陛下,臣對此事……完全不知。”

這話,就好像捅了兒子一刀子,這時候說不知,是因為朱輔也不想跟這種事牽扯上關係。

小公主啊……

那可是皇帝的心頭肉。

我們成國公府爵位穩定,不需要這個來獲取什麼功勞。

謝遷走出來道:“陛下,以臣看來,若隻是成國公之子聽了方士之言,而貿然上奏的話,就算是被方士言中一些事,也或隻是無稽之談。”

戴義道:“謝閣老,此事上奏中,並非隻有成國公次子一人,還有一名南京國子監姓張的貢生,聯名上奏。”

謝遷好似打趣一般道:“一個貢生的話,如何取信?”

戴義看了看在場之人,補充道:“在今年南直隸鄉試中,此張姓貢生,已考中解元。”

“啊?!”

在場大臣又很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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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隻是一個貢生,聯合成國公的次子上奏,沒人會當回事,但如果是江南鄉試解元的話……公信力就會大了一些。

就在戴義和謝遷爭論時,朱祐樘隻是陰沉著臉不言語。

突然朱祐樘想起什麼來,問道:“如今朱鳳何在?”

朱輔一臉惱恨,大概是覺得怎麼生了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卻是無奈道:“他已於昨日日落之前,抵達京師。”

朱鳳的上奏,兩天就傳到了京城,而他本人則在路上走了六天,也就是說,這份奏疏已經被壓了五天沒有人理會,要不是戴義提及,可能這件事就被當成是“無稽之談”,成為曆史的塵埃。

朱祐樘道:“馬上傳令,讓他入宮!”

……

……

令朱鳳入宮的人立刻去通傳,朝議也沒有解散,就在等朱鳳一個人。

皇帝不解散朝議,大概也是想讓在場大臣在聽了朱鳳的話之後,提一下意見,此事是否可采信。

過了將近半個時辰之後,朱鳳才以他最新的錦衣衛飛魚官服,出現在奉天殿內。

“臣參見陛下。”

朱鳳雖然為人二了一點,但有一點好,他並不怯場。

國公家的孩子,應付場麵事還是有一套的。

朱祐樘收拾了心情。

先前在談論國事時,他都沒法專心致誌。

“朱卿家,把你所知曉的事,當眾說明。”朱祐樘道。

“是。”

朱鳳非但不怯場,還有點興奮,大概覺得自己很榮幸能當著這麼多文武大臣發表自己的言論,尤其老爹還在一旁看著,很風光。

你不是總嫌棄你兒子沒本事嗎?今天就長本事給伱看!

“臣從一天師口中得知,京師或有時疫發生,或牽連到宮禁之地,有損傷貴人的風險,臣得悉後跟張解元商議對策後,便馬不停蹄,一路從南京北上……”

朱鳳隻是把先前戴義所說的內容,大致又說了一遍,隻是沒張周幫他整理奏疏那麼簡略,更多是形容他自己辛苦的廢話。

等他把話說完,再看一旁父親的臉色,卻見父親臉色死灰。

大概有種被兒子坑了的感覺。

你說你乾嘛不好,非要聽一個方士的話,還跟一個舉人胡鬨,你這是要讓成國公府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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