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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輔四月中出發往延綏去,路上走了二十多天,總算是抵達了延綏。
隨著朱輔和朱鳳一行到位,唐寅的三邊總製算是把人員都給配齊,按照朝廷的要求,下一步就是唐寅謀畫一係列出兵計劃,並且要在秋糧收獲上來之前,確保邊關穩固。
唐寅雖並非第一次領兵,但這次對他來說,可是非常有壓力的。
而此時,在京的張周倒是很悠閒,雖然基本上都在京城之內,隻是偶爾出去到西山走走,他也並無須每日上朝,基本上上朝的頻率就是每五天一次,且在朝上他基本很少發表觀點,但似乎每次他都是現場矚目的焦點。
五月下旬的一天,天已經非常炎熱,張周剛從實驗室出來,就見到院子裡立著一大一小兩個人。
朱厚照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正用厲目打量著張周,大有耀武揚威之意。
而在朱厚照身後站著的,則是剛回京不長時間的劉瑾……
以張周所知,目前的劉瑾並沒有回宮當差,此時的他是被留在京營中,大概也隻有朱厚照出宮的時候,這對老少才有機會見麵。
“給張先生請安。”朱厚照嘴上說是在請安,可臉上的神色卻好像是另外一層意味。
你不是要跟小爺斷絕關係嗎?
還說不讓我出宮?
哼哼,看看誰跟小爺的父皇更親近,我想出宮就出宮,你奈我何?
“見過公爺。”劉瑾也急忙笑著行禮。
朱厚照對劉瑾的話有些不滿意,一擺手道:“你先到外麵等著吧,我回宮的路上,你給我趕車,到時再跟我講講你的光輝事跡。”
“是。”
劉瑾自然是有些遺憾的。
回到京城之後,劉瑾還沒機會到張周這裡來拜訪,這次要不是趁著太子出宮見張周,還順道帶上他之外,他都沒機會踏足這院子,可現在連近距離說句話的機會都不給……
他似乎感覺到,張周跟這熊孩子之間,應該是產生了一些隔閡。
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好。
張周指了指一旁的石凳道:“想坐就坐,到這裡來,你可小心一點,隨便什麼火炮、火藥的,就可能會炸得你屍骨無存。”
本來朱厚照還在探頭看實驗室裡麵,顯然他是想進去一探究竟,聽到張周的話,他回過頭來摸了摸鼻子道:“當我三歲小孩子?這種嚇唬我的話,我會信?”
嘴上說不信,但他還是決定先暫時放棄進去看看的打算。
“哼。”朱厚照坐在那,直接翹起二郎腿道,“以前又不是沒來過,你這裡倒是很新鮮,每次來都不一樣。怎麼,是不是想上奏跟父皇說,我擅自出宮呢?不好意思,這次是父皇讓我出宮的。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你想禁足於我是不可能的,就算你跟父皇說,也是白搭。”
張周臉上沒什麼表情,卻是在一旁的石凳上,也坐了下來。
朱厚照道:“我讓你坐了嗎?”
張周也不搭理朱厚照,好似是把朱厚照當透明的。
朱厚照登時有種挫敗感,道:“姓張的,你好歹也給本宮做過幾天先生,照理說,我應該尊重你,但你是不是值得旁人尊重,那就兩說了。”
“是嗎?”張周道,“太子沒打算把我當先生看,那就隨太子你,反正我對此也沒什麼興趣。我早就跟陛下推辭過,也說清楚,以後基本也不會再去東宮教授你學問。”
“早就知道,你是鐵了心要跟本宮劃清關係啊。你現在算什麼?仗著父皇的寵信,就可以目中無人了?本宮告訴你!本宮乃是太子,或許將來就是皇帝,到那時信不信我要你好看?”
朱厚照一頓語言威脅,但屁用都沒有。
連朱厚照自己都知道這話是有多無力,因為根本威脅不到張周的切身利益。
“勸太子最好慎言,當一個人明確表達出對另外之人的不滿,甚至有毀壞的傾向,如何讓另外一人對你抱有誠意?或許……”
“你還能把我換了還是怎樣?再或者弄死我啊!”
朱厚照是非常記仇的。
上次在宮裡跟張周相見,轉眼都過去兩個多月,他一想起來就恨得咬牙切齒,似乎那就是他生平所受最大的恥辱。
張周道:“錦衣衛先前來跟我說,你可以在這裡停留一個時辰,如果超過這時辰還沒走,再或者是太子離開錦衣衛的保護,被找到,那就會被強行押送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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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這坐一個時辰,你能把我怎樣?”朱厚照一副雄赳赳的模樣,好似他才是能吃定張周的人。
張周站起身來,直接轉身往實驗室走去。
朱厚照道:“怎麼,怕了?”
張周隨口道:“今天是放煙花,隨便你怎樣,最好在這裡坐一天,前提你有那本事。”
“放什麼煙花?”
朱厚照瞪大眼,一副不恥下問的模樣。
張周沒回答他,人已經進到實驗室內。
朱厚照這下坐在那就有些尷尬了,明明是想在張周麵前擺譜,卻是被張周反擺了一道,且張周所說的什麼放煙花,他也完全沒聽懂。
就在此時,劉貴走過來,身後還跟著端茶遞水的人。
“劉副千戶,本宮認識你,本宮是太子你可知曉?”朱厚照道。
劉貴趕緊點頭哈腰道:“小人給太子請安。”
朱厚照笑道:“還算有眼力勁,知道本宮剛來,想要喝茶,這不正好口渴了。等等,這水不會有問題吧?”
“啊?”劉貴一怔。
他還在想,這水能有什麼問題?
等他明白過來太子是擔心水裡被下毒之後,他內心還是比較惶恐的。
“料想他也不敢把本宮怎樣,再說玩笑的話,還能當真的?”朱厚照說完,喝了一口茶,問劉貴道,“劉副千戶,你在錦衣衛做事不錯啊。看你現在風光的樣子,怎麼,最近又有機會高升?”
劉貴心中那叫一個激動。
自己當個錦衣衛,本來已經夠威風的,現在連太子都知道自己這號人,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將來前途似錦,甚至可以為子嗣後代籌謀了?
“小人就是給公爺辦事,跑跑腿什麼的,也無戰場上立功的機會。”劉貴道。
朱厚照道:“這就要說說那姓張的,他這算是嫉賢妒能嗎?”
“不不不,絕不是這樣。”劉貴心中汗顏。
還嫉賢妒能?嫉誰妒誰?我嗎?
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有哪些有用的能力,能跟那位蔡國公相提並論,甚至是超過他的?
莫說是超過,就算是接近,那也是不現實的。
朱厚照笑道:“你怎麼這麼不經逗呢?本宮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過來,我有件事問你,先前姓張的說,今天是要放煙花,到底是什麼意思?今天有什麼節日表演嗎?”
此時的朱厚照正是少年叛逆期,但他愛熱鬨的性格卻一直都沒變,如果真有煙花表演,還有大批民眾什麼的,那老父親給他限製一個時辰回去的說辭,就當是放屁。
反正他是要玩儘興再走。
至於他在老父親麵前裝乖孩子,那似乎已經是過去式了。
讓我出了宮門,還用亦步亦趨裝樣子?這才是天高任鳥飛呢!
劉貴不解道:“放煙花?太子殿下,您請恕小人無知,小人也不知這到底是何意。不過想來最近周圍也沒什麼新鋪子開張,再或是有什麼人有喜事,至於為何要放煙花,隻能問蔡國公了。”
“我能問他還用問你?”朱厚照翻臉比翻書都快,瞪著劉貴道,“你且說說,今天你們本來打算是要做什麼的,你說清楚了,我不就知道了嗎?”
劉貴道:“聽說今天城外有新的火藥要試炸,莫不會說得乃是此事?”
“那就差不多了,放煙花,那不就是試驗火藥嗎?你快帶我去。”
朱厚照有點不管不顧的意思,他也知道劉貴有一定地位,出入宮門可能都不會被細查,那就可以借助劉貴的力量幫自己跑出京城玩。
劉貴道:“小人可不敢,您要出城,這可事關重大。小人有一百個腦袋,怕也不夠砍啊。”
“那你信不信本太子先砍了你的腦袋?”朱厚照一看,眼前還是個怕死的主兒,那就直接用死來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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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這樣就會管用。
但誰知劉貴還很講“原則”,他道:“太子的厚愛,小人心領了,但太子眼下的確是不能直接委命於小人。小人現在隻聽從於蔡國公辦事。”
“你是朝廷的臣子,還是姓張的家臣?”朱厚照氣得火冒三丈。
劉貴道:“都是,都是。”
“你說什麼?你給我回來!你這叫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細不信本宮拿你當活榜樣,把你綁起來,讓人多瞅瞅?”
……
……
朱厚照在院子裡坐得實在發悶,在他想到自己還有半個多時辰就要打道回府,那感覺就好像是要重新回監獄一樣。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走進實驗室裡。
等他進去時才發現,裡麵其實沒幾樣東西,而張周則就坐在靠邊的一張椅子上看書,本來還有人在跟張周探討著什麼,但隨著他這個太子的到來,其餘的人各自都退下,似乎有意給二人創造合理的交談空間。
朱厚照道:“我是絕對不可能對你賠禮認錯的,如果你現在對本宮認錯,本宮還可以原諒你。”
張周就算聽到,也會裝作沒聽到,眼前這位太子,並不具備東宮之主的風範,且他還不具備什麼要人生死的資格,所以張周完全不擔心這小子會亂來。
“這都什麼東西?那黃不溜秋的,你不是說放煙花嗎?煙花在哪?我要看看。”
朱厚照近乎是在嚷嚷著說道。
外麵劉瑾急忙跑過來,先往實驗室裡瞅一眼,隨即道:“太子殿下,陛下已派人來催第一次了。估計再有半個時辰,您或就要回宮。”
張周道:“一種火藥,要不知道強不強,或者是是否穩定,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運到城外,找個空曠的地方點個天燈,讓其在空中爆炸,看看效果和威力如何。再進行改進。”
“我知道啊。”朱厚照道,“你當我是白癡嗎?對了,還有件事要告訴你,父皇跟我說過上聽處的事了,聽說還要在這基礎上成立軍機所?西北有戰事的時候,找一些人回來當顧問?不好意思,父皇已應允,隻要最近的考校沒問題,那我就可以一直留在這個新成立的軍機所內,還說會讓我當顧問。基本上跟你就平起平坐了。”
張周眯眼望過去。
這小子似乎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不過朱厚照要當軍事顧問的事,還是朱祐樘征詢過他意見的,是他在朱祐樘麵前提及,太子在軍事上有一些天分,同時還喜歡研究,以及太子對此很感興趣,可以利用興趣來培養朱厚照在軍事和文化等方麵的興趣,達到進步。
張周道:“那恭喜了。”
朱厚照一臉得意道:“你少把我當孩子看,我現在已近乎成年人,連父皇都覺得我長大了。你還沒說,試驗火藥的地方在哪?既是要放煙花,我可以過去瞅瞅,很給你麵子吧?”
張周搖頭道:“已經完成了,數據和觀察等細節報告,大概會在今天整理上來。”
“啊?完了?那你還說?”朱厚照登時有些不滿。
感覺像是被張周涮了。
張周道:“你出宮一趟,肯到我這裡來,我也可以送你兩件禮物。”
“什麼禮物?”朱厚照興衝衝問道。
張周指了指旁邊一口箱子道:“東西在裡麵,一個是火車模型,是帶微動力的,這火車模型是可以動的。用的是發條。至於另外一件,你回去後好好研究一下,看是否可以用在實戰戰場上。”
“啥東西,就直接裝箱子?”朱厚照皺眉。
張周要給朱厚照的,一個是火車模型,一個是熱氣球模型,都算是玩具。
但未來都可以在戰場內外起到大作用的東西。
張周道:“我教學生時,不喜歡把什麼事都給他點破,需要他自己回去觀察和研究,你不是軍事顧問嗎?還是欽命的?如果不能建言和獻策,那還當什麼顧問?你的顧問身份,是可以隨時被撤換的。若不想被撤換,一是要仔細研究,二是要發散思維……總之,你要做得比其他人更好,你才有資格留在顧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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