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早早就向沈淮序和她解釋清楚了,這次針灸會非常疼痛。
出乎意料的是,這位女子雖然外表嬌弱,但心誌卻異常堅強。
從頭到尾,她竟沒有發出一聲痛苦的呼喊。
他一邊收拾藥箱,一邊溫和地對柳錦書說:
“現在大部分藥效已經被壓製下去了,明天巳時,我會再來施行第二次治療。先前開的那些藥,還可以繼續服用,以減輕催情香的影響。”
“另外,在明天巳時之前,如果沒有特殊原因,最好不要輕易接觸冷水。”
“畢竟女孩子的身體較為脆弱,頻繁使用冷水會對健康不利。”
此刻的柳錦書完全清醒過來。
遭受催情香的侵襲後,先在冷水中浸泡了半天,接著又經曆了多番施針。
現在的她臉色顯得格外蒼白,並且感到十分疲乏。
不過,她的禮貌絲毫未減,認真記下了方白的所有建議,並鄭重其事地表達了感謝之情。
瞥了一眼柳錦書的狀態後,沈淮序親自送方白離開了。
“麻煩您了。”
麵對這般禮遇,方白受寵若驚,連忙鞠躬表示,“大人口中之詞過謙了,下官這就告辭。”
沈淮序點點頭,隨即叫來了丹陽,請他妥善護送方白出門。
丹陽領命行事,帶領著方白往外走。
等到兩人離開後,正準備回自己房間的沈淮序看到了調查線索歸來的丹旭正朝這邊走來。
“大人。”
丹旭靠近後,遞上半截燒過的香丸。
“已經找到了那株催情香。”
接過包裹在帕子中的香丸後,沈淮序打開細看了一遍,隨即問道:“是從何處找到的?”
“是在二公子身邊發現的。”
丹旭回答。
沈淮序神色間流露出冰冷之意。
緊接著他又補充道:“我前去調查之際,見到二公子府邸的一個小仆正偷偷地想要銷毀這個東西。幸虧我動作敏捷,及時攔截了下來,同時還扣留了那個人。”
沈淮序重新裹緊手裡的帕子,語氣冷淡地說:“將此人帶到前麵的廳堂上去。”
丹旭明白這是為了替柳小姐討說法,立即照做去了。
轉身回到臥室時,正好看到柳錦書在丫鬟藍汐的幫助下起身要走。
“感覺怎樣?”
柳錦書僅與他對視片刻就迅速移開了目光。
雖然當時因為藥物影響有些迷糊,但現在回想起來,所有發生的事情仍曆曆在目。
特彆是當自己情急之下投入了他的懷抱,還有被他抱到這裡的情景。
輕輕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柳錦書垂眼感謝沈淮序:
“今日幸虧有沈大人相救,錦書實在無法表達這份謝意。不過現在已經不早了,為了避免過多打擾,錦書想返回青鳥閣休息。”
沈淮序注視了她一會兒,但並沒有立刻放她離開。
“青鳥閣內催情香的氣息尚未徹底消除,再加上你的體內毒素也沒完全清除。如果現在就回去,可能會再次觸發殘留物質對你造成影響。”
柳錦書陷入了短暫的猶豫之中。
沈淮序又言:“青鬆院裡沒有他人,不僅安靜而且房間也充足,柳姑娘無需客氣,在這裡多歇息一會兒,等你院子中的香氣消散後,我再差人送你。”
雖然他提及青鳥閣殘留香是個難題,但她久留在這裡顯然更不妥。
她正打算提議去老夫人那暫避一時,卻還沒說出,見他已經派人去了她的院子拿取乾淨衣物。
“你那裡已令人開窗透氣,大約隻需再半時辰,便可徹底散儘,到時自然會安排人手帶你返回。”
“前廳尚有些事務待辦,我就不在此停留了,姑娘在此便是。”
說完,他轉身而去。
當他抵達前廳之時,所有人均已聚齊。
老夫人端坐於首席位置上,此刻仍麵露未消之怒意。
見到沈淮序出現,立即詢問道:
“書兒身體好些了嗎?”
沈淮序輕輕點頭回應,“好轉很多了。”
就坐在左側第一個位子上後,直接切入話題:“柳姑娘院子裡的催情香已被找到。”
一句平淡無奇的話語,卻在江氏與沈令舟心中激起難以掩飾的波瀾。
不過,沈令舟迅速強忍著內心慌張,努力安慰自己。
他早有預感讓人處理掉了那藥,而市麵上此類香品甚多,即便調查亦難覓確鑿證據指向自己。
相比之下,江氏則表現得更為擔憂幾分。
那種特殊的催情香配方由她親手調製而成,所含成分與眾不同。
一旦細究,不難分辨出獨特之處。
然而表麵上,江氏仍顯得鎮定自若,但其實內心已亂作一團。
若無此香丸存留,一切便成了無憑無據之談;即便她們矢口否認,外人亦無可奈何。
可是香丸一旦現身,則局勢將急轉直下。
這特彆配置的香不僅效用更猛烈,同時具備完全燃燒不留餘灰的特點。
接觸此物之人,心智容易陷入混亂,失去自製能力。
但在經曆歡愛解毒過程之後,即使是醫術高明者也無法在其體內容發現半點蛛絲馬跡。
這樣一來,既實現了目標又能做到天衣無縫,讓人毫無察覺之地步。
本想著當翌日早晨老夫人發覺他們共處一室後,雖然必定勃然大怒。
但因事成定局,加之柳錦書體內查不出異常,縱使聲稱中毒亦缺乏有力證據支持,無人會輕信其言辭。
更重要的是,這種特殊配方完全銷毀後,根本不會引起他人質疑。
這樁婚姻無論多麼違背意願,最終都注定落入沈令舟手中。
可偏偏現在香丸尚未完全燃儘,柳錦書正處於中毒峰值期,並不幸遭遇了提前歸來的沈淮序揭穿真相。
原本精細的布局半途遭到揭穿,假如那催情香丸再度落入沈淮序手中,她與沈令舟恐怕真是百口莫辯了。
江氏內心焦灼不安。
現在唯有希望,手下已經將點燃過的香丸徹底清除。
借著無證可查來擺脫嫌疑。
她正絞儘腦汁思索應對之道時,側前方的沈淮序突然轉向他們,語氣溫和卻冷若冰霜,緊盯著沈令舟,又一次質詢:“二弟,在夜晚前往垂花門究竟是為了什麼?”
迎著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沈令舟藏在袍袖裡的手忍不住抖動了幾下。
他竭力保持鎮定,給出了同樣的答複:
“我隻是恰好路過了那裡,遠遠瞧見柳姑娘自青鳥閣奔跑而出,擔心出事,正要上前詢問時,就看到了兄長帶走了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