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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院內。
看到沈令舟來了,江姨娘立刻問:
“你和那位小姐相處得怎樣了?”
沈令舟臉色陰沉,“不太好。”
在他原本的想法中,這樣一個來自偏遠地區的女子應該很容易拉近關係。
但這幾天頻繁接觸下來發現這位看似柔弱的女自對自己戒心越來越重。
腦海裡再次浮現出,之前看到柳錦書跟著沈淮序一起的情景,沈令舟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作為閱曆豐富之人,江姨娘已經察覺到了其中微妙之處。
接著她從梳妝台上一個小巧不起眼的盒子裡麵掏出一個黑色小丸子交給沈令舟。
麵對著眼前陌生的東西,沈令舟感到有些困惑:“這是什麼東西?”
江姨娘坐在對麵不動聲色地說:
“情愛香。”
沈令舟的手猛然停滯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母親。
江氏冷冷說道:“這種東西效果極好,而且不留痕跡,非常方便。”
不管怎樣,一個孤單無依的女孩隻要失去清白便唯有出嫁一條路可走。
說罷,江氏又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抬起眼眸時眼中閃過狠絕之色。
隨後告誡兒子道:“使用的時候千萬要小心不要讓人發現。我聽說沈淮序今天回來了,你行動儘量低調一點,儘量避免與他對上。”
整個家中真正令江氏感到擔憂的就隻有正室所生的大兒子沈淮序。
雖然沈府人口眾多,但實際上有權勢者僅剩下幾位而已。
次子早已獨立門戶另住了出去。
現在這座大宅子裡名義上的主人隻剩老夫人、陳夫人以及嫡長子沈淮序三位。
表麵看上去沈淮序處世待人都很隨和,實則性格極其孤冷。
以前江姨娘對於這位正房嫡子並沒有給予太多重視。
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對付老夫人還有那個幾乎不見蹤影的男人——已故丈夫沈英澤身上。
直到三年前沈英澤能夠突然去世,在各股勢力激烈角逐皇權之時,導致原本混亂不堪的局勢變得更加錯綜複雜。
江氏原本想著,沈英澤去世之後,少了他偏袒李氏,自己和李氏總算可以公平較量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在整個沈府混亂之時,沈淮序迅速挑起了管理家族的重擔,
一邊處理沈英澤的喪事,一邊果斷清理異己迅速掌權。
一邊處理沈英澤的身後事,一邊整頓那些不安分的人,快速掌握了大權。
又是在爭奪皇位的關鍵時刻,親自為現在的天子清除障礙,聯係朝中的重要大臣,瓦解了其他兩位皇子,一鼓作氣幫當今陛下成功登上了寶座。
這些事,總共也就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
也是在這半年,江氏才明白,這位被大家看好的、讓老夫人承載厚望的大少爺,手段真的狠辣,心機也十分深沉。
這樣一個年輕人卻能夠輕鬆掌握朝堂上一半的權力,連那個成功奪得皇位的新帝也對他刮目相看,把他當作最親近的心腹。
這樣的城府和性格,一般人是絕對比不上的。
沈令舟如果與他為敵,肯定會吃虧。
想到這裡,江氏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些,再次叮囑沈令舟:
“你要記住,不管沈淮序願不願意接受這樁婚事,但隻要當初那份恩情還在,他就不會太為難柳錦書。”
“你要是打算出手的話,一定要挑個他不在家的時候。”
沈令舟望著手中的藥丸,慢慢點了點頭。
“兒子記住了。”
夜晚深沉。
院子裡一片寧靜。
隻剩下那些廊柱間的八角琉璃燈,發出微弱而閃爍的光芒。
沈淮序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後,從書房走了出來。
推開門,在走廊裡站了片刻,看著寂靜夜空下的景致,許久才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沒多久,那個每天晚上都會出現在他腦海裡的奇怪夢又一次浮現出來。
在夢開始的時候,他會看到那個平時表現得很聽話、但其實總想逃離他的女孩兒,直接衝進了書房。
以前不管她有多麼渴望逃脫,在他麵前總是裝出幾分乖巧的樣子。
但這次不一樣了……
擺出一副假裝乖巧的模樣。
但這一次,她再也不想演戲了。
猛地推門,然後快步走向他平時存放重要文件和信件的小櫃子,從中找出了被他壓在最下麵的婚書。
她甚至連一眼都沒有多看,直接將其撕成了碎片。
每一個動作都在發泄著不滿。
紙張碎片緩緩飄落。
那些碎片輕得幾乎沒重量。
但他心裡卻感到有什麼重重地壓了上來。
隨之湧上的,是一股無法抑製的陰鬱與冷漠。
伴隨著沉重的痛楚。
他的目光緩緩移向地上散落的碎紙片,手握成拳,指節泛白。
憤怒如同要衝破一切束縛。
他的聲音冰冷刺骨,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貼好它。”
站在一旁的女人紋絲不動。
隻有眼角透露出一絲厭煩之情。
他慢慢靠近,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在她試圖掙脫之際,把她強行按在書桌上。
用手指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
眼神暗淡,嗓音冷冽至極。
可他說話時的語調卻異常平靜。
“你以為毀掉婚書,就能隨隨便便嫁給他了嗎?”
她眼裡的冷漠和反感太過明顯。
這種明顯讓沈淮序即使知道這隻是幻覺,心頭仍然疼得難以呼吸。
他用手掌輕輕遮住她的眼睛,不想再看到她眼中的任何情感。
另一隻手緊緊摟住她的腰,將她按進懷裡,然後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在他的懷抱裡低聲哭泣。
熾熱的淚水順著手指流下來,心中的劇痛終於蓋過了那失控的憤怒,占了上風。
可他沒有放開她,強健有力的手臂緊緊地環抱著她,壓製著她每一次掙紮。
“婚書沒了,重新寫一份就行了。”
“不過你喜歡的人,真敢娶你?”
夢漸漸消散,沈淮序睜開眼睛。
那些畫麵如同以往一樣迅速被淡淡的霧氣所籠罩,女子麵容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唯有夢中那種深深的嫉妒感還盤旋在他的心頭,遲遲不散。
沈淮序掀開被子起身,麵無表情地走到窗前。
推開了窗戶,早晨帶著寒意的風吹進屋內,但那股無法控製的陰鬱情緒卻沒有絲毫緩解。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
夢裡她撕毀婚書的那一幕和那對充滿嫌棄的眼神似乎又浮現在眼前。
沈淮序握緊拳頭,強行抑製住腦海裡針紮般的疼痛感,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