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7 輝夜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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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對輝夜姬有意見。

但她畢竟是神穀川的式神,沒有神穀的應允是不可能會衝出來砍人的。

腥紅的血霧很快就被安撫了下來。

對麵的輝夜姬歪了歪腦袋:“你好像生氣了,我頭一次見到彆人生氣,可是……為什麼?”

“我沒有。”神穀搖頭。

生氣的另有他人。

“是嗎?”輝夜姬雖然是神女,氣質上還自帶一種疏離、聖潔與威嚴,但她的談吐表現,卻像是一個好奇寶寶,“神穀川,你為什麼要來月宮上呢?”

“這座竹橋與地下連同,就生長在我的地盤上。還有月宮,月宮懸掛在天上,散發的光輝會讓我的一部分信仰月宮的手下神誌不清,乃至發狂。所以,我上來看看情況。”

神穀川指了指身後的萬年竹橋。

他直接把伊予說成是自己的地盤,並且說伊予的狸貓和狐狸都是自己的手下。

如此一來,拜訪月宮顯得名正言順。

而且,實際情況本來就大差不差。

“這樣呀。”輝夜姬似乎沒有對神穀的話起任何疑心,她的臉上很自然浮現出一絲羞愧的神態來,“給你添麻煩了。我不知道月宮為什麼會讓你的手下發狂,但是這座竹橋,這是我的族人打算用來放逐我的,竹橋貿然連通上你的領地真是抱歉。”

聽起來,萬年竹林會在伊予生長起來,似乎是月宮這邊趁著在伊予的上空現形,主動為之。

然後,輝夜姬的話裡還有一點讓神穀川倍感詫異——

“放逐?你又被放逐了?”

“嗯?為什麼要說‘又’?我從來沒有離開過月宮啊。”

很奇怪。

輝夜姬的故事《竹取物語》,在日本流傳很廣。

神穀川也有特意再研究過,不管是哪個故事版本,大體都是這樣的流程:

月亮上的神女輝夜姬不知何種原因被流放到凡間,降生在一片竹林之中的竹子裡麵。後來被好心的伐竹翁發現,帶回家當做親生女兒養大。

隨著輝夜姬長大,她傾國傾城的美貌吸引來了眾多的愛慕者。

其中包括了數位皇子。

但神姬偏偏誰都不愛,為了拒絕這些糾纏不清的求愛者,讓他們知難而退,輝夜姬給皇子們出了難題考驗。

就是讓他們去尋回火鼠裘、蓬萊玉枝、龍首之玉、佛前石缽、燕子的子安貝這五樣至寶。

拿那個“燕子的子安貝”來說。

子安貝實際上是日本舊時代,產婆在接生時放在產婦手中的海螺,外形細長、有光澤,讓產婦緊握有助生產施力。

產婦使用子安貝是家常便飯,但燕子產卵當然不會用上什麼海螺。

所以,輝夜姬讓求愛者去找的這五樣寶物,在人間根本無法獲取。

皇子們尋寶不得,其中還有不少人弄虛作假,但都被聰慧的輝夜姬一一識破,最後全都灰溜溜的離開。

故事的最後,是輝夜姬流放人間的時限到了,月亮上的天人下凡,接引她回家。

輝夜姬雖然舍不得養育她的養父母,但無法違抗天命,最終奔月離開人間。

故事裡輝夜姬的形象,和眼前這位月宮裡的神女存在吻合之處的。

甚至故事裡出現的五種至寶,其中有三樣在真實的輝夜姬身上都有跡可循。

也是憑借於此神穀才會一上來就認出對方的身份。

而且這樣一來,《竹取物語》的故事還顯得更加合理了——

故事裡的輝夜姬本來就是借尋寶的名義來拒絕那些求愛者,她要人找的寶物,實際上都由她自己持有。

根本就不會給彆人一點機會。

以上種種,說明人類社會流傳的輝夜姬故事並非空穴來風,存在一定根據。

可現在這位神女本尊偏偏卻說自己從未離開過月宮。

而且觀察她的情緒,神穀覺得她不像是在說謊。

那她的故事到底是怎麼流傳開來的?

難道當初寫《竹取物語》的作者,是隻參考了不知從而得到的月宮神女形象,此外所有的故事經曆都為杜撰?

關於這個問題,看輝夜姬那是一臉懵懂困惑的樣子,肯定是回答不上來的。於是,神穀隻能嘗試詢問其他:“你的族人為什麼要放逐你?”

“因為不潔,月之民無欲無求無垢,居住在月宮上,不可以沾染上任何汙穢,不可以影響這裡的聖潔。而我已經不潔,不能再待在月宮裡了。”

“不潔?”

神穀凝起眼眸,重新打量輝夜姬。

在他看來,這位月宮裡的神姬很正常,身上是正統神明的氣息,也沒有類似於黃泉的汙染存在。

不知道所謂的“不潔”到底是指什麼。

“情感、多餘的念頭、雜亂的想法都是不潔的,會擾亂月宮的純粹和聖潔,隻有地上的人才會有這些。族人說我也有這些東西,和他們不一樣,所以要流放到地上去。”

輝夜姬進一步解釋。

聽了這話,神穀有些不以為然。

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也有情感和諸多想法念頭,所以按照你族人的說法,我也是不潔的?”

“嗯,你是不潔的。”

輝夜姬極其認真,且十分堅定地點了點頭。

神穀川:……

反諷失敗。

我真是多餘問這麼一嘴。

沉默了半秒,神穀用更適合自己體質的詮釋方式,重新理解了一下輝夜姬的話。

其實差不多能懂了,月宮裡所謂的“不潔”,大概就類似於“原本應該擺脫七情六欲的神人卻動了凡念”之類的吧?

“其實見到你以後,我有些明白了……果然我和我的族人不一樣,反而和你比較像,和你們地下的人比較像。如果是我的族人的話,他們是不會像我一樣,花時間在這裡閒聊的。”輝夜姬望著神穀川繼續說道。

“你的族人到底是怎麼樣的?”

“該怎麼講呢?我想想……他們臉上從來不會有什麼表情,講話冷冰冰的,做事也冷冰冰的。不考慮任何不該考慮的事情,永遠都重複做著自己要做的祭禮工作,每一天都一樣。”

“等一下。永遠重複工作,他們不休息嗎?”

神穀川抓住了奇怪的對話重點。

他的眼裡有光。

“休息?在月宮裡,隻有我才會找時間發呆,想些沒用的事情。我的族人們都能做到真正的無欲無求無垢,所以從來不休息呢。”

從來不休息?

還有這種好事!?

神穀川心裡這樣想著,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還有這種事?”

語氣裡還帶上了恰到好處,毫無破綻的輕微詫異。

輝夜姬:“所以和族人待在一起總是很悶的。有時候我也在想,是不是真的離開月宮會比較好。”

這位月宮神姬口中的族人,也就是所謂的“月之民”,按照神穀川現在的判斷,應該並非都是神明。

要是真有大量的神明聚集在這月宮裡,如此龐大的神明氣息,神穀早該感受到了。

估計月之民,要麼是蟹姬、磯姬那樣子,完全退化了的神裔妖怪。

要麼就是“人草”,是和黃泉比良阪上見到的那些一樣,從神到妖與人之間的“過渡種”。

是哪一種都無所謂了,重點是——

還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神穀本來以為自己手下的怪談們,每天隻平均休息四個小時已經很了不得了。

沒想到,常世裡還有能連軸轉的超凡物種。

真想開開眼啊。

於是,神穀川問道:“你的族人在哪?那邊的樓宇?”

“嗯……不過,你雖然上來了月宮。但隻能到這裡,不能再前進了,可不要到月城那邊去。族人們打算將我都要放逐出去,更不會歡迎從地下來的不潔者了。”

月之民既然認為有情感和想法的對象都是不潔的,那想必是不會歡迎地下上來的來訪者了。

神穀沒機會應邀拜訪遠處那座月城。

不過,問題不大。

姑且再從輝夜姬這裡談談虛實,確認一下月之民的整體水平。

要是條件合適,神穀未嘗不可以自發地硬要拜訪那座月城。

這時候,輝夜姬微微垂下腦袋,再次開口:“竹橋已經徹底成型,大概要不了太久,族人就會要我到界充滿汙穢,藏汙納垢,肮臟不堪,隻有混亂和殺戮。”

她看起來有些擔憂。

神穀川:……

這月之民怕不是學新聞學的。

平時到底都給輝夜姬灌輸了什麼樣的思想?

但話說回來,看這位神姬的樣子,她似乎真的對

“有那麼糟。”簡單思索過後,神穀川這樣如實答道。

現世自然是不必多說的。

至於常世……

現在神穀川不是已經立旗,嘗試在常世裡重建秩序了嘛,而且取得了不錯的成效。

所以這樣的評價也沒什麼毛病。

聽了神穀的話,輝夜姬似乎稍稍安定下來一些。

這時候,神穀將話鋒一轉:“你剛剛說過,你的族人日常不間斷的工作就是進行祭禮。那麼,他們祭祀的對象是誰呢?”

“當然是月讀命大人了。”

果然。

聽見月讀命的名諱,神穀是絲毫都不感到意外。

“月讀命大人現在正在月宮之中嗎?”

“唔……沒有啊。”

“祂曾經在這裡嗎?”

“我不知道。”

“那,祂的下落?”

“我還是不知道呢,祭祀月讀命大人在我們這裡是很自然的事情,從來沒有人說起過,也從來沒人問過為什麼。連我以前都沒想過這個。果然,你奇怪的念頭比我還多。抱歉,我真的回答不上來你的這些問題。”

“沒什麼好道歉的。”

“哦,還有,你說竹橋後,我會很快離開,儘量不給你再添麻煩的。”

“沒有那回事。反倒不如說,我那裡會很歡迎你。”

“這樣嗎?”清冷而疏離的小神姬稍稍展開笑顏,“果然嘛,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其實我一直也覺得呢,覺得有情感這種事情,不像我的族人們說的那麼不堪。見到你以後,我好像更加確信一些了。和你聊天感覺很開心,你是下界的人,但也完全不像我的族人說的那麼壞。”

……

同輝夜姬交談一陣子,神穀川心裡其實還有不少困惑。

就比如輝夜姬,她明明是神明,身上也有神該有的那股聖潔感和威嚴感。

但相對來說,她顯得有些過於單純和懵懂了。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還有,神穀此行拜訪月宮的目的沒有取得任何進展。

他依舊沒有搞清楚為什麼月宮出現在天上,會使得原本信仰月宮的狸貓和狐狸們反常發狂。

這太不合理了。

月宮這純粹又聖潔的表麵之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還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輝夜姬,你說我不應該靠近那座月城,對吧?”

“嗯,我的族人大概會把你當成是汙染。所以,我覺得最多最多你就隻能走到這裡,和我待在一起。”

“那麼我待在這裡,能見到那些月之民嗎?我有一些事情必須要搞清楚。”

“是為了你那些因為月宮而發狂的族人嗎?”

“嗯,我的族人……算是吧,還有我的領地,都存在月宮帶來的不良影響之中,我有義務讓一切恢複正常。”神穀說得言之鑿鑿。

輝夜姬這下子看起來有點犯難了,遲疑了一陣子,才猶豫著重新開口:“或許,我可以把大祐們找過來。”

“大祐?”

“嗯,大祐管理著月宮,族人們都要聽他們的話。”

看來,輝夜姬所說的“大祐”並非是名字,而是職位名稱,大概就是現在月宮的管理層。

而且也並非單指一人,而是數個人。

話音落下,麵前的神姬從紺青色的柔軟袖口裡翻出一枚散發微光的寶螺,外形細長、極具光澤。

她將那枚寶螺捏在手裡,輕輕晃了晃。

下一秒,兩隻像是玉雕般剔透的靈燕,從寶螺之中靈巧飛出。

“呃……”

神穀看著那兩隻玉燕啾啾啼叫著,用極快地速度飛向遠處的月城。

還真有“燕子的子安貝”這種東西啊?

情報是真的。

但這太古怪了,不是嗎?

輝夜姬她……是真的沒有去過下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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