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劫匪端坐於山徑小道上,各自擺著詭異的坐姿,屁股虛空而坐,下麵卻沒有任何可坐的東西,他們的目光望著東邊某個方向,各自麵紅耳尺,有的吐著舌頭,有的流著哈喇子,不時挺一挺腰身
劉小樓就在他們丈許開外閉目趺坐,手中掐著法訣,全身貫注維持著陣法的運行。他額上、鼻尖處不停的滲出細密的汗珠,正在全力輸出真元,雖與三名劫匪相距極近,卻再也騰不出一絲餘力向他們出招。
心念電閃間,劉小樓想起當日自己落入陣中時,自崖壁間不時刺出的長劍,這一刻他才領悟,當日操控法陣的西山居士,修為比自己高出太多。
不知自己需要再上幾個層次,才能如西山居士一般向陣中刺出殺招?
僵持了也不知多久,又有一人出現在山徑上,見到如此場景,不由愕然:“小樓?”
劉小樓微微分神,睜眼看去,來者卻是戴升高,他鬆了口氣,緊繃的精神頓時鬆懈下來,真元無以為繼,陣盤嗚咽一聲飛回掌中。
幻陣消散,三名劫匪眼前的一切消失,各自驚醒,儘數跳腳!
“陣破了!動手!”
“啊怎麼就破了”
“就差最後一件小衣了”
“黃家兄弟!子牛、子馬、子鹿你們這是做甚?”
戴升高上前扯住他們三兄弟,一番詢問,這才搞明白,當即哭笑不得。
原來這三名劫匪是黃氏三兄弟,是鄂州散修,因闖了大禍,招惹了本地宗門,不得已遠遁荊湘,正無著落之際,遇到了戴升高。當時正是戴升高大發英雄帖的時候,黃氏兄弟便接了帖,參與了攻打洞庭周氏的英雄大會。之後,便一直跟在戴升高身邊廝混。
數月以來,為躲避青玉宗的搜拿,他們一直藏在武陵山中,偶爾劫個道,以養家糊口。
果然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
劉小樓道:“前輩暫時不要拋頭露麵的好,青玉宗一直在搜拿前輩,哪怕是在烏龍山上,也畫影圖形,每日都在懸賞。說實話,青玉宗那畫像還是有三分神似的,我們這些小嘍囉無所謂,前輩卻是青玉宗捉拿的重要人物,僅在王老大之後,須當小心在意。等過了風頭,青玉宗收手撤回洞庭再說。”
戴升高歎道:“往年也不是沒被畫影圖形過,但如今年這般長久,還是頭一次,其實青玉宗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這麼瞎搞,也是有緣故的,非隻為了我等。”
劉小樓道:“我也聽說了隻言片語,說是青玉宗和湘西諸宗門間鬨了些不快。”
戴升高點頭道:“不隻是鬨了不快那麼簡單,王老大的消息,讓我們小心在意,青玉宗有稱雄荊湘之意,此番占據烏龍山,是為試探各方。”
劉小樓恍然:“原來如此青玉宗會不會和咱們彰龍派打起來?彰龍派鬥得過青玉宗麼?”
戴升高道:“彰龍派是鬥不過青玉宗的,就是不知洞陽派和天姥山會不會出手相助了。”
劉小樓道:“天姥山和洞陽派已經斷了對青玉宗的供應,青玉宗不得不在咱們烏龍山開坊,搜購各類貨物。”於是將烏龍山上的坊市告知戴升高。
戴升高失笑:“青玉宗竟然不知,要搜尋的賊寇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買賣?”
劉小樓撓頭道:“或許人家知道,當做不知道,否則就沒人給他們送東西上山了。我今日到武陵山裡,也是為了給他們找新鮮的肉食,這不是,剛打了隻少見的綠羽雉雞,就被這三位兄弟盯上了。”
黃氏兄弟湊了過來,大哥黃子牛道:“小樓兄弟年紀輕輕,便有如此神通,佩服佩服。”
黃子馬問:“小樓兄弟,能否再將幻陣擺一擺,還沒看完呢。”
黃子鹿滿臉期盼:“衣裳還沒脫完呢,就給我等兄弟看這個?不行,忍不了,忍不了!”
戴升高好奇:“小樓你何時有了陣盤?”
所謂不打不相識,黃氏兄弟都是性情中人,劉小樓和他們聊了幾句,便打成一片。但天色已晚,真元耗竭,實在沒辦法給他們擺陣看戲,於是約好將來相見之日,讓他們兄弟看個痛快,這才脫身出來,趕回天門山坊市取酒。
這一輪八壇酒足足讓劉小樓等了八天,挑著扁擔趕回烏龍山時,鬼夢崖上更熱鬨了,連十裡八鄉之外都有人挑著東西上來售賣,攤子從崖洞前一直延伸到半山崖下。
劉小樓好不容易挑著酒壇子擠到崖洞口,剛放下,一眼就瞟見了青玉宗那位熟人,不是收酒的侯管事,是當初在星德山遇到的那個巡訪諸山的侯執事。
他怎麼來了?
劉小樓當即後背就是一身冷汗,連忙轉過頭去躲回石洞裡,偷眼觀瞧著侯執事在各家攤位前穿梭,背著雙手,視線並不在貨物上,而是不停的瞟人。
眼看著這位侯執事一路瞟來瞟去,瞟到了石洞前,劉小樓向左高峰和譚八掌打了個招呼,扭身就進了石洞深處躲避。
左高峰在他身後問道:“進去做甚?”
劉小樓不想搭話:“肚子疼!”
譚八掌驚愕:“你想進去拉屎?”
劉小樓不想理他:“肚子疼,睡一會兒不行?彆問了!”徑直躲了進去。
譚八掌望向左高峰:“左兄,他想在咱們歇宿的地方拉屎,你能忍?”
左高峰解釋道:“他說他想睡一會兒。”
譚八掌不接受這個解釋:“肚子疼能睡著?再說他一個修煉之人,又沒有受傷,好端端怎麼會肚子疼?分明就是想拉屎?”
“誰想拉屎?”侯執事來到石洞口,左右瞄了瞄爭執的二人。
譚八掌順口道:“有人在洞裡拉屎”
左高峰擺了擺手:“沒有沒有貴客麵生得緊,也是青玉宗的高士麼?”
侯執事麵色一滯,下意識在鼻子前揮動衣袖,幾步就從洞口邁過,十分嫌棄的去了彆家攤位。
左高峰抱怨道:“八掌,你看你張嘴就來,人家還沒看咱們貨呢,被伱熏走了吧?”
譚八掌分辯道:“明明是被小樓熏走的。”
劉小樓從他們身後探出頭來:“走了?”
這二位駭了一跳:“你拉那麼快?”
劉小樓鬆了口氣,又猛然衝外邊揮手,卻是見到了收酒的侯管事,想把侯管事招過來,儘快把酒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