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引鶴拉開房門,看到來人後,神情一怔。
“太女殿下?”
“表弟。”
蘇微唇角含笑,一副溫潤女君子模樣:“聽到宮侍們說你來了這裡,孤便過來了。不請孤進去坐坐?”
嘴上雖然這樣問,但腳步已經邁了進來,絲毫沒有客氣。
“殿下——”
宋引鶴立馬開口:“您這樣怕是不合規矩。”
“表弟不必擔心。”
蘇微卻泰然自若,“這偏殿外的宮侍已經被孤遣退,不會有人看到的。”
話落,她直接進來在軟榻上坐了下來。
神情自然的說起其他,“這偏殿孤常來,尤其是這軟榻,有時孤不回東宮便會在這裡歇下。”
蘇微掀眸看向他,“沒想到宮侍會將表弟領到這裡,看來孤與表弟甚是有緣啊。”
她這話說的像是含了什麼深意一般。
宋引鶴站在原地越發拘謹起來。
兩人孤男寡女的,周圍又無一人,宋引鶴不禁抿緊唇瓣:“原來這竟是殿下歇息的地方,倒是引鶴打擾了。時辰不早了,引鶴就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表弟似乎很怕孤?”
沒等他踏出房門,蘇微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傳來。
隨即腳步響起,在他身後停住,“孤可是哪裡得罪了表弟?表弟不妨直說,孤也好當麵認錯。”
“殿下哪裡的話。”
宋引鶴停住腳步,轉過了身:“殿下這話可是折煞了引鶴,引鶴哪裡敢怪罪殿下。隻是殿下與我並非親姐弟,總是這般私下見麵若是傳出去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蘇微再近一步逼問他。
宋引鶴被迫退後,低垂著腦袋:“殿下,你我都不是小孩子。”點明了蘇微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
“好,既然表弟如此明白,孤不信你看不出孤的心意。”
蘇微突然握上他的肩膀,讓他抬起腦袋,聲音誠摯:“孤是一國太女,日理萬機,有很多國家大事在等著孤去處理。你說孤為何要總是這般與你私下見麵?”
她眼神熾熱的看著他。
宋引鶴卻像是被嚇到一般,一連退了好幾步險些摔倒。
“殿,殿下…”
他穩住聲音,努力維持住鎮定:“您彆這樣……”
“好,孤不逼你。”
蘇微適時收回手掌,與他隔開一段距離,認真應道:“再過半個月便是孤的選君宴,孤給表弟時間。”
她眼眸深深的望著他,“希望表弟不要讓孤失望。”
話落,主動離開了屋子。
啪嗒——
房門重新闔上,偏殿空寂下來。
過了許久,站在原地的宋引鶴才動了動胳膊。
他下了台階出了偏殿,剛走到殿門口就撞上一人。
“你——”
辛夷抱劍解釋:“殿下吩咐,讓屬下跟著公子。她說了,您什麼時候有答案隨時都可以告訴她。”
宋引鶴一時沒有應答。
又很快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等等,方才我與太女殿下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他耳根悄然染上紅暈。
“屬下職責所在,要時刻保護殿下安危。”
意思很明顯,她確實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宋引鶴:“……”
辛夷看出他神色不對,立馬補充了句:“公子隻當屬下是個死人便可。”
宋引鶴卻漲紅一張小臉,最後憋出一句話來:“你還是閉嘴吧。”
兩人一前一後朝前走去。
經過這一通,宋引鶴情緒倒是平靜了下來。
想到什麼,又停住腳步:“對了,你的傷怎麼樣了?”
他問的突然,辛夷猛的聽到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頓了三秒才應道:“多謝公子掛懷,屬下身體已無大礙。”
“哦。”
宋引鶴又繼續朝前走去。
兩人很快來到正殿,恰好與宋文軒撞上。
“大哥身後這侍衛是何人?怎麼還拿著劍?”
文武百官,無論是誰,隻要進入皇宮,便不可攜帶利器。
宋文軒微微眯起眼睛,眼神探究的看向辛夷,他記得很清楚,他們出府的時候宋引鶴身邊可沒有跟人。
宋引鶴倒是忘了這茬事。
忍不住皺起眉頭,心裡發愁。
辛夷突然出現在這裡確實有些難解釋,他又不能說對方是太女的人,這不明擺著告訴彆人他與太女之間有私情嗎。
“怎麼大哥,你莫不是有什麼顧慮?”
宋文軒見他遲遲不肯回答,越發精神,不停逼問。
“三公子誤會。”
辛夷主動站出來,亮出了自己的武器,“這不過是把桃木劍,並非真的利器。”
她將長劍從劍鞘中抽出,陽光下,確實是把木頭做的劍。
宋文軒頓時噎住。
不過他並未輕易放棄,“原來是把木頭劍。不過,這人我可沒在府上見過,是大哥新買的護衛?”
“無意救下的劍客罷了。”
宋引鶴極快的看了眼辛夷,最後眼神落在宋文軒身上:“我見她武藝不錯,遂留在身邊做個護衛。”
“可今日我們出府時我並未看到她,大哥這護衛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宋文軒顯然還在懷疑。
宋引鶴倒是鎮定了下來,麵不改色:“她一直在暗處,三弟沒注意到也很正常。不過一個護衛,三弟怎如此好奇?若你喜歡,我將她送給你便是。”
話說到這裡,宋文軒看他一臉坦蕩,好似真的是他多想。
他自然不會要宋引鶴的人。
因此,彎唇淺笑:“瞧大哥說的,我如何能奪人所愛。母親已經送給我兩個護衛,大哥身邊的就自己留著吧。”
說完,他微一頷首,直接朝裡走去。
宋引鶴站在原地哪裡聽不出他話裡的炫耀之意。
從惠寧寺回來後,毅勇侯得知他們在寺院中遇到的事後就立馬安排了兩個護衛到芳草院。因為此事,祁正夫和毅勇侯還生了好大一通氣。
“你先回府上去。”
宋引鶴轉身看向辛夷交代了句。
宋文軒是個蠢的,但祁正夫可不是。若是讓他爹看到辛夷,定是要察覺到異樣。
“殿下吩咐,要寸步不——”
“你再廢話,就哪裡來回哪裡去。”
宋引鶴直接打斷,他正愁著怎麼將人送出去呢。
辛夷:“……”
“是。”
抱拳,轉身。毫不遲疑。
等人走後,宋引鶴這才進了正殿。
剛走進去,沒想到祁正夫正好出來。
“鳳君累了,我們改日再過來。”
聞言,宋引鶴停住腳步,輕聲問了一句:“兒子可要進去和舅舅告個彆?”
“不必了。”
祁正夫伸手理了理他被風吹亂的發絲,替他彆到耳後,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句:“太女殿下在殿中正陪著鳳君,我們先回府。”
宋引鶴立馬了然的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麼直接跟上他的腳步。
殿內,鳳君靠在軟枕上看著身邊的蘇微。
“你今日怎麼有空過來?往日可沒見你往重華殿跑的這麼勤。”
“是兒臣的錯,往日疏忽了君父,以後一定多來陪您。”
蘇微唇角含笑,嗓音溫和,親自遞上一杯溫茶。
“好了,本宮可不吃你這一套。”
鳳君佯裝惱怒的瞪她一眼。
這孩子雖不是他親生的,可卻也真心實意的照養到這麼大,什麼性子他還是知道的。
“你也老大不小了,選君宴何時舉行?”
往日提起這事,她總要推脫,不是稱自己政務繁忙便是說無心姻緣之事。
“你如今也已及冠,這婚事該提上日程了。”
“君父做主便是,兒臣聽您的。”
蘇微溫聲應道。
鳳君沒想到她會如此平和的回應,難得驚訝:“真的?這次是改了性子不成?”
他還以為她又要推三阻四不成。
鳳君眼眸中含了幾分探究之意,“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兒臣隻是突然想通了。”
蘇微並未說太多,“這娶夫之事早晚要經曆,成家立業,成家在前,立業在後。”
毅勇侯府
宋引鶴回來後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踏進來,便看到引泉和墨雨正圍著辛夷看。
“這是乾什麼呢?”
他一出聲,立馬引起二人的注意。辛夷抱著劍也朝這邊看了一眼。
“公子——”
引泉和墨雨立馬跑過來行禮。
墨雨避著身後的辛夷,小聲問了句:“公子,您怎麼又把她帶回來了?她不是太女殿下身邊的人嗎?”這若是讓人發現,可如何得了。
“你家公子我也沒辦法。”
宋引鶴並未收斂聲音,像是故意要讓辛夷聽到:“人家可不聽你家公子我的話,我能怎麼辦,隻能忍著。”
“喂!”
他走到辛夷麵前,仰起頭看向她:“這毅勇侯府可不比惠寧寺,我警告你,你不許在人前出現,更不準離開這個院子。知道了嗎?”
辛夷:“屬下遵命。”
“還有——”
宋引鶴又繼續往下說:“最重要的一點,你不準將我的事告訴太女殿下。”
辛夷:“……”
她有理由懷疑他在故意為難她。
“你乾嘛不吭聲?”
宋引鶴逼近一步,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氣勢些,似乎想要以此鎮住辛夷一般。
他瞪大眼睛:“你要是不同意,那你現在就回去。”
辛夷:“…是。”
她麵無表情的想:反正暗處還有十九看著,有些話又不一定隻能經她之口說出來。
“很好。”
宋引鶴總算滿意下來。
他指了指最角落的陰暗屋子,“以後,你就住在那裡,沒事彆來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