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怪物(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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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顫動的聲音越來越強烈,在視野看不見的地方,一截長長的細尾由男人的腰間滑落在地麵,落進積滿黏液的水泊,細尾緩慢地探向01室的客人。

薛寧麵色寡白,顆顆汗珠布滿額頭,單薄身影仿佛被風吹顫的花枝,她看起來很脆弱,被恐懼嚇昏了頭,除卻心臟劇烈顫動,還能聽見牙齒打顫的聲音,像隻在屠刀下瑟瑟發抖的羊羔。

一道猩紅的視線,不再掩藏,直直地鎖向她。

“李雪柏”的身影動了,薛寧的脊背驟然繃起,卻發現他並不是要動手,而是彎腰,健碩如銅牆鐵壁的身形擋在她的麵前,隻要薛寧抬眼,就能望進那雙猩紅的布滿鐵鏽的眼瞳。

她不敢。

在某些生物的規則裡,直視意味著挑釁,麵對“李雪柏”的逼視,她隻能遵從本能,儘量乖順,不敢做出任何可能激怒他的行為。

與此同時,一道又一道疑惑浮上心頭。

真正的李雪柏到哪裡去了?身邊的“李雪柏”有很大的概率是01室的實驗體,可是如果他是實驗體的話,扮成李雪柏的目的是什麼呢?麵對強悍的獵物才需要偽裝,薛寧並不認為自己在01室的實驗體麵前有勝算,他跟在自己的身邊,繞了一圈回到01室的目的是什麼?

總不能是被栓在實驗室感到無聊,特意出來散步,然後把獵物帶回窩裡享用吧?

也有這種可能。

薛寧一麵思索逃生的可能,一麵警惕“李雪柏”的動作,他隻是彎腰湊到她的麵前,就在薛寧思考他下一步要做什麼的時候,沒有絲毫準備,他開口。

“到了。”

薛寧一怔:“……嗯?”

黑暗裡,猩紅視線散發著濃烈的壓迫,男人的身形同樣具有壓迫感,薛寧的耳邊響起清晰的黏液湧動的聲音,腿部的毛孔倏地炸起,一根冰涼滑膩的東西觸碰到她的小腿,在她顫抖的時候,往後退離,卻始終在她的周圍滑行,是他的尾巴。

怪不得不肯走在自己的前麵,哪怕是黑暗的環境,也沒法掩蓋尾巴的輪廓。

薛寧好想暈過去,難怪“李雪柏”的胸膛那麼硬,像鋼筋鐵骨,她的後腦隱隱作痛,難道自己就要喪生在實驗體的嘴中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男人嘶啞道:“不能離開。”

薛寧心想,她能離開嗎?

“手電筒沒電了。”薛寧沉默片刻,開口道。

男人沒有立刻說話,過了會兒,輕嗯了聲。

既然他沒有要撕破身份的意思,薛寧準備裝作不知道,能拖延點時間總是好的。

她鼓足勇氣,故作平靜地伸手,觸碰到手電筒的手柄,嗓音微顫:“給我……我看看能不能修一下,不然我不知道備用發電機在哪裡。”

心提到嗓子眼,薛寧嘴角一翹,很僵硬的笑容,黑暗裡的眼瞳晶瑩明亮,閃爍著警惕的光澤。

男人的身影凝定不動,片刻,微微歪了腦袋,握著手電筒的手指鬆開,順勢落到薛寧的手中,按鍵推動的聲音響起,手電筒確實沒電了,周圍還是很黑,但完全不影響他的視線。

他的目光落向薛寧,猩紅眼瞳閃爍著不明的情緒,就在他嘶啞著開口詢問薛寧要做什麼的時候,那截脆弱、纖細的手臂驟然高舉。

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膜炸響,薛寧踩著滿地黏液逃竄,在離開01室的時候,匆忙一眼,男人踉蹌著往後退,捂住額頭,猩紅視線緊緊盯著她,像一柄燒紅的刀,迸射著灼燙的火星,薛寧一咬牙,長腿一邁,消失在男人的視野。

胸膛有鱗片覆蓋,剛硬、結實,她狠力砸向男人的額頭,血腥彌漫,在他往後踉蹌的同時,拔腿就跑,薛寧跑到嗓子眼裡冒出腥氣,沒有01室實驗體的擾亂,她很快就跑到備用發電機的位置,啟動開關,頂部的燈光滋啦滋啦響動。

“啪”的一聲,燈光大亮。

薛寧沒敢停留,01室的鐵門顯然已經關不住實驗體,她得快點離開實驗室,就在她轉身的瞬間,廊道的儘頭傳來沉重的喘息聲,腳步一頓,她毫不猶豫地轉身,然而,拐道口投來一道漆黑、健碩的影子。

01室實驗體走出來,他的眼神陰沉沉的,細長的尾巴圈在腰部,蔓延到脖頸,尾巴的頂端探向前方,黏液滴落,隨著他的腳步,地麵暈開晶瑩的液體。

他的額頭破開口子,一道鮮紅的血液在他的臉側蜿蜒,明亮的光線照亮他渾身散發的狠戾氣息,薛寧四肢僵硬,往後退,01室實驗體胸膛的鱗片開合,胸膛起伏,麵色陰沉難看,顯然被薛寧的一擊激起怒火。

薛寧真想仰天歎一句,吾命休矣!

麵前是01室的實驗體,而她的身後,則是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實驗體,看那實驗體的樣子,顯然是狂暴期,喘息聲甚至蓋過薛寧的心跳聲,她捂住胸口,慢慢往後退,然後就看到01室實驗體猛地朝她撲來。

薛寧瞪圓眼睛,她最先感受到的不是01室實驗體的撕咬,而是由後麵的衝擊帶來的震痛。

她的後腦重重地砸在牆壁上,最後的視線,是01室實驗體血口大張,撕咬著實驗體的脖頸,血肉噴濺中,薛寧悲哀地想,下一個就是她了,不知道昏迷的過程中能不能感受到痛……

薛寧滿臉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睫毛輕顫,緩慢地睜開眼睛,先是看到天花板,然後是身側渾身包裹著繃帶的助理,她眨眨眼睛,細看發現,那位助理似乎是和她一起值夜班的人,在女助理的旁邊,是傷勢更加嚴重的男助理,屋子裡隻有他們三人。

值班那晚的記憶湧來,薛寧捂住腦袋,發出一聲痛苦的口申吟。

“停電是線路燒毀造成的,已經安排維修人員前去維護,你們先在這裡安心養病,實驗室暫時不會給你們安排工作。”

研究員目光痛惜,道:“以前但凡是實驗室的工作人員,都配備嚴格的審查,可是隨著可用人員的數量減少,實驗室不得不放寬條件,這是不得以的情況……以後在人員的安排上,我們會儘量改善。”

薛寧已經知道那晚的實驗體是怎樣的情況,是有位助理在黑暗環境下過於慌亂,誤把實驗體放出來,而助理慘死在實驗體的口中,廊道裡都是鮮血,那隻實驗體將附近的狂暴期的實驗體全都放出來,實驗室內數據檢測器的紊亂引起研究員的注意,他們派人前來營救的時候,實驗體已經在實驗室展開了屠殺。

六位值班的助理隻有三位存活,其中兩位重傷,隨時都有可能死亡。

研究員安排薛寧出院,鄭重感謝道:“要不是你及時開啟備用電機,使實驗室恢複照明,我們的營救會更加困難。即使有照明工具,但是黑暗總是影響我們的判斷,實驗體卻不會受到影響。”

研究員向上申請獎勵,但是還遲遲沒有回複。她讓薛寧回家休息,養傷期間的費用實驗室承擔。

薛寧腦袋昏昏沉沉的,轉身的時候,電光火石間,脊背一僵,她喊住研究員。

“01室的實驗體也處理了嗎?”

研究員疑惑:“什麼意思。”

薛寧將那晚的情況解釋一遍,研究員眉頭緊緊皺起,帶她來到醫院的角落,掀開罩在屍體身上的白布,李雪柏血肉模糊的身體出現在眼前。

遍布啃咬的痕跡。

“我們發現他的時候,是在06室的門口,他是被狂暴期的實驗體啃咬致死的。06室和01室的距離你應該是知道的,這兩間實驗室間隔很遠。”

“而且,01室的實驗體前天晚上沒有出來。”

研究員安慰道:“我知道你曾經負責過01室的實驗體,他的異變程度是最高的,如果真的是他出現,我們的營救很可能失敗。你安心養傷,不要胡思亂想,我會儘量給你申請延長養傷的時間。”

薛寧抿唇,蒼白臉上罩滿疑慮,怎麼可能呢?

在薛寧的再三懇請下,研究員答應帶她到實驗基地,薛寧跟在研究員的身後。

越靠近01室,那團模糊的記憶就越來越清晰,她蜷了蜷手指,記得她用手電筒砸向01室實驗體。

研究員反駁道,如果是在01室實驗體的麵前,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砸破他的腦袋,他是很警惕的生物,他的尾巴就是利刃,就算有機會砸破他的腦袋,那根尾巴就會在瞬間捅穿她的胸膛。

“在01室實驗體狂暴期間,我們曾將狂暴期的其他實驗體放進01室內,無論是再強悍的實驗體,在01室實驗體的麵前,都像羊羔般脆弱,01室實驗體可以在瞬間奪取其他實驗體的生命。”

“你比狂暴期的實驗體強壯、敏捷嗎?”研究員問道。

薛寧沉默,難道真的是她記錯了?

很快,他們來到01室的門前。

廊道的燈管經過維修,光線明亮,01室的實驗體蜷縮在角落裡,類人的俊美麵龐仿佛靜心雕刻的藝術品,猩紅眼眸望向她,死水般波瀾不驚,他的身軀健碩魁梧,蓄滿讓人膽戰心驚的爆發力和巍峨的壓迫感。

如果薛寧真的麵對的是他,怎麼可能有機會傷到他?

薛寧強忍竄遍全身的戰栗,望向01室實驗體的額頭,那裡光潔不見任何傷口,在她的記憶裡,01室實驗體由拐角出現的時候,半張臉都是殷紅的鮮血……

難道真的是自己記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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