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慘叫傳來,三人勃然色變,頃刻趕到曲新眉和陳家小姐所在之處,隻見遍地朱砂符籙,薛逸清的保護陣法被破壞怠儘,方才那群女鬼正拖拽著陳家小姐的下半身,把她往院外拖。
曲新眉拔劍斬鬼,也已經被幾隻女鬼纏住,那陳家老爺撲在地上,哀叫著“女兒!我的女兒!”
那佝僂老仆拖拽著陳家老爺:“老爺!老爺!”
其餘人四散奔逃,場麵混亂無比,季則聲已經拔劍去救陳家小姐,謝輕逢轉頭對薛逸清道:“把無關人等弄走。”話畢轉頭加入戰場。
那些女鬼打定了陳家小姐主意,一次次被打散,又一次次成型,那陳家小姐滿地哭號,十指抓撓地麵,血流不止,季則聲見此等慘狀,心下一橫,原地一滾,抱住陳家小姐,止住她去勢的同時也擋住鬼爪:“師兄——”
謝輕逢“嗯”了一聲,雙目一凝,泠然劍光閃動,將彆院照亮一瞬,那十幾隻女鬼頓時被齊齊斬斷手腳,慘叫退卻。
原主的佩劍名叫禁鋒,是把傾世魔劍,曾有傳言道:魔鞭落處,血雨腥風;魔劍所指,神鬼伐世。雖然不是什麼好話,但足可見原主在修真界的威名。
魔劍出鞘,小鬼被威懾,登時不敢再前,季則聲立馬抱起陳家小姐,將她護在身邊。
謝輕逢見他動作,微微挑眉,心說龍傲天還真是對所有女角色都溫情似水,隻是季則聲如今一身藕色裙衫,畫麵未免滑稽。
群鬼見陳家小姐被重重保護,立馬轉變目標,朝不遠處的曲新眉撲去!
薛逸清剛清理完人,轉頭一看,登時大駭:“師妹小心!!!”
曲新眉立馬折劍抵擋,可惜群鬼眾多,她修為不濟,很快就敗下陣來。
季則聲焦急道:“師妹!”
拖拽之中,一陣濕冷陰氣湧入彆院,群鬼動作忽然一頓,紛紛顫抖起來,緊接著,另一道鬼影從地下遊出,顯然要比其他鬼要厲害。
女鬼眼蒙白紗,長舌舔過猩紅嘴唇,口水橫流,眾鬼卻不敢抬頭,她鼻尖翕動,仿佛尋找獵物般,一步步朝陳家小姐走來。
季則聲怔愣一瞬,驚詫道:“鬼母?”拘魂術之中,常常利用鬼母豢養其他魂魄,以此來命令鬼魂。
要是鬼母,此事反而不好辦了……眼看著鬼母逼近,季則聲心下一橫,打算拚死一搏,剛一拔劍,那女鬼五指成爪,瞬間把他掀翻在地。
謝輕逢上前一步,魔劍已出鞘半寸,又不知想到什麼,硬生生停住了手。
已經成型的鬼母,修為至少在化神期以上,謝輕逢前兩天才被那淩霄堂的元嬰修士打得氣若遊絲,要是在眾目睽睽下出手擊敗化神期鬼母,必定會身份敗露。
躊躇間,那鬼母已經閃到陳家小姐麵前,季則聲捂著胸口站起來,頭暈眼花,勉力支撐著上前,眼見一對長爪伸向陳家小姐的天靈蓋,近在咫尺時,那鬼母卻忽然停下動作,神情安定下來,伸手往陳小姐頭頂撫去。
一張鬼臉上居然是難得的慈愛。
謝輕逢眉頭一皺,心覺異樣,一邊抓住時機閃身上前,把陳小姐帶離原地,那鬼母惱羞成怒,厲聲尖叫起來。
薛逸清被叫得腦子疼,立馬捂住耳朵,謝輕逢摟著被鬼叫震暈的陳家小姐,進退兩難,下一刻那鬼母驟然發難,改變目標,一手抓住近處的曲新眉,將她往外拖。
季則聲陡然色變:“師妹——”
季則聲提劍殺過去,兩人頓時被十幾道鬼影包圍,頃刻就被裹挾著拖出門去,等他們追出時,季則聲和曲新眉已被拖到前院那棵枇杷樹下,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兩人化作透明,消失在視線裡。
群鬼散去,陳家主仆眾人橫七豎八暈在原地,薛逸清呆呆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臉色難看:“完了!!!”
他捏著扇子奔到謝輕逢身前:“完了完了!!那鬼母如此凶悍,我們連一個金丹期都沒有,怎能打得過她?!”
謝輕逢也沒想到入門後第一個任務就是化神期鬼母,季則聲和曲新眉被擒,定然凶多吉少。
薛逸清道:“要不我們現在回七弦宗求援?”
謝輕逢實話實說:“等幫手過來,他們屍體都臭了。”
薛逸清:“跑又不能跑,打又打不過,那到底怎麼辦?”
謝輕逢確實想過讓季則聲和曲新眉死在這裡,但文玉彩蓮的位置尚未找到,季則聲不能這麼快死,他沉默片刻,將陳家小姐遞給薛逸清,走向昏死過去的陳家主仆。
“嘩啦——”冰水朝著陳老爺迎頭潑去,他大叫著醒過來,卻見那腰懸銀鞭的仙長丟開水桶,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醒了?”
陳老爺抹了一把臉,不明所以,悄聲道:“那…那女鬼走了嗎?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怎樣了?”
“爹爹——”那陳家小姐被綁住手腳,掙脫不得,陳老爺霎時變了臉色。
“你們想乾什麼?”
謝輕逢道:“那鬼母是什麼人?”
“什麼鬼母?我根本不認識!你們不去捉拿作亂的厲鬼,反倒綁架我的女兒,你們趁人之危,是何居心?!”陳老爺怒不可遏,疾言厲色。
薛逸清一手抓著陳家小姐,一邊和謝輕逢悄悄話:“謝兄你是不是搞錯了,他怎麼會認識鬼母?”
陳老爺:“我花重金請你們來長青鎮除邪祟,你們居然敢這麼對待我和我的女兒!!我要告上七弦宗,讓你們身敗名裂!”
“你要告便告,”謝輕逢冷笑一聲,“現在回答我的問題,那鬼母是何人?”
陳老爺怒聲道:“我說了我不知道!!!”
話音剛落,一枚玉扳指就伸到他麵前,正是謝輕逢進陳家時主意過的那枚,陳老爺下意識摸手,果然十指空空,扳指不見了。
謝輕逢冷聲道:“你不知道,那這東西從何而來?”
陳老爺盯著玉扳指,心知已無轉圜,登時摔坐在地,死到臨頭卻不承認,隻會喃喃自語:“我不知道……和我沒關係,我不知道……”
薛逸清觀他神色,猜到此事有內情,指著玉扳指問道:“此物有何異常?”
謝輕逢摩挲著手裡的扳指,道:“邪氣深重,死人用過的東西。”
他解釋道:“使用拘魂術時,通常要用陰物煉出鬼母,再驅使鬼母殺人奪魂,這樣可供驅使的鬼就能越來越多,陰物需能連通陰陽,通常都是從死人嘴裡取出來的隨葬品,陰氣很重,白天和這位陳家老爺見麵時,我就注意到他的扳指。”
其實隻是因為他的魔劍可以感受到邪氣,進門時魔劍很興奮而已。
但他當時並未深想,如今見了那鬼母,心中疑惑已確定九分,薛逸清仍是不明所以:“拘魂術又是什麼?難道那鬼母和陳老爺有關?那我們要如何救出季兄和小師妹?”
謝輕逢不想回答這麼多問題,見那陳老爺麵如死灰一言不發,隻道:“你以為自己不說,彆人就不知道嗎?”
他一手拽著陳老爺的領口,拖死狗一樣把人拖到前院,扔到枇杷樹下;“薛兄,我記得你身上帶了爆破符,能不能把這枇杷樹炸開?”
那陳老爺一聽,登時色變:“不行不行!不能炸!”
薛逸清道:“為什麼不能?”
陳老爺登時痛哭起來:“若是炸開了枇杷樹,你我必定葬身此地!!不能炸!不能炸啊!”
謝輕逢道:“樹下有什麼?”
陳老爺抹了兩把眼淚,哭喘幾下,終於實話實說道:“樹下是我亡妻的屍骨,那鬼母…那鬼母就是她啊!”
薛逸清瞪大眼睛:“什麼?!”
謝輕逢卻像是早有所料:“你前院中的枇杷樹正好種在長青鎮的中心,若是樹下埋屍骨,則是聚陰斂財之像,長此以往,此地財氣都湧向你陳家,其餘諸人必定黴運當頭,破財多災。”
薛逸清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那老仆才說這幾年長青鎮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原來是你乾的好事!”
“你將你妻子埋在枇杷樹下聚財,改動長春鎮上的風水,又用陰物將她煉成鬼母,把鎮上的少女當做祭品,是不是?”
陳老爺垂頭道:“是。”
薛逸清憤然收扇,義憤填膺道:“好陰邪的手段!你居然還敢上七弦宗求援,賊喊捉賊!不可饒恕!”
陳老爺一聽,登時撲過來抱住謝輕逢的大腿,痛哭起來:“我…我不知道鬼母要以活人祭祀,我隻是找了風水先生,讓他替我畫陣聚財,並不知會鬨出人命啊,仙長,仙長!那鬼母半月前給我托夢,說吃完了祭品就要殺我,你們保得住我女兒,就一定保得住我!求您大恩大德!救我一命吧!”
薛逸清道:“我師兄和師妹被那鬼母捉去,至今生死不明,你竟然還說得出這種貪生怕死的話……你,你這個……”他怒字當頭,長劍出鞘,恨不得一劍斬了這個禍害,但握劍躊躇半晌,終究還是沒落下劍。
修真之人不得對凡人下手,這是入門後的鐵律,薛逸清恨恨收劍,那陳老爺卻像是知道他們有所忌憚,越發不要臉起來:“仙長!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受人蒙騙,我隻謀財不害命,就算該死,也罪不至死啊!”
他吃準了七弦宗的人不敢拿他怎麼樣,薛逸清剛要破口大罵,卻見一道人影從謝輕逢腳邊飛出,直直撞上那高大的枇杷樹。
下一刻,長劍直直飛出,刺進陳老爺的肩胛骨,將他釘在枇杷樹上。
陳老爺喉嚨裡發出“喀喀”聲,登時吐出一口血,難以置信地看著出手的謝輕逢。
鮮血順著樹乾流進黑土,謝輕逢一襲白衣,偏偏卻像索命的魔頭,陰晴不定,氣勢駭人,薛逸清說不出話,直直盯著謝輕逢。
“隻謀財不害命?”謝輕逢走到那陳老爺身邊,目光嫌惡,“我怕你是有財無命。”
拔出長劍,陳老爺摔落在地,染了血的枇杷樹下被開啟陣法,四周彌散血霧,形成一道縫隙似的入口。
透過入口,能看得見兩道重傷昏迷的身影,不是季則聲和曲新眉又是誰?
薛逸清大叫道:“季兄!!曲師妹!!”
謝輕逢卻皺了下眉,他深知在《無上邪尊》這本書的尿性,男主和女人獨處必定會談戀愛,故而他絞儘腦汁,用儘手段阻止這兩合體,怎麼鬼母一來,劇情還是變成了這樣?
“看你乾的好事!要是他們出了事,我不會饒你!”薛逸清一腳踢開陳老爺,不管不顧,直直衝進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