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我說,不要相信他!他對你不是真心的。但以後。肯定會有真心對你好的人出現的。所以,在這之前,你要好好活下去。”青年堅定而真摯的眼神總是令人無法拒絕。但,星羅還是推開了他的手,向後退去。
“我信。但,我要離開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推開了身後的那道門。
門內,在一排一模一樣的房門中,邵宸極推開了其中一扇,傾身,正要邁進去。星羅急忙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門把手,用力往回一拉。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是你啊,你沒事,太好了。”邵宸極看到星羅,原本緊張的情緒變得放鬆下來,甚至露出了一絲笑意。
星羅卻不滿地皺起了眉頭:“你的警覺心太差了。我跟你說過的吧,這裡到處是幻境,不能掉於輕心。你怎麼肯定我是真的呢?或許我也是幻境的一部分。”
“你都這麼說了就證明你不是啊。況且,幻境裡的你應該不能和我進行意識上的溝通吧?”
星羅才意識到邵宸極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聲音。之前,因為他們所處的空間不同,所以,她一直無法通過意識聯係到邵宸極,沒想到他能在這個時候想到利用這個方法鑒彆她的真假。看來還不算笨,她有些欣慰地想。
星羅衝著邵宸極攤開手,說道:“拿出來我看看,那張符紙。”
邵宸極哦了一聲,從口袋裡把符紙掏了出來。果然如星羅所想的。那符紙上多了一些筆畫。她伸指彈了一下符紙,說道:“出來!”
符紙上的一截墨跡便脫離了符紙飄飄蕩蕩,化作一道虛影,正是刑銘。
“入口在哪裡,指路。”星羅說道。
“實際上,我也不太確定。因為我把我的很多記憶片段……”
“我不想聽廢話。”隨著星羅的話音落下,刑銘的脖頸、手腕、腳腕上再次出現了玄色的鐐銬,那鐐銬的表麵帶著鋒利的突起,那可不是裝飾,隻要星羅心念一動,那些鋒利的突起就會反向刺入刑銘的身體裡。這是專門針對魂魄的刑具,刑銘是吃過它的苦頭,他馬上轉變了話頭說道:“不過,我剛才很努力地想了又想,終於想起來是哪道門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連續打開了好幾道門查看。終於,他指著其中的一道門高興地說道:“就是這裡!”
“哦,是嘛。那走吧。”星羅大步來到門前,刑銘急忙讓開,卻被一股大力一把拉住。
隨著星羅一聲:“你先去探探路吧。”刑銘就被猛得推入了門內。
“記住,來路不明的鬼怪的話多不可輕信。你差點著了他的道。”星羅砰的一聲關上了那道門。她的話當然是說給一旁的邵宸極聽的。
邵宸極經她這樣一說,明白過來:“他剛才不停地催促我,並不是刑肖來了,而是想趁你還沒趕來前,引我到這裡?”
“他和這千重鏡應該也有莫大聯係。不然,不可能做到把自己的身體藏在千重鏡的核心卻一直沒被刑肖找出來。”
“所以,他剛跟我說的,隻要找到對的門,就能進入核心的話也是假的?”
“如果你不想讓彆人找到你最重要的東西。那麼,你覺得怎麼藏它才是最萬無一失的?”
邵宸極沉思了片刻,說道:“所有的門都是障眼法。因為它的數量太多,太有指向性,太顯眼,所以,來到這裡的人很容易把它們和進入的方法聯係起來。而在這裡,最不顯眼,最容易被忽略的才是那道門……”
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了他們進入這裡時,身後的那麵鏡子上。
“就算刑肖進來這裡之後,一時無法對門做出選擇,也大概率不會原路返回。因為,開錯門並沒有任何懲罰,而走回頭路則需要再經曆一次內心的煎熬。”
“最危險的地方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星羅認同地點了點頭,轉而說道,“我們打個賭吧。今天之內,如果你能憑借自己的能力保護好自己,那麼,今後我們合作愉快。如果不能,以後你就不要再摻合到我們的事情裡了,怎麼樣?”
邵宸極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朝星羅伸出手說道:“那合作愉快。”
坤元的心裡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星羅在鏡牆裡找到那個刑肖的位置後,馬上帶著坤元穿入鏡中,來到了這個空間。他們進來時,刑肖已經不見了,星羅吩咐坤元看好柯明,自己便進入了其中一麵鏡子中。
然而,隨著時間的不斷流逝,星羅進入的那麵鏡子一直沒什麼動靜傳來。周圍卻一直很熱鬨,遠處的,一道道黑色的影子時隱時現,近處的,模糊不清囈語聲此起彼伏,感官敏銳如他聽得很是心煩。
更讓他不快的是,帶著的柯明也不消停。開始的時候嚇得緊緊地拽著他的胳膊。沒一會兒又開始念叨著“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不知道麗菁怎麼樣了?我們能不能去找找她?”……
坤元自然沒有功夫理會他。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戒備那些無處不在的充滿惡意的窺探上。沒想到柯明突然一聲不吭跑向了其中一麵鏡子,在坤元來不及阻止之前消失在了鏡子中。
需要看著的人丟了,坤元乾脆不再猶豫,進入了星羅剛才進入的那麵鏡子。
視線變幻,他呆住了。出現在眼前的居然是遙遠記憶中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他的家。
熟悉的石頭房子,枝葉茂盛的藤羅架下,木柵欄裡幾隻棕色的碩羽司晨獸正在追逐打鬨。他最好的玩伴白沙正悠閒地撒著蹄子一邊慢步,一邊啃食著地上的草葉。
一切都是那樣真實,令一向波瀾不驚,喜怒不形於色的坤元也掩不住震驚之色。
“小元,小元,你進來一下!”渾厚的男生傳來。
坤元心頭一震,忍不住邁開步子,僵硬地往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一個身形異常高大健碩的男子站在石屋門口看著他,他有些粗礦鋒利的五官,左側的眉骨上方還有一大塊醜陋的傷疤。那是一次戰鬥中被藏塵妖的煞氣所傷。雖然煞氣及時被抽取了出來,沒有大礙。但也是那一次,他失去了他的妻子,坤元的母親。
他總是不苟言笑的。所以沒有人知道,那一次對他的打擊有多大,直到……
父親把一個信封遞向坤元,說道:“你把這個拿給殷長老,現在就去吧。”
坤元沒有動,他不想去接那封信。但,男人的催促聲卻一再響起:“聽話,快去。”
這一次的聲音透著一點嚴厲。習慣了聽從的坤元伸手接過了信。男人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這是他平常極少會做的事。坤元被這份突如其來的溫柔弄得有些茫然。他對著男人深沉的目光,耳邊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記住,男子漢,隨心而為,便無憾矣。”
那是坤元的父親對他說的最後一長的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然後他就失蹤了。那時他還很小,相當於人類十來歲的年紀。他並不太明白父親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很多年後,他懂了,心中那份渺茫的希望便也隨之沉寂下來。
他的訣彆信中寫道:“她走了,我已報了仇,便要隨她去了,勿念。”他走得那樣決絕,甚至沒有對膝下的兩個孩子有任何的交代。因為,他的心中摯愛唯有妻子一人而已,所以,生與之相隨,死亦如此。
“隨心而為,便無憾矣”是死而無憾的意思。
坤元張了張嘴,想說寫什麼。突然,“轟”的一聲,坤元感覺好像有一道巨大的悶雷聲劈過自己的頭頂。他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陣。
周圍的場景豁然變幻,視野裡是無儘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