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楊麗菁覺得男人的身影有些眼熟,又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男人聽到了她的聲音緩緩抬起了頭,“柯明。”熟悉名字脫口而出。楊麗菁震驚得半天說不出第二句話來。
而名叫柯明的男人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隻是他右眼眼眶上大大淤青塊,腫起的嘴角讓這個笑容顯得不那麼自然。
“我之前在你們差點被花盆砸到的地方見過他,發現跟你資料裡的前男友長得挺像。然後找周圍的鬼問了一下。那個路口隻有他一隻鬼一直呆著,沒有其他的。我就好好問了一下他昨天晚上的情況。”顯然,星羅所謂的“好好問了一下”是把柯明打得鼻青臉腫,嚇破了膽。因為在星羅一開口,這位仁兄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剩下的你自己說。”星羅發話道。
柯明連忙解釋起來:“這真的隻是個意外!是失誤!不是,是誤會!事情是我做的。但是,當時是因為樓上的一個小女孩想跳樓。我想阻止她。但我是鬼,沒有人能看得到我。情況緊急,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辦好。所以才控製著她家樓上的花盆掉下去,想嚇唬一下她,讓她不要做啥事。我太緊張了,不知道那兩個花盆那麼大,也沒注意到你們在下麵。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發現自己差點害死你也嚇得不清。但是你們馬上就離開了,我,我卻不能離開那個地方。我走不掉!該死的!該死的!”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中甚至無法抑製的無助與痛苦。
楊麗菁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她已經有多久沒有見過麵前這個男人如此失態的樣子。是他們分手的時候?是他在工作中屢次受挫,還被上司不斷排擠,被灌酒到吐血進了急診的時候?是他大學畢業,沒能考上研究生,兩年的時間找工作處處碰壁時候?不,不對。那些時候,哭得稀裡嘩啦的往往都是自己。他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反過來安慰自己:這些沒什麼,一切都會好起來。是啊,一切都越來越好了。除了她們的關係。
星羅不耐煩這種哭哭啼啼的場麵,說道:“他是地縛靈。就是死在某個地方,因為這個地方具有特殊的磁場,加上他本人有強烈的不願意離去的意念,就會出現變成地縛靈的情況。現在,我隻是用縛魂鎖暫時把他帶到這裡而已。如果憑他自己,是不可能到達你家附近的,所以,兩件事情應該是其他人所為。另外,他似乎記憶方麵出了點問題。”
“什麼意思?”楊麗菁問道。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了。另外,他堅稱自己是高中生。”
這個消息比前一個更讓楊麗菁吃驚。她終於意識到了,再次見到柯明,為什麼會有違和感了。因為他怎麼說死前也是的某家大型上市公司的部門主管,氣場應該是內斂強勢的,有的時候甚至理智到冷漠的地步。而現在,當她與對方四目相對,一身梳著成熟的大背頭,一身藍色西裝,職業精英氣質十足的男人!眼中卻透著少年人才有的感性與真摯。
“怎麼會這樣。”她喃喃自語。在因為柯明工作調動原因,兩人成了異地情侶的這段時間裡,他們經常爭吵。
在因為異地的問題,和柯明發生過無數次的爭吵。她常常會想,如果他不是現在的他就好了。如果他能變回大學,甚至高中時期的他就好了。而現在,自己的願望實現了,她卻有些不知所措。
仿佛是看出了楊麗菁的想法,柯明忙說道:“對不起,我會努力想辦法找回記憶的。我之前什麼記憶都沒有,腦子裡空空的。就是因為見到你才想起來了很多事情。想起我們……”他滔滔不絕地說著,仿佛生怕她失望傷心一般。但突然,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身影開始一點點變淡,他努力地向著楊麗菁伸出手。楊麗菁也緊張地想握住他的手,卻抓了個空。柯明的手穿過了她的手,他的身體迅速消失在了空氣中。
“地縛靈被束縛的效果大於所有術法和法器的效果。就是,不過用任何方法,把地縛靈帶離束縛地都是有時效的,強行扣留的結果就是,地縛靈承受不住束縛地的牽引之力,就會魂飛魄散。”
聽了星羅的解釋,楊麗菁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她擔心地問道:“那他這個樣子要怎麼辦呢?您能幫幫他嗎?”
“幫他?可以啊。不過這是需要代價的。”星羅說道。
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過後,男人沉沉睡去。女人嫌棄地推開緊貼著她的男人的身體。披衣下床。她走到裡臥室最遠的房間陽台上,打起了電話。
“事情沒成,她身邊好像有人保護著。接下來我要怎麼做?”她的聲音中透著焦急和煩躁。
“你耐心等一等,我會再給你創造機會的。”
“等一等!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已經要受不了那個白癡了!”隻要想到還要繼續和臥室裡的那個有智力障礙的家夥牽扯不清,阮琳霜就覺得一陣的反胃。
她惡劣的語氣讓電話另一頭的人也有些不快了,說道:“受不了就彆受,去死好了!你要搞清楚,他再不好,你的命要靠他續著。所以,把你的不滿藏得嚴實一點,好好抓住他的心,直到他的心臟停止跳動的那一刻。你以為像他這樣好控製又長壽的傻子很多嗎?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
感覺到了對方語氣中的威脅意味,阮琳霜忙調整好情緒,示弱道:“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這樣了。”
“行了,傻子不是最好打發的嘛。應付煩了,哄他吃點藥,讓他睡著就行了。還需要我教你嗎?你想得到一些東西,自然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是是,您說的是。”阮琳霜連連附和,直到對方滿意地掛斷了電話,她才送了一口氣。一個兩月前,她還是某大型上市公司的總經理秘書,住在高級公寓裡,收入比上不足,但每個月買一個名牌包的能力還是有的。這樣她如今卻淪落成了和一個智障擠在一間不足八十平的小公寓裡,還要忍著厭惡出賣自己身體,對他百般討好。
換作曾經的自己,怕是寧願死也不會讓自己淪落到這樣的境地吧。但,在真正麵對死亡的那一刻,意識到自己心中的那口惡氣還沒來得及出,她就無法心甘情願死去。她要活下去,自己為了這段感情付出了所有,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她不甘心呐!於是,當彌留之際,她聽到一個聲音問她:“你想活下去嗎?”她很堅定地說出了“想!”
然後,她就成了現在的樣子。一個依靠美色和花言巧語哄騙活人,榨取他們壽數的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