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羅思索了片刻,問道:“不記得過去沒關係,你現在有什麼遺願嗎?”
“遺願?”男人愣了一下,然後他再一次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所以對方這麼說也沒有錯。他努力在一片混沌的腦海中搜尋著,最終也隻能苦笑道:“或許有吧。但,我現在想不起來了。”
他靠在護欄上,側頭望向不知名的方向說道,“這裡也挺不錯的,人不是特彆多,不吵鬨,很自在。”一個皮球滾到了馬路上,一個小女孩急匆匆地跑過來撿,卻撞在了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移動到她麵前的護欄上。她摔倒在地上,與此同時,一輛小轎車從她的麵前急馳而過。小女孩兒呆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爬起來,匆匆跑過馬路,撿起滾到星羅麵前的球,跑掉了。
星羅若有所思地看著小女孩消失在視野裡。然後,她摸向腰間,從小挎包裡拿出一張白色的空白標簽。她快速地揉搓起紙邊,一邊念念有詞。那空白標簽便仿佛被一團無形的火苗點燃一般,一點點化作了灰燼。而與此同時,它出現在了那個精英男的手中。
“有需要幫忙的時候,或者遇到危險的時候,撕掉它,就可以見到我。”
“謝謝。”男人禮貌性地道謝,然後,把便簽放入了口袋中。
“孤魂野鬼在人間長時間停留,會損耗魂力,魂力越弱的鬼魂,投胎到下一世,就越容易出現健康的問題。而一直不投胎,最壞的結果是,魂力枯竭消散。你好好想想吧。”說完這些,星羅便等到了下一個綠燈,她深吸了一口氣,快步向著馬路對麵走去。
男人目送著她,低聲喃喃著:“遺願嗎?好像真的有非常想做的事呢。是什麼呢?”
在陶欣和邵宸極勸說下,楊麗菁同意了由邵宸極送她回家。楊麗菁平常都是開車來回家和咖啡店的。但就在前天,她開車出門居然撞上了電線杆。雖然沒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但是,汽車送修,所以這兩天她都是坐地鐵。
兩人緩步走在前往車站的路上。邵宸極是個很體貼的孩子。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用小心翼翼的語氣試圖打探,或者安撫她的情緒,而隻是安安靜靜地走在她身邊。
可能正是因為這樣,她反而有了些想聊天的欲望。
“小邵啊,你陪我回去,再回自己家會不會太晚了?你那個小女友會不會不高興啊?”
“啊,她呀,她不會的。最近她回她自己家住了。”
楊麗菁敏銳地捕捉到了邵宸極語氣中透出的一絲失落,於是問道:“怎麼?你們鬨矛盾了?”
“沒有。她家裡人從外地回來了。所以…我那邊本來就不寬敞,本來就不合適她住。”
邵宸極是笑著這樣說,楊麗菁卻感覺那笑容中似乎透著點失落的情緒。她拍了拍邵宸極的肩膀,笑道:“回家住就回家住唄,又不是見不到麵了。她沒來找你,你還不能去找她嗎?我們小邵這麼帥,這麼好,多在她麵前刷刷存在感。哪個小女孩能把持得住不心動呢。”
邵宸極被說得不好意思,忙打斷道:“沒有的事。姐你誇張了。”
“哪裡誇張了?你沒發現很多來店裡的女孩子都有在偷偷注意你嗎?還有跟我和陶欣打聽你的也不少。隻是之前你一副隻想專心搞事業,不想牽扯兒女私情的樣子,我們都不好意思提而已。”她見邵宸極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一手搭在邵宸極的肩膀上,一邊開始說起店裡之前發生的隻有邵宸極不知道的八卦。
“有一次啊,一個小姑娘鼓足了勇氣向你要微信。結果你以為她想要訂下午茶,就讓她掃了店裡貼著我的微信。那小姑娘加了我,聊了一會兒天才發現……”
房門發出重重撞擊聲,一下又一下。撞門聲伴隨著模糊的咒罵聲,每一聲響起,都讓馮綺忍不住瑟縮。
今天真是太倒黴了,她想。如果不是想心事太投入,就不會沒有注意到爸爸下班回來的時候拿了酒。他拿了酒回來肯定會喝到爛醉。他喝醉了就會摔東西,摔東西撒不夠氣就會想打人。而沒有及時溜出家門的馮綺就成了馮父準備發泄怒火的對象。
她鎖上了門,還移來了學習桌和椅子,儘管經驗告訴她,它們能起到作用並不大。她現在唯一能逃離困境的方法就隻有……
馮綺坐在與房間相連的陽台上。她家住在三樓,從樓上往下看感覺也不是特彆高的樣子。二樓還安裝了雨棚和防盜窗,自己是不是可以借助它們安全地落地呢?這樣想著,隨著房門再一次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她的心也隨之一顫。她回憶起了上一次被薅著頭發暴打的場景,攥緊了陽台的邊緣。就在她下定決心,跨坐上陽台的扶手之時,嗖的一聲,她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背後擦過。
隨著“砰!砰!”兩聲巨響。她忍不住低頭去看。隻見離她的正下方不遠處的地麵上兩個大花盆摔得粉碎。一輛停在旁邊的電瓶車被其中的一盆砸中,翻到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報鳴聲。
一樓的那戶人家聽到聲響打開門,看到自家門前的慘狀,氣得對著樓上一通謾罵。周圍的幾戶紛紛有人探頭出來看熱鬨。而馮綺已經嚇得爬回了陽台裡。她的腦中還全是剛才看到的花盆摔得稀爛的景象。還好,還好自己沒有往下跳,她想:被打就被打唄,至少以他爸那瘦弱的身板,沒可能打死她。但跳下去就不一定了。外麵一片喧鬨,門外卻沒了動靜。不知道是不是她爸砸門砸累了,回去睡覺了。馮綺終於放鬆下來,拖著被嚇得虛軟無力的身體爬上床休息去了。
馮綺家的樓下,幾人湊在一起正討論著是樓上的那一家這麼缺德,把這麼大兩個花盆擺得如此危險,差一點就砸死人了。而差點被砸到的正是邵宸極,以及扶著他的肩膀,正說得興致盎然的楊麗菁。
邵宸極也仰著頭往樓上看去。他不知道剛才發現的一切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為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才花瓶砸下來的那一刻,他似乎感受了某處閃過一抹殺氣。
是的,是“殺氣”。對於曾經的他來說,這是一個太過抽象的概念。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突然變得對周圍的變化特彆敏感起來。比如剛才,當他第一時間察覺到殺氣時,幾乎是本能的,他發現了頭頂掉落下來的花盆。於是,他迅速拉住楊麗菁往前急走兩步。隨即,那兩個花盆便在兩人身後轟的一聲砸成了粉碎。
按說,作為離死亡隻差一步之遙的當事人,楊麗菁應該比周圍那些路人更加義憤填膺。但她除了開始的時候表現出受到了驚嚇之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她低聲對邵宸極說道:“我累了,要打車回去。不用你送了。”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邵宸極哪裡放心楊麗菁自己回去,堅持要送她。楊麗菁拗不過,兩人便一起打車前往了楊麗菁所住的小區風鶴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