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宸極沒有因為星羅對他前女友的非議產生不快,反而說道:“我也覺得她有些反常。她是那種很沉穩理智的性格。我不覺得這件事能把她逼到要輕生的地步。而且,她家裡好像挺有錢的,和母親的感情特彆好。正常來說,出了這種事,第一時間告訴父母,才是她會做的。”
當然,這些都是基於邵宸極對過去的陶馨的了解。可能兩人分開後,她的處境發生了變化。想到當時在大橋上,自己尋聲緊張地回頭去看時,陶馨已經三兩步來到近前,一把抱住了他。這令邵宸極很意外。意外於兩人的再度偶遇,更意外於她過於親昵的舉止。因為,兩人雖然交往過一段時間,但多數時候都是一起學習。直至分手,兩人的肢體接觸也僅限於拉拉手的程度而已。
另一個邵宸極在意的點事她的稱呼。她是不會叫他阿極的。因為她曾經說過,極有極限的意思,她不是很喜歡這個字,所以她一直都稱呼他阿宸。
“你有數就好。既然被盯上了,不管對方是什麼目的,你跟緊我就是了。”星羅利索地梳好頭發,卻掃見麵前伸出一隻手,手裡拿著一條熟悉的發帶,白底紫邊,邊角暈染著幾朵鵝黃色的小花。
“我沒用過,還你。”溫和的男生說道。星羅的眼中閃過遲疑,不過還是伸手接過,熟練地束好頭發。
“你的意思是陶馨可能被控製了?這是個陷阱?那你為什麼要這樣急著行動?是出了什麼事嗎?”
“對,白菀的妹妹昨天晚上失蹤了。三白通過路麵監控,隻查到它憑空消失在了盛華國際附近的一條街上。既然有人給我們帶來了新線索,不妨去看一看。”星羅敲了敲桌麵,對被她順帶進房間,正縮在桌子的一角的唐七,此時,他正好奇地打量著房間中的一切,特彆是某隻會說話,雙翅飛快地在電腦鍵盤上翻飛的大鳥
“小鬼,還記得你被帶出來的那條街的樣子嗎?”
“記,記得的。我被那個女人帶著從那裡經過了好幾次,但是,她好像沒看到一樣,總是繞過!我自己又離不開鈴鐺。”
“很好,讓他確認一下是不是同一個地方。”
於是,幾分鐘後,躺在家裡,被最近在人類的群體中相當活躍某病毒折磨得全身酸軟,無法化形,暈暈乎乎,躺在被窩裡,心事重重地敷著退熱貼的白菀白老板接到了一通電話。掛斷之後,她大大舒了口氣,狐身也精神了一些。她兩隻爪子搭在一起,望著窗外的明月,默默地祈禱著:一定能找到的,一定能找到的。念著念著,她便模模糊糊地睡了過去。
和店鋪林立,總是人流如織,喧嘩至深夜的宣彙路不同,盛華國際東側的一條叫文華街的街道就顯得蕭條冷清多了。整條街都籠罩在一片漆黑的靜默中。
星羅、邵宸極、陶馨以及開車送他們過來的坤元正站在一麵陳舊,甚至有些破損的磚牆麵前。
“這裡有條路?在哪裡?”陶馨不解地摸著實實在在的牆麵問道。
“怎麼會這樣!”在唐七的眼中,本應該是一條通道的地方,卻好像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隔住了一般,任由他如何踢打都紋絲不動。望著自己心心念念,近在眼前,卻無法前進一步的回家之路,他傷心地再次嚎啕大哭起來。
還沒等他多嚎兩聲,一聲音量不高,卻氣勢十足的“讓開!”響起。隻見星羅手中的殷子嫻化作紅色光帶。照著牆體抽去。唐七嚇得哇哇大叫,抱頭逃竄。隨著氣流撞擊發出的呲呲聲響起,牆麵上一點一點現出了一道黑色的裂口,裂口狹長,乍看之下,仿佛是牆體因為抽打,出現了一道傷疤一般。
還沒等唐七合上吃驚得已經咧到耳根的嘴巴,就覺得後脖領被提了起來,他來不及掙紮,便被星羅丟入了那道黑色的裂口。
此時,唐七的腰上還係著紅繩。星羅見那紅繩沒有動靜,才對著邵宸極說一聲走,然後一把拉住他,邁入了裂口。
陶馨連忙跟上。坤元正要進入,突然,一種被窺視的感覺油然而生。他警覺地回頭搜尋,沒有注意到裂口周圍的氣流出現了瞬間的波動。坤元掃視一圈,並沒有發現異常。回頭見裂口在逐漸縮小,便不再多想,一腳踏入。
坤元消失之後,一人從轉角處探出頭來。他好奇地打量著那道裂口吸引了,猶豫了片刻,也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抬腿邁了進去。
進去裂口的瞬間,視線一暗,再次出現在眼前的便是另一番場景了。明亮的陽光讓剛從還處在黑暗中的幾人不適地眯起了眼睛。
這是一條人來人往的喧鬨大街。兩側林立的是充滿歐式風格的房屋建築,來來往往的,或是西裝革履,梳著大背頭的男人;或是盤著精致的發式,旗袍勾勒出玲瓏身段的女人;有青衫長褂,手裡提著鳥籠,溜溜達達而過的大爺;有金發碧眼,滿臉倨傲的外國人開著黑色的驕車急駛而去;也有著粗布短衫,肩頭掛著汗巾的漢子拉著黃包車匆匆而來。
邵宸極被眼前的場景震驚到了,有種仿佛穿越了時空的錯覺。當然,他知道,那僅僅隻是錯覺而已。因為下一刻,他聽身邊的星羅說道:“怎麼會有這麼多孤魂野鬼聚集在這裡。”
她話落下的同時,周圍不同裝束,不同麵貌的人們突然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然後,齊齊轉頭看向了他們。那些人的麵貌也通通發生了變化:或破衣爛衫,滿身血汙;或肢體殘缺,麵目猙獰;有相對正常一些,但他們青白的臉色,以及投來的森冷目光,也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麻煩。”星羅手腕上的殷子嫻化作光帶升入空中,形成了一個光環,圈住了三人所站的範圍。那些原本已經開始向著他們聚集過來的鬼們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標,個個都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四下張望。片刻過後,鬼們又都重新變回了普通人的樣子,四散離去,大街上又恢複成了原本人來人往的熱鬨景象。
“小鬼,知道你家在哪裡嗎?”星羅問道。
沒有回答,唐七依然保持著吃驚地張大著嘴巴,一臉茫然的樣子。他的視野中全是一雙雙移動著的大得不可思議的鞋子,以及寬敞到他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路麵。
邵宸極意識到了唐七的不便,於是把他從地麵上提起來,放到了自己的肩膀,問道:“這樣可以嗎?”
“不,不行。”唐七沮喪地說道,“我被帶到外麵的一路上看到的根本不是這樣的啊!這裡是哪裡啊?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裝飾華麗的房間裡。女人正坐在化妝台前認真地描著眉。突然,她頓住了手裡的動作,紅唇輕輕鉤起,斥笑道:“死鬼,你怎麼又來了?不怕被關老大的人逮到,抓了分吃了去。”女人麵貌清秀,勝在膚白如雪,紅唇飽滿豐潤,上挑的眉尾鉤起,媚眼如絲,卻給人一種豔麗卻不豔俗的美感。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陽台的簾子被拉開。走進來一個身影高大的男人:“沒辦法啊,卓大美人在這裡,秦某一日不來見一見,都覺得心裡沒著沒落的不安心嘛。”
男人的語氣輕佻,女人卻並不在意,隻是啐了一聲,便重新拿起眉筆,繼續著手裡的動作,一邊沒好氣道“想見我是假,有事求到我這裡才是真吧?”
“這是哪裡的話?有事相求是真,想見你也是真啊。”男人一邊說著油膩的情話,麵上卻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像每一次一樣,在房間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舒服地躺著柔軟的靠背,雙臂枕在腦後,翹著的二郎腿,擱在茶幾上,還一晃一晃的。
“你放心,那人好著呢。單間住著,關老大還派人一天三頓給他點了外賣吃著。他這樣的待遇,在我們這裡也算獨一份兒的了。畢竟我們都是鬼嘛,是不需要吃東西的啊。”女人說著,笑了,紅唇咧開,露出幾顆森白的牙齒。
“這就奇怪了。那個姓關的最近是吃錯藥了嗎?當初我來的時候,他為了能逮到我。可是幾乎發動了整個界裡所有的鬼,連著尋了我一個多星期。要不是卓大美人你美女救英雄,收留了我幾日。恐怕我早就被那些惡鬼吃得連渣都不剩了,何況這還是個活人。”
“聽說是有些來頭的家夥,他們當心處理不好惹了一身腥。但是放了又怕對方繼續糾纏不休。總之就是有點兒那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意思。真是為難他們了。”說著為難,女人的言語間卻帶著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男人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女人透過化妝鏡,看見原本坐得沒有正型的男人突然臉色一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沙發上竄起,消失在了視野裡。她沒好氣地輕哼了一聲,才提高聲音懶懶地對著門外說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