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落的話對李恪川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若是從前,李恪川一定會衝上前去不會給她好看!
但如今,他斷了一條腿,她是覺得他是個殘廢,就好欺負了是吧!?
李恪川氣的險些將椅子把手都給捏爛了,還是李卿珠心疼的握住他的手,勸道:“阿兄,你彆這樣。落兒妹妹她確實沒有說什麼,是我自己對她心中有愧。畢竟,我占了她的身份地位這些年,瞧見她我便總是不自在。”
“下回阿兄不要為我出頭了,免得又惹她不高興……”
祖宗!
李卿珠是真怕李卿落將她在蓮花教的那些事說出來,所以是真的勸李恪川不要再為自己一時嘴快了。
至少,在她請求允王殿下,替她解決了李卿落這個心腹大患之前……
站在一旁的莊魏,眼神再次變得迷惑而又奇怪。
剛剛,那李卿落不是確實在對珠兒,釋放友善的笑意嗎?
怎麼就將珠兒嚇成那副樣子!
同樣都是妹妹,珠兒之死如今也怪不到那李卿落的頭上,沒想到李恪川這個當哥哥的卻還是如此一副態度對自己血親的妹妹,實在也太不應該了!
他毫無章序的就將珠兒的失態都拐到那李二姑娘身上,在莊三郎眼裡瞧來,這李恪川確實病得不輕了……
而且,他們兄妹倆握著的手,到了此刻也還未鬆開。
那李恪川甚至還反手將珠兒的手握的更緊了!
莊三郎隻覺得心頭湧上一股濃濃的屈辱。
“珠兒,我陪你出去瞧瞧!”
莊三郎拉著李卿珠便向外走去,獨留李恪川一人留在了門內。
等仆人再來將李恪川抬出去時,鄧老姨娘已經給曲氏哭了一場了。
靜慈堂。
“她哭什麼?好個老貨,是一回來就給我唱上戲曲了?好讓整個金陵城的人都以為,我是在欺負她嗎?”
裴老夫人氣的不行,早就知道那鄧老姨娘是個老茶,當年自己不就是受她蒙騙?
後來把裴老夫人搞的夫離子散,現在想來裴老夫人都覺得自己窩囊。
“我當初以為,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想著乾脆去道觀裡清淨,可是這何嘗不是給那個老貨認輸?”
“我輸給了她,輸的徹徹底底!”
“雖然她如今也沒有占到這將軍府,但她兒孫滿堂,好日子過的太多了!我呢?一個獨子,還是個缺心眼兒的!一個嫡孫,還是個殘廢。”
“我既過的不痛快,她也彆想能長命百歲!”
鶯兒上來撫著裴老夫人的胸口。
“您彆急呀。她就是哭,她這些年去了莊子上,已經大大的意識到了自己當初的錯誤,是她害的這一家人離心。既然如今老夫人回來了,而且還願意讓她回來,她是千恩萬謝的……”
張嬤嬤冷笑:“你信她這些好聽的話。她肯定心裡高興瘋了,還以為自己能回來爭家產呢。”
“是呀。她見著李恪川斷了腿,府裡剩下的三個姑娘,一個不是親生,一個未曾長在身邊,還有一個年幼不足為提。”
“而她有兩兒兩女,兩個女兒雖然都嫁了,但兩個兒子一共給她生了八個孫子,四個孫女,她能不得意嗎?這麼大個將軍府,她身邊兒孫繞膝,而祖母孤零零的,她心底還不知怎樣耀武揚威呢。”
李卿落走了進來,在裴老夫人身邊坐下。
她是怕祖母會被鄧老姨娘氣到,所以想提前過來給祖母寬個心。
“祖母,您要記住,您那些庶子庶女,甚至庶孫們,可都要喊您為祖母。鄧老姨娘不過是祖父的姨娘,這些年就算她的血脈都長在身邊,也不管在莊子上他們是怎麼稱呼的,但是回到將軍府,這個府上的母親和祖母,隻能有您一人!”
剛剛李朝靖才氣呼呼的走了,在裴老夫人這裡他自然沒有得到什麼好處。
李朝靖如今根本不想看到鄧老姨娘,然而這人卻又是母親喊回來的,他隻能無力接受。
他個當兒子的隻顧他自己生氣,卻全然沒有想過裴老夫人到底為何要這麼做。
好在,裴老夫人如今也有個貼心的嫡親血脈了。
她拍拍李卿落的手:“好,祖母的乖孫女。這些事,祖母都曉得,你放心吧。祖母要收拾她,還能怕被她再欺到頭上去?”
“你若是得閒,這會兒不如就在這裡陪著祖母,等那老貨來見我吧!”
李卿落便沒有急著回去寫字。
等鄧老姨娘帶著兒孫來到靜慈堂後,裴老夫人瞬間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背脊。
她當年作為女將軍和當家主母的氣勢還有威壓,瞬間便拿了出來。
李卿落都不由幾分熱切的望著祖母,祖母這才是大家貴女之範吧?
永不屈於落魄羞辱之下。
可惜,當年她的性情太過耿直,眼裡也無法揉下沙子,所以丟下了將軍府,離開了自己拿命去救回來的夫君,放棄了用命生下的兒子。
如今孤苦伶仃,隻有一人。
好在,自己這一世,會永遠陪著祖母。
李卿落輕輕挽住裴老夫人,眼裡也自然的流露出淩厲的冷光,看向座下烏泱泱的一片人。
鄧老姨娘進來就給裴老夫人跪下了。
身後兩個庶子及其家眷子女,也全都跟著跪下。
“妾身鄧氏,見過老夫人。”
“兒子們,兒媳們,孫兒孫女們,見過母親、祖母——”
李卿落也跟著受了禮,她的威儀讓後麵跟著來的李卿珠和曲氏都一時晃了神。
仿佛,坐在那高堂上的並非自幼流落在外的孤女,而是另一個年輕的裴老夫人……
鄧老姨娘跪著來到裴老夫人身邊,扯著她的裙擺哭道:“姐姐,您終於肯見妾身了。當年千萬都是妾身的錯,是妾身沒有儘到職責,才讓老夫人您和靖哥兒離了心,妾身這些年一直都在為此事而歉疚,每日吃齋念佛,就想為自己贖罪……嗚嗚……”
裴老夫人低頭看著到鄧老姨娘的惺惺作態,搖了搖頭:“鄧姨娘,我瞧你這身寬體胖的,可不像是常年如素的樣子啊?而且,你如今怎麼老成這副樣子?”
鄧老姨娘臉上的神情一僵。
“妾、妾身是身子不好,所以喝了幾年的藥,如今才如此失了樣貌體態,讓老夫人汙了眼了。”
裴老夫人‘嘖嘖’兩聲,“老爺當年的眼光是不怎樣,要知道你如今變成這副樣子,隻怕他還活著的話,也是要變心了。”
接連的羞辱,讓鄧老姨娘臉上險些掛不住。
她已經多少年沒有如此低聲下氣的伏地做小,還被人羞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