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吳三娘等人於城門的守衛都認識,給塞了一點碎銀子,守衛立馬笑嗬嗬的讓他們出城去了。
林清走在前麵,吳三娘和那倆壯漢走在她旁邊。
她抬手指著年歲較大的壯漢問道:“你叫什麼?”
“小人張大牛。”被指的壯漢回道,接著將一邊的漢子拉過來,“這是小人的弟弟,叫張小牛,小人兄弟倆就是從永安村出來的,所以才被委托售賣這處宅子。”
“咱們永安村可是這魏城百裡內最富庶的村子,村民就沒有餓肚子的。”張大牛說的唾沫橫飛。
林清的視線若有似無的落在張小牛身上,悄悄往遠挪了兩步,指著遠處混在一堆瓦房裡的唯一一間小草屋,“既然你說的那麼好,那麼那是哪裡?”
張大牛一看那屋子,撇撇嘴,“那是粥老頭家,他命硬,把家裡人都克死了,去年在外麵撿回一個小乞丐當孫子養,永安村就屬他們家最窮。”
正說著,那家的門被打開了,一老一少從裡麵走出來。
老人一頭亂糟糟的白發,一張臉滿是皺紋,連眼睛都被皺紋給遮住了。
那小孩黑瘦黑瘦的,約麼也就七八歲的年級,唯有一雙眼睛格外明亮。
小男孩看見林清,眼睛一亮,噔噔噔的就跑了過來,眨了眨眼,“哥哥你真好看。”
“嘴倒是甜。”林清笑笑,取了個碎銀子遞給他,“拿去買糖吃。”
“謝謝哥哥。”小男孩接過來,笑得更甜了,“我叫左丘黃,那邊是我的爺爺,叫粥勿爭,是米粥的粥哦,哥哥不要認錯了,哥哥你叫什麼?”
林清擼了兩把小孩有些毛躁的頭發,“我姓林。”
“林哥哥。”左丘黃甜甜的改口,然後害怕的看了眼吳三娘等人,拉著林清往旁邊走了幾步,“林哥哥,我剛在院子裡都聽見了,他們要把村西頭那宅子賣給你,你不要買,那宅子鬨鬼哦。”
林清聽這話倒是來了興致,“鬨鬼?”
左丘黃小臉上滿是認真,“真的,我都見過,那天我太餓了,餓的睡不著,就偷偷跑出去找吃的,可野外都被挖光了,隻有那宅子的野菜村裡人才不敢挖,我就進去了。”
林清瞟了一眼越來越近的吳三娘,拉著左丘黃又往邊上走了幾步,“你看見了什麼?”
左丘黃害怕的拍拍胸口,“看見好多穿白衣服的鬼,好多好多。”
林清頓了下,很多穿白衣服的人,莫非是白蓮教,“他們在乾什麼?”
左丘黃想了想,“他們在玩泥巴。”
林清又拿了兩塊點心塞給左丘黃,“那他們還在不在?”
“不在啦。”左丘黃捧著點心樂嗬嗬的跑回去找爺爺分著吃,隻是吃的時候,似乎總是悄悄瞟向遠處人群。
林清順著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遠處的張小牛身上。
她沒想到到了這永安村竟然還有點意外收獲,不過眼下最關鍵的是李明霄。
她餘光掃了眼佝僂著身體站在人群裡的李明霄,那無精打采滿身泥濘的樣子完美的融合到這群罪奴中。
“小少爺,那小子跟您說什麼了?”張大牛湊過來,低頭哈腰的問著。
“沒什麼,說點這永安村的趣事罷了。”林清隨口答了句,接著往前走,“還有多遠?”
張大牛鬆了口氣,忙道:“就在前麵的山坡上,不遠了。”
說話的功夫,眾人就上了那小小的坡路,一座大宅暴露在眾人眼前。
吳三娘手裡就有鑰匙,上前將大門的鎖打開,使勁一推,兩扇大門便開了。
這座宅子荒廢的時間不常,房屋半新,院子裡的景致亦是不少,說是雕梁畫棟也不為過,隻要稍稍修葺便能住人。
張大牛兄弟和吳三娘圍在林清後麵賣力的吹噓著這房子。
林清重新繞回正廳,指尖在桌麵上輕輕一抹,卻隻攆起輕微的灰塵,道:“聽說這房子鬨鬼?”
張大牛兄弟和吳三娘頓時住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吳三娘道:“您彆聽人瞎說,這房子隻是放的時間長了點,乾淨著哩。”
張大牛道:“都是小孩子胡言亂語,您可彆信他的話。”
“這樣啊……”林清瞥了他一眼,轉而道:“這房子我要了,人我也要了,先把他們放開,這段日子正好修葺一下。”
張大牛兄弟和吳三娘立即眉開眼笑,兩兄弟拿著鑰匙開鎖去了,吳三娘從包袱裡取出一達賣身契,“您數數。”
“不必。”林清伸手拿過來,隨手一揚,長劍出鞘,快如銀蛇,眨眼便將所有賣身契全部攪碎,仿若雪花一般緩緩飄落,“左右都是假的,數與不數也沒多大區彆。”
吳三娘被那劍光閃的臉色煞白,一屁股坐在地上,話都不利索了,“你你你想乾什麼!”
林清收回劍,聞言一笑,“估計這一大群人裡,也就你一個自以為是個合格的拐子了。”
吳三娘慌亂的瞪著她,“你胡說,我做的生意都是經過衙門同意的,我不是拐子!”
林清給她拍拍手,“呦,還知道販賣罪奴還要找衙門要手續呢,那你知道是去哪幾個衙門,要什麼手續嗎?”
吳三娘怔住了,她哪裡知道,手續都是張大牛他們辦下來的,她就是跟著拐些人混些好處。
林清:“首先要有三省批下的章程,衙門這才會尋靠譜的伢人過來確定人數,再出具相關戶籍,伢人拿著這些東西才能去戶部司辦提人的手續,試問你吳三娘有多大的門路,方能把這些事辦下來?”
吳三娘被說傻眼了,她沒想到這裡麵的東西竟這麼複雜。
林清冷笑,“最關鍵的是,爺我乾的就是查案抓人抄家滅族的勾當,連爺都不知道京城裡又有誰被抄家了,你們怎麼知道?還弄來這麼多罪奴,鬼都不帶讓人這麼忽悠的!”
“你……你……”吳三娘聽了這話,再看林清就像是看個煞神。
“爺我當官這麼多年,貪官汙吏辦了不少,可爺最恨的還是你們這種拐子。”林清厭惡的看著吳三娘,想再去踹幾腳,卻又覺得惡心。
就在這時,背後突然傳來利刃劃過空氣的聲音。
林清早就防備著,驟然回頭抬手,指尖輕而易舉的夾住一截短刃,“還以為你能再憋一會,也不過如此,煉人雨。”
那持有短之人正是張小牛。
張小牛麵無表情的看著她,語氣裡卻滿是疑惑,“你是何時發現的?”
林清翻了個白眼,她嗅覺靈敏啊。
煉人雨身上的氣味就像是深更半夜從墳墓裡爬出來的香火氣,令人惡心。
煉人雨這次也愣了一下,“所以從一開始你就在演戲。”
演戲?也不算。
林清原本是打算尋個地兒直接把李明霄從人群裡擄走的,但後來發現煉人雨在,她就知道不成了。
煉人雨的功夫不弱於她,再加上那頭白虎,她隻有自保的份,可李明霄還在這,她不可能把李明霄拋下。
但凡她有所動作,煉人雨會立即猜到李明霄的重要性,之後就不好辦了。
她這才從成內一直演到永安村。
林清打量了一眼這房子,“這房子是真不錯,我挺想買的,如果你同意,等滅了白蓮教的時候,我給你留個全屍。”
煉人雨被這話都快氣笑了,“隻憑你一人,真以為能殺了我?”
他話音一落,那群罪奴竟一大半都站了起來,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兵刃,那些冰刃很短,兩邊帶勾,正好可以方才袖子裡。
隻有稀稀疏疏的少數人驚覺不對,恐懼的四處亂跑,在被砍死幾個後,剩下的全部恐懼的躲在角落處。
煉人雨哼笑道:“這裡已是我白蓮教的地方,這些也都是我白蓮教眾,林清,就算你是天祿司副使又能怎樣,如今的你孤身寡人,隻能淪為魚肉,任人宰割。”
“哇,你好厲害,我害怕啊。”林清說的毫無誠意,“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話特彆真理。”
煉人雨:“什麼?”
“反派死於話多。”林清像是在看一個笑話,“你真以為我是一個人?”
煉人雨突然扭頭,就見外麵衝進來一隊隊侍衛,眨眼就將這處完全包圍。
白蓮教眾不過幾十人,可侍衛的數量是他的三倍之人,幾乎是一邊倒的形式,戰爭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煉人雨立即要跑,忽然覺得身後一痛,整個人倒在地上,扭過頭,就見林清收回的腳。
薑若漪與周福生也走了進來。
周福生過來,擔憂的看著她,“你怎麼樣了?”
林清安撫道:“放心,我沒事。”
他們兩個從酒館門口分開便已經開始算計,她來應對這些人,周福生回去找人。
周福生看著地上的人,“他就是煉人雨?”
林清抿著唇,將到喉嚨的話又壓了下去,不知為何,竟緩緩點了下頭。
這個煉人雨是假的。
原本她還疑惑這個煉人雨的性子似乎跟之前很不一樣。
直到她那一腳踹出去,對方連躲都沒躲開,她就確定這絕對不是煉人雨。
煉人雨的功夫不比她弱。
可那一身氣息不會錯,煉人雨為何要弄個假的過來?
最關鍵的是煉人雨是從何處得知她的嗅覺異於常人的,竟能張小牛的氣息弄得於他一樣。
等等,如果煉人雨可以偽裝氣味,那麼他身上那種古怪又刺鼻的味道是否也是一種偽裝,是怕她發現什麼嗎……
林清有一瞬間的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