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陛……陛下,這裡太過偏僻,還是回吧。”
“若是怕你就回去吧。”李明霄瞥了眼身後跟著的大太監吳德海,打量起眼前的環境。
他原本隻是奏折批乏了,出來透透氣,結果沒走幾步就想起其他政務,等回過神來已然站在翠鳶閣的大門前。
皇宮裡的院子太多,他也不是都去過,左右已經到了門口,乾脆抬步走進翠鳶閣。
吳德海無奈,隻得跟著走了進去。
李明霄踩在雜草上,望著坍塌的宮室,緊緊蹙起眉,“怎麼塌了這麼多。”
吳德海諂媚的上前扶著李明霄的胳膊,“許是年久失修,若陛下喜歡,不妨讓工部重建。”
李明霄沉默片刻,歎道:“罷了,現今國庫空虛,邊境又是那麼個情況,如何能動土木。”
他望著那些殘磚瓦礫,眸色漸漸沉寂,“罷了,回吧。”
李明霄轉身往回走,沒兩步,隻覺腳下一個踩空,整個人撲通一聲掉下水裡。
“快來人啊,陛下落水了!”吳德海身體肥胖,不會遊泳,見狀一張臉嚇得慘白,一邊叫一邊伸手使勁往水裡伸,想要抓住李明霄,接著又是撲通一聲,他也掉進水裡,跟旱鴨子一樣撲騰。
這院子裡的雜草實在太高了,遮擋了池水的邊界,也把水裡的人遮的嚴嚴實實。
林清覺得她今日出門大概沒看黃曆,隻是跑來偷個懶卻遇見皇帝,原本想著在樹上藏到人走,結果皇帝掉水裡了。
李明霄會水,這幅樣子明擺著是被雜草纏住了,再不救必死。
林清咬咬牙,從樹上直接跳下水裡,將快要沒影的吳德海扯到池塘邊上。
吳德海一身肥肉都在哆嗦,“快……快救陛下!”
“知道。”林清憋了一口氣,潛入水裡。
這水池與禦花園裡的湖水互通,池底淤泥很深,長長的雜草在泥裡紮根,長出水麵。
林清不斷把草扒拉開,直到看見一截明黃的衣料。
李明霄雙目緊閉,柔軟堅韌的草莖纏住他的腳腕,似乎已經昏厥。
林清摸出藏在靴子裡的匕首,將那些草莖割斷,摟住李明霄的脖子,將人帶出水麵。
吳德海已經扶著水池邊慢慢的爬了回來,見到李明霄被帶上來,連忙伸手,幫著林清把人拽上岸邊。
“陛下?陛下!”吳德海喊了幾聲,李明霄卻毫無動靜,他都快急哭了,“林副使,快去喊太醫!”
“你去。”林清迅速將李明霄的衣袋扯開,檢查鼻腔和口腔乾淨,立即開始做心肺複蘇。
吳德海不笨,猜到這或許是天祿司救人的一種法子,在另一側不斷跟李明霄說話。
幾息之後,李明霄猛地吐出幾口水,劇烈的咳嗽,仿佛把胃都要吐空一般。
吳德海快要激動哭了,顫抖著手不斷給他順氣,又哆哆嗦嗦的從袖帶裡取出一截樣式古怪的鐵笛,嗚嗚吹了幾聲。
這是再給暗衛發訊號。
林清見狀,這才鬆了口氣,正要後退,突然整個人一愣。
原著裡李辰瑄之所以能成功奪位,是因為李明霄生過一場大病,之後身體一直就不好,對朝廷的掌控也愈加衰弱,又因他無子,這才給了男女主機會。
記得書裡的結局林君柔和李辰瑄曾提過,當年李明霄之所以會重病,便是因為在一處偏僻池塘落水,沒有得到及時救援,染上肺疾。
林清複雜的看著還在大吐特吐的李明霄,心裡捉摸:翠鳶閣可不就是特彆偏僻麼,那書裡的落水不會就是這一次吧?
這時候李明霄的暗衛也終於到了,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李明霄被抬回寢殿。
等林清回天祿司沐浴更衣後,又被吳德海宣到了皇帝寢殿。
李明霄半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他剛剛沐浴過,黑色的長發如綢緞一般披在肩後,襯托著那張本就俊美的臉更加出塵,像是隨時都能飛升似的,穿在身上的裡衣因為水汽貼在身上,露出白皙的胸膛,左邊那點嫣紅若隱若現。
還……還挺粉嫩的。
林清收回視線,垂下腦袋,臉有點紅。
李明霄讓吳德海搬來一把椅子放在床頭,對林清招招手,“坐著說話吧。”
“陛下身體可還好?”林清坐下,開口問道。
“太醫已診過脈了,無礙。”李明霄笑了笑,太醫說,那池水雖然與外界相通,但畢竟久不清理,如若他在晚上來幾息,哪怕被救回來也會落下病根,終生難愈,
想起太醫的話,李明霄看向林清的眸子更加柔和,“林卿怎會出現在那?”
林清:“……”
皇帝等於老板,她該怎麼告訴老板她拿著工資去偷懶還不會被罰?
承認那是絕對不能承認的。
林清義正言辭,“天祿司人多嘈雜,臣隻是想尋個安靜之地捋順瑞王府中毒案的思路。”
“吃些點心吧。”李明霄將他旁邊矮桌上的點心盤子往林清那推了推,語重心長道:“朕知你忠心,但瑞王府的案子還需點到即止,畢竟太後那一直掛念瑞王。”
林清沉默了,太後掛念瑞王,又怎會不讓案子水落石出呢,說白了不還是李辰瑄屁股不乾淨,要不然怎麼好端端的瑞王府突然被各路細作穿成了篩子。
要是不點到即止,拔出蘿卜帶出泥,李辰瑄能好就怪了。李明霄是在提醒她,不過她就是隨口說說,也沒打算再深挖下去。
不過林清有些疑惑,皇帝和太後可是親母子,也沒聽說這二人不和,怎麼太後不擔心皇帝,反而擔心抱養的李辰瑄?
李明霄像是看明白她的疑惑,“朕雖為嫡長子,但幼時身體不好,太醫曾言朕活不過二十歲,當時正巧一個被先皇臨幸的宮女誕下一子,太後便將那孩子寄養在名下,這個孩子就是瑞王。”
說著,他的眸子裡多了些許諷刺。
太後偏疼瑞王,乾過的蠢事可是不少。
看,他落水這麼久,就連那些大臣都知道打聽一下情況擔憂擔憂他的身體,可他的親生母親卻連派個人過來問一嘴都沒有。
林清還真沒看出來李明霄有病弱的模樣,想來該宮裡太醫的醫術超群,給調養好了吧。
宮廷秘聞也不是她一個小小副使該知曉的。
李明霄話題一轉,道:“你今日大功,可有想要的?隻要合乎情理,朕便允了。”
林清:“……”想升官,想發財,想住大房子。
“朕就知道。”李明霄笑著搖了搖頭,“朕知你一心為了大淵,不貪圖富貴。”
林清:“……”不,我貪。
“這樣吧。”李明霄朝吳德海使了個眼色,吳德海立即取來一塊金牌交給他,他坐直身體,親自拉過林清的手,攤平,將金牌交到她的手,注視著她的眼,一字一句,鄭重又認真,“林卿,這些年你的功勞朕都看在眼裡,如今你更是救了朕的性命,這道金牌便賜予你,見金牌,如朕親臨。”
林清一顆心砰砰直跳,老板人美心善,有點被感動到了。
她恍恍惚惚的飄出皇帝的寢殿,直到站在寂靜無人的宮道上才忽的清醒過來,看著金牌上‘禦賜’兩個大字欲哭無淚,完蛋,又得了一個不能賣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