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戰損報告出來,二百名精騎兵,折了一半。
我靠,袁重的心一下子被誰揪住似的,喘不上氣來,這還沒跑出弘吉刺呢,人就沒了一半!?
梁悅見他神情有異,急忙上前輕輕撫著他的背,“袁重,你受傷了?”
袁重搖搖頭,剛才的衝陣,看似凶險無比,稍不留神就得被亂刀砍死。
但是,你越不怕死,越勇猛,反而啥事沒有。
這場戰鬥讓他忽然頓悟,直麵死亡不是忽視死亡。
看似必死之局,卻讓他在死路中闖出了一絲生機,漫天的刀光槍影,衝過去,在死亡中頓悟生還。
袁重愣愣地戳在那裡,半晌一動不動。
公主娘娘見狀,從馬車上下來,站在車前,看著眼前的慘狀,二百多人和馬的殘屍,鋪滿了方圓幾裡的地麵。
緩步走到袁重跟前,歎口氣道:“戰爭就是這樣殘酷,本宮從一開始就反對可汗的戰爭策略,可惜他根本不聽,導致這次橫死洞房,也彆怪本宮心狠。”
袁重緩口氣,看到公主娘娘擔心的目光,搖頭道:“我殺人無數,這些場麵還嚇不倒我,隻是感覺前路難行。
這才剛剛開始,我們就折了一半人馬!是我指揮不當嗎?”
大勇急忙道:“大人,這可是一對一的戰損比,如果放在西北軍戰場上,大將軍都沒有這樣的戰績!”
袁重想想也是,當時在戰場上,夏蒙兩軍的戰比,向來都是三比一,三個西北騎兵換一個蒙騎。
張大富這時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拽了拽袁重的衣角,“哥,趕緊走吧,行跡已經暴露,再不走可就被包了餃子。”
袁重立刻揮手道:“帶上戰死騎兵的胸牌,咱們繼續走。”
一百來人的精騎,重新整隊,帶著一輛馬車,很順利地越過弘吉刺的邊界,出現在劄刺亦兒部落的大草原中。
這也是計劃中的路線,一般出了弘吉刺部落,皇族的控製力就下降了很多。
又加上這裡已經是皇子紮律齊的地盤,光憑弘吉刺部落的騎兵,很難從如此廣闊的草原中,找到他們。
一百多人又走了十多天,前麵出現了一條寬闊的大河。
地圖上顯示,這條河叫達裡諾河,河麵寬度達到了二百多米,這還是找了半天,才發現的最窄處。
騎兵可以騎馬渡河,公主娘娘的馬車可過不去。
公主娘娘也沒猶豫,棄車蹬馬,竟也英姿颯爽,騎術嫻熟,在蒙國生活,哪有不會騎馬的人。
一眾騎兵看得雙眼發直,很少見到這樣騎馬的女子,而且還是個尊貴且美麗的王妃。
因為梁悅和柳雙眉她們早都改換了騎兵裝束,盔甲齊全,夾雜在隊伍中,已經分不清男女。
見眾人都已準備好,袁重揮手命令全體過河。
河水流速不急,隻是溫度低,慢慢浸入腿腳裡,冰涼刺骨!
幸好河水不深,僅沒過了大腿,就安然地渡過了寬闊的河麵,在河對岸重新集結,然後出發。
進入劄刺亦兒部落後,一路順利,再沒見一個蒙騎出現。
偶爾出現在遠處的遊騎,在見到他們的馬隊後,也是很快就離開。
這種現象讓袁重疑慮重重,這是個什麼鬼?
蒙族的首領被人砍了腦袋,這個消息應該比自己跑得快。
凶手很明顯,就是他們這幫前來和親的大夏人。
可是自從在弘吉刺邊界一戰後,一直再不見蒙騎前來追緝。
就算是紮律齊已經與蕭大將軍達成協議,那也是暗裡進行的,表麵上他總得裝個樣子出來吧,不然怎麼對得起他死去的老爹?
就這樣讓殺人凶手大搖大擺地穿過他的領地,然後返回大夏?
袁重越想越不對勁,拿出地圖觀察著前方的路線。
估計還有五百多裡路,就應該到達劄刺亦兒部落中心,而穿過去,再經過幾個小部落後,他們就可回到夏蒙邊界。
太順利了吧
一邊趕路,一邊琢磨著此事。
天色已晚,馬隊找了處達裡諾河的支流,駐馬宿營。
跑了一天的騎兵們,生起篝火,一邊烤乾衣服,一邊燒烤著牛羊肉。a
而袁重則躲在自己的帳篷裡,研究著地圖。
梁悅在旁給他燒水泡茶。
幸虧有茶,不然,袁重的胃是再也容不下這些牛羊肉。
公主娘娘也鑽進了袁重的帳篷,原本住在馬車裡的,可是馬車沒了,隻能在全隊中,挑了最大的帳篷湊合一下。
今天過河,公主娘娘下半身的衣服也濕透了,又不能像那些精騎一般,在篝火旁脫衣烤乾,她隻能忍耐著。
這會兒進了袁重的帳篷,還是有些尷尬,她也不能將大夏的宣撫使趕出去,自己在人家的帳篷裡烤衣服。
猶豫了半晌,終於冰涼黏膩的難受,增加了臉皮的厚度,支吾著:“袁重,本我能不能借你的帳篷,烤乾衣服?”
袁重從地圖上挪開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哎呀,你看看我這腦子,讓公主娘娘受苦了。”說著站起來,往外走。
“彆再稱呼什麼公主娘娘了,我叫皇甫婷,咱倆算朋友,還是直呼其名吧,顯得親近些。”
袁重走到帳篷門口,回頭笑道:“那可好,我又多了個皇族朋友。”說完出門而去。
草原的夜色很美,滿天的星星閃爍著熒光,袁重緊了緊衣服,隨意地走著,他在思考明天的路應該怎麼走。
很明顯,現在的情況很不正常,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大勇二勇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三人一直往前走,空曠的草原讓人心情寬廣。
袁重回頭:“把腰刀給我。”
二勇連忙抽出腰刀,翻轉刀柄遞過去,袁重接刀在手,就在星空下舞起來。
約有分鐘,身上發熱,袁重乾脆甩掉長袍,一招一式專心致誌地演武。
體內調息法運轉真氣,手中長刀隨心所欲。
眼前出現了漫天的刀光槍影,戰馬嘶鳴,蒙騎猙獰,死亡距離自己是如此之近!
長刀越舞越急,在大勇二勇眼裡,袁重的身體已經被隱沒在刀光裡。
本來興奮的二人,想跟著學個一招半式的,結果,啥也看不清。
最後人和刀都看不見了,隻能聽到一陣風吹草葉的聲音。
忽然一聲清嘯,袁重重新站立在二人麵前,呼吸平穩,目光清亮,露齒一笑,被星光映照著,齒白眼亮。
兩個家夥木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長官,不知所以。
袁重想明白了,自己就是彆人手裡的一把刀。
如何砍出去,怎麼收回來,都是握刀的手在用力,而作為刀,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很不安,這種自己的命運被彆人左右的感覺,讓他異常不爽!